第一百四十二章 混世大夫
四個鬧事者氣呼呼地抬著架子往官府的方向走去,千棠神色平靜地跟在他們身旁。彩絨慢吞吞地走在後麵,眼睛掃視了周圍的人一群,果然發現了裏麵有人慌慌張張地就離開了。心下一計較,她立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葉沫。
“王妃,師兄他……被人陷害了,奴婢希望您能出麵幫奴婢向王爺求個情,請王爺到府衙去一趟。”彩絨焦急地跟葉沫說道。
葉沫一驚,“什麽?千大夫出事了!”她蹙起眉頭,看著著急的彩絨,趕忙安慰她,“你別擔心,我們都相信千大夫的醫術,他不會有事的。這樣,你先過去看看情況怎樣,我馬上去找他,讓他過去府衙一趟。”
彩絨點點頭,“多謝王妃。”也沒多廢話,轉身就離開了。這裏畢竟是江州,怎麽也是地頭蛇占便宜的地方。如果有他家主子幫忙撐場子,至少知州不敢做小動作。
葉沫也沒耽擱,立刻大聲叫來了宋應瓏,把彩絨告訴她的話轉達給了他,隨即催促道,“千大夫好歹也救過我的命,你可不準讓他出事啊。”
正在當苦力搬花的宋應瓏聽了葉沫的吩咐,當然是點頭答應。拍拍手,他脫掉身上葉沫專門給他做的罩衣,安慰了葉沫兩句,就出門去了。
其實葉沫也想要跟去的,但是馮謙又把蕭淩然拉走了,她得在店裏看著,隻好放下手裏的活兒,抱著葉熙去了櫃台。
“二小姐。”
葉沫剛把葉熙背在背上,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葉沫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了,說起來她也是挺佩服他的,這都碰壁無數次了,還這麽堅強地不願放棄。
葉沫暗自歎口氣,笑眯眯地說道,“甄公子,淩然和馮大哥出去了,什麽時候回來,我也不清楚。我得顧著店裏的事,恐怕也沒辦法和你多聊。”
甄宇揚咬著下唇,“淩然明明是老板,為什麽還要跟著你們的掌櫃出門去啊?”甄宇揚是江州最大布商的兒子,平時也不用做太多事,才這麽有時間跑來找蕭淩然。在他眼裏,老板隻需要在家裏待著就可以了,有什麽事讓下麵的人去做就行了。所以,對馮謙把蕭淩然拉出去的事,感到非常不滿意,覺得他在偷奸耍滑。
葉沫聽了隻是莞爾一笑。宋應瓏叫人調查過他,所以葉沫也知道甄宇揚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她聳聳肩,“我們這個花藝坊本來就是個小店,不可能什麽事都交給掌櫃去做。淩然作為老板,出分力也是應該的啊。更何況,她自己也願意出門去,我自然是不會攔著她的。”
甄宇揚聽了有些不高興,上次那個男的是這麽說,怎麽二小姐也這麽說。這大冷天的,難道不該是在家裏更暖和嗎?可話是葉沫說得,他就算心裏不爽快,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
“既然這樣,那我再找時間來找淩然了。”甄宇揚向葉沫鞠了躬後,轉身離開了花藝坊。
葉沫對這個甄宇揚說不上好感,也談不上惡感。人倒是挺有禮貌的,隻是有些自以為是了些。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出生富貴人家的孩子,他的經曆造,加上他父母的教育,就了他對萬事萬物的看法。可惜,除了家世和樣貌,其他的還是差距挺大的。
剛結束了去客人家中拜訪和送養料的蕭淩然,突然打了個噴嚏,然後哆嗦一下。這是著涼了,還是有人在背後說她?蕭淩然動動鼻子,狐疑地想著。
馮謙轉頭看著她,無奈地說道,“不是說了讓你多穿一些嗎?你的身體雖然很好,但怎麽都是女孩子,怎麽能穿這麽些就出門。”說完,解下自己的大麾披在蕭淩然身上,見她要拒絕,很強硬地命令道,“是我把你拉出來的,我怎麽可能讓你招風寒。否則,王妃不找我麻煩,我自己都沒法原諒我自己。”
蕭淩然怔愣地看著他,完全無法忽視自己的怦然心動,小臉有些微燙。好在這下雪天掛著冷風,把她的小臉刮得紅彤彤的,馮謙也分辨不出來她是凍得還是羞得。心中暗喜,她也沒再拒絕,雙手接過往領口攏了攏,她“哦”了一句,繼續朝著前麵走去。
馮謙看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揚。他可沒錯過她眼裏的喜悅,看來她對自己還是有好感的。嗯,回頭,他得好生琢磨一下,要怎麽說,才不會讓心上的姑娘拒絕。
那頭得了消息就趕去府衙的宋應瓏,並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大堂上,而是隱在人群中,偷偷地觀察。本來還有些著急的彩絨,一直望著外麵,猛地看到他,見他朝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微微點頭,心頭大石頓時放了下來。
這時候的大堂上,四個鬧事者和千棠各執一詞,正在七嘴八舌地吵鬧著。大堂上的知州皺著眉頭,顯然有些不耐煩的模樣。他使勁拍了驚堂木,堂下立時安靜下來。
“你們幾個說,你爹是吃了這位大夫開的藥方死的。你說,你隻管開藥方,但不管抓藥,他們爹的死絕對跟你沒關係。”知州總結了他們各自的觀點,用眼神質問他們,得到了幾個人一致回答,“沒錯。”知州揉揉額頭,“那麽現在,你們各自拿出證據來證明你們的觀點,否則本官無法評判。”
鬧事者之一上前一步,抱拳跟知州請了安,指著千棠說,“我爹之前吃得是坐堂大夫開的藥,雖然身體沒見好轉,但也沒有別的毛病。可自從我爹去他那裏看了病拿了藥方,吃了那服藥後,他的身體就倒下了,沒幾天就去了。”聲情並茂地說完,他還假仁假義地留了幾滴眼淚,撲到蓋著的白布上哭道,“我苦命的爹啊,真是太可憐了。”
一個如此,其他幾個人也跟風撲了上去,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嚇得在一旁驗屍的仵作,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千棠冷眼看著幾個人,完全不為所動。他也上前一步,跟知州行了禮,“大人,草民在江州行醫這些日子,從來都隻是開藥方。每天有數不清的病人來找草民看病,怎麽可能隻有他一人因為草民的藥方出事。更何況,為何不是藥材的問題,一定就是草民的藥方的問題呢?”
知州看看千棠,再看看幾個哭成一團的鬧事者,頭疼地大吼一聲,“別哭了。”幾個鬧事者嚇了一跳,這才吸吸鼻子,掛著眼淚站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知州還沒開口,後麵突然鑽出來一個衙役,湊到他耳邊一陣嘀咕,他的眼神動了動,隻點了點頭,就讓那個衙役離開了。
“事情的經過,本官已經知道了。”知州看著站在一旁的仵作,沉聲問道,“仵作,你已驗完屍,可知這死者的死因?”
仵作趕緊上前答道,“回大人,死者係中毒而死,毒入骨髓。”他看了一眼千棠,又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發現。
等仵作一說完,知州嗯了一聲,拍了一下驚堂木,“看來,事情已經完全水落石出,證據確鑿。死者的死,係你這個在路邊擺攤,草菅人命的混世大夫所造成。”
幾個鬧事者聽了知州的話後,立刻撲到地上磕頭,嘴裏大喊著,“大人英明,大人明察秋毫。”
千棠冷笑一聲,“大人,這裏麵還有眾多疑點,你就此斷定是草民造成的,才真的是草菅人命吧。”
“大膽!”知州再次用力拍著驚堂木,“當庭鬧事,冒犯本官。來人,給我重打二十大板。”說完,從簽筒裏抽了幾支簽,一股腦地全扔到地上去了。
幾個壓抑拿著仗棍上前,眼看著就要揮到千棠的身上去了。
“本王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敢在本王眼皮下亂來。”宋應瓏掐著時間,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坐在上位的知州看到這位大人物一出來,額頭立刻冒起了汗,趕緊從堂上慌忙下來,跪在地上請安,“下官見過王爺,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知州都跪下了,其他人,不管是壓抑還是百姓,還是鬧事者都趕緊跪下來給宋應瓏請安。
宋應瓏大步走到堂上,冷聲說道,“劉風元,本王以為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官。如今看來,是本王眼拙了。”
“王爺的話,下官並不是很懂。”劉風元故作鎮定,希望後麵的人知道了前麵的情況,趕緊有所動作,不要被宋應瓏抓到什麽尾巴才好。
宋應瓏冷笑,“本王既然敢這麽說,自然是有證據的。後麵的人是不是很忙啊,忙著把你收的賄賂藏起來呀。可惜,本王的人,應該已經攔截了吧。”
劉風元一聽,背脊一僵,頭皮一陣發麻,喉嚨像被棉花堵住,發不出聲音來。隻有顫抖的身體,說明了他此時內心的恐懼。
“後麵的事,姑且不說,咱們就說說這堂上的事吧。你口口聲聲說證據確鑿,你倒是讓本王看看,證據在哪兒?就憑這個半吊子仵作拿飯糊弄的話,你就想讓本王相信你的判斷?”冷笑一聲,宋應瓏毫不客氣地坐上了劉風元的位子,“既然你審不好案,本王就替你審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