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阮少南步出樓道的時候,心裏的壓抑已經幾乎快要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怕擾民,如果此刻身在空無一人的地方,他早就仰著脖子大喊幾聲,以安撫心尖上那股子痛到無法承受的感覺了。 可惜,他不能。因為他是阮少南。 阮少南沒有資格為她痛,哪怕痛到骨髓,也還是沒有資格。 啪啪啪,暗地裏突然響起一陣擊掌聲,阮少南立刻警惕的冷下了眸子。 “精彩,真是精彩。”那自黑暗裏慢慢走出的人,聲調裏夾雜著明顯的嘲諷,“阮少南,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表情,有多讓人惡心?” 阮少南在看到來人全貌之後,緊繃的神經仿佛這才鬆了下來,手掌卻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任指甲深陷掌心。 “我的表情,與你有關?”他嗤笑,“還是你就那麽在意我,在意到要關注我的每個細節?嗯,陳晉?” 月亮遙遙掛在天際,小區的路燈設施還不錯,月白的燈光下,飛蛾一次又一次的撲了上去,而那道被拉長了的影子,恍然映出來人的身影。 陳晉,那個錢小嬌愛著的陳晉。 陳晉聞言,目光瞬間迸出一抹怨毒,“我當然在意你,我不止在意你,還在意著你所在意的每件東西,每個人。” 漫長的時光過去,心頭的劇痛卻未能隨著時間而消減,慢慢滋生而出的,竟是那得不到和不甘心的怨,以及被背叛被辜負的恨。 恨他,哪怕擁有過多美好快樂的曾經。 “你這又是何苦呢。”阮少南歎了口氣,“我們曾經明明還算是朋友的。況且你也看到了,一切與她無關,她已經,過的夠糟了。” 昔日的好友,今日的仇人。一件往事的影響,兩個人各自不同的道路,卻始終因它而交匯於一點。一個人的痛,亦是另一人的孽。 “再糟,也還活著。” 說這話時,陳晉沒了先前的戾氣,空洞的目光越過他的人,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阮少南看著麵前曾經的好友,心頭也不知為何湧上了一股苦澀。 “陳晉,適可而止吧。”阮少南聲音平淡,仿佛在談的是一件毫不相幹的事情,“我能幫的,已經盡量幫了。她是我的底線,念在我們還有幾年情分上,離她遠一點。” “幫?”陳晉回神,猛然大笑,“為什麽不說,是被我威脅或者敲詐?” 阮少南聞言,果然麵色一凜。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幫’我,大不了一拍兩散。可是阮少南,我見不得你好過。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還以為那些鶯鶯燕燕真的是你所愛,一次又一次之後我才明白,你這是在防我?” 陳晉笑,那笑容扭曲至極,“隨你防,隨你折騰,反正這一回,我是找到正主了。看來當年你也沒騙我,隻不過,你說出口的事實,隻有一半,對吧?要怪,就怪你忍了這麽久,居然還是沒忍的住!” 說著,他的臉突然猙獰起來,“我的痛,我要你以你之身,以你之心,完完整整的感受一遍!” 微風輕掃過臉頰,看著陳晉極端的麵容,阮少南甚至不知該說什麽,才能把他喚醒。 “為什麽非要逼我呢。” 他近似呢喃的話語,讓陳晉瞬間一滯。 “阮少南,你信不信,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帶你跟我一起去見她。” “我信。”阮少南訕笑,抬腳走人,在越過陳晉的時候,卻還是停了一停,“而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那天不該找你一起去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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