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由奢入儉難
不過這是作為主帥必備的判斷力，而跟秦川不同的是，秦川嚴格來說算是寒門出身，靠著軍功一點一點爬上來的。
林嘯也有能力，但更多的是靠著祖上的功績，世代鎮守西境，算是豪門士族出身。
當夜，露營一宿之後，眾人於第二天傍晚時分抵達沙州城。
一路上魏子諸了解頗多，林家軍總共三千人，還有一些是邊軍，外麵也把這些邊軍當成林家軍，但嚴格來說不算。
隻是在林家治下而已。
三千人的林家軍，林嘯已經派出去兩千八，剩二百人留守沙州城，難怪這次出城迎接，隻帶了二十餘騎。
當天在沙州州牧府設宴款待之後，魏子諸終於可以在軟軟的床榻上休息了。
秦川跟林嘯則還沒睡，兩人還在拚酒。
借著酒勁，林嘯屏退左右，大著舌頭說道：“老秦，這駙馬爺我看確實有能耐手腕，你跟著他，我也放心，以後不愁沒出路。”
“這些年，我一直想把你從京都調出來，隻是機會渺茫，沒想到我沒做到的事，駙馬爺做到了。”
秦川知道自己這兄弟一直在為自己鳴不平，可朝堂那個樣子，自顧尚且不暇，又哪有時間去管理邊關。
“駙馬爺確實是人中之龍，這次我來沙州，也另有目的，暫時先不與你細說，你隻需要知道，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或許會留在這裏。”
秦川眼中閃爍著精芒說道。
林嘯渾身一震，他知道秦川這話意味著什麽，以後留在沙州，就表明不用回京都了，這是解放出來了啊！
他什麽也沒說，舉杯就幹。
秦川也跟著舉杯，一個是為好兄弟開心，一個是為自己的前途終於有了希望而高興。
兩人一直喝到後半夜，才倒在邊上沉沉睡去。
往年作戰，席地而眠，天為被地為床都是常事，在這大殿地上睡個一晚，什麽問題都不會有。
這一覺魏子諸睡得格外安穩。
日上三竿了才起來，出門就有人候在門口，立即服侍他洗漱用膳。
起初剛來的時候魏子諸還有些不習慣被這麽服侍，現在反而沒人服侍不太習慣了，人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兩位侯爺呢？”
魏子諸隨口問道。
侍女欠身回道：“在大殿議事，還吩咐奴婢，駙馬爺若是醒了，可直接過去。”
魏子諸點了點頭，前往大殿。
昨晚的酒宴已經撤下，秦川跟林嘯兩人正站在一張巨大的地圖麵前商談著什麽，那地圖起碼有三米寬。
聽到腳步聲，兩人回頭看向魏子諸。
“駙馬爺昨晚睡得可好？”
林嘯問道。
魏子諸點點頭，“難得睡了個好覺，你們這是在看什麽？”
“在看哪些地方更容易遭遇匪禍，沙州最近匪禍頻發，且有種他們一起商量好了的錯覺，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直到昨日聽駙馬爺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此事竟是趙丙的手段，簡直是讓人唾棄！”
林嘯怒氣衝衝道。
魏子諸有些汗顏。
沙州有邊軍存在，匪禍其實是不成氣候的，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因自己而起，因為如果趙丙不對付自己而想出這個對策的話，沙州的匪禍應該也不會這麽變本加厲。
但這也不是他能控製的，如林嘯所說，這件事該怪的是趙丙，而不是他。
魏子諸也走到地圖下麵，這地圖上標注著很多個標記點，但是分得很開，所以整體看上去，地圖顯得有些空曠。
魏子諸皺眉道：“這些標注的地方，都是村鎮？”
林嘯點頭道：“嗯，很多隻是零零散散的村落，連鎮都算不上，更不要說郡縣了，大堯州郡縣的格局，在沙州非常不明顯。”
魏子諸已經看出來了。
大堯的地域劃分是以州來劃的，比如江州、沙州，相當於後世的一個省，但遠不如後世的省麵積大。
再就是郡和縣，也就相當於後世的市和縣。
沙州為省份的話，沙州城就是省會城市，規模相當於郡，但是縣城極少。
零零散散的村落在這片廣袤的西北地區到處都有，一些非常偏僻的地方也不例外，這些地方很多離沙州城都很遠，最遠的地方甚至有三四百裏路。
近一些的，就算得知匪禍立刻出兵，趕到村落也需要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而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土匪搶劫一波走人了。
等沙州城的將士趕過去，怕是隻能吃灰。
魏子諸想明白了這一點後，皺眉問道：“民亂雖然有趙丙在其中作祟，但若是平日裏百姓對朝廷沒有怨念，估計也聚不起來民亂。”
“此前是不是你們屢次派兵剿匪，都無功而返？導致百姓一開始被土匪劫掠，會第一時間派人找你們求援，到後來幾乎已經不找你們求援了？”
此言一出，林嘯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的確如此！駙馬爺，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之前可從未跟魏子諸說過這些事啊！
一旁的秦川倒是若有所思的問道：“駙馬爺，你是不是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這個詞，是魏子諸經常說的，秦川也學會了。
魏子諸坦然點頭，指著地圖上那些代表著村落的零散標記點說道：“這並不難猜，我如果是土匪，我也會在你們派兵之前，把村子劫掠一番然後走人。”
“而且我不僅搶糧食，還會搶女人，帶回土匪窩，有糧食有女人，這不就是土皇帝嗎？久而久之，還能傳宗接代，土匪也成了世襲罔替。”
“這個時候，你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派兵駐紮在村子邊上，這樣土匪隻要敢去，就可以一網打盡，隻是土匪也不傻，你們都派人去駐紮了，他們肯定也不敢去。”
“所以雙方就隻能耗著，他們不去，你們不回，問題是，你們不可能在所有的村子都駐紮將士，村子是不能移動的，土匪則可以千裏奔襲，他們有馬，完全可以繞開你們駐紮的村子，去劫掠其他村子。”
魏子諸炯炯而談，他隻是看著地圖，一字一言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語氣非常平靜。
但是林嘯跟秦川兩人，已經被徹底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