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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蘭溪心,天下戰

  看到月泠陡然變化的神情,天權亦是將目光看向了那名隨侍的婢女,看著那女子平常的容貌,天權不由的問道:“公子,那女子可是有何不妥?”


  “她的平凡便是最大的不妥。”月泠看著那默默退下的婢女,隨後道:“天權,去和那老鴇說,我要了那女子了。”


  “是。”雖是不明白月泠的意思,但是天權還是走了出去,畢竟月泠的每一次行事都有她自己的意思在其中,自然她認為那女子不同尋常,那麽那女子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樓下正在攬客的老鴇一聽天權帶的話,瞬時有些為難了,隨後看了眼天權,躊躇了幾下道:“這位公子,您且等一等吧,那婢女本就不是我醉客樓賣身的女子,我得先去問問她的意思才行。不過兩位竟是對花魁沒有意思?這倒是稀奇得很啊。”


  “你就別問這麽多了,我家公子的意思,希望你盡快傳達。”丟了錠銀子給老鴇天權便回到樓上,而老鴇本來拿錢獻媚的臉上陡然散去了笑容,急匆匆的朝著後院走去,後院最大的閣樓裏,剛剛那一身粉裙的女子已經穿上了淡藍色的衣裙,倒是褪去了本來身上的俗氣,變得有些高不可攀。


  聽到敲門聲,女子皺了皺眉道:“進來。”


  那老鴇急急推開門又再次將門掩上,隨後走到女子的身邊,臉色有些急色道:“蘭溪,前院有個俊美異常的公子竟是看上了你,想要你陪他,這,你應還是不應?”


  名喚蘭溪的女子挑了挑眉,隨後問道:“那公子什麽模樣?”


  “我也沒細看,倒是俊俏的令人移不開眼,剛剛是他的侍衛來傳的話,說看上你了,我倒是驚奇了,你今日不過是無聊當了會笑盈的侍女,怎麽就這麽被看上了?”那老鴇退步站在蘭溪的身後,竟是有些謙卑之意,蘭溪則是慢調梳理的理了理自己的長發,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蘭溪沒有回答,那老鴇更是焦急道:“蘭溪,雖然你是這醉客樓真正的主子,但是這客人還是怠慢不得的啊,你倒是給我個準信,我好去回話啊。”


  是的,這醉客樓真正的主人並不是這老鴇,醉客樓當年曾經是薑國一位高官手中的資產,後來月泠登基,薑國破滅後,那高官也被不動聲色的革職查辦了,這醉客樓一時無主,竟是有了風雨飄搖之勢。


  後來,蘭溪以黃金千金買下了醉客樓,並且保留所有人都沒有動彈,便是這老鴇她也留了下來,但是醉客樓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主子是這鮮少出門的普通女子,這個名喚蘭溪的女子。


  蘭溪眸光一轉,隨後道:“我倒是要去看看,是誰能無視笑盈的光彩看見這麽平凡卑微的我。”


  說著,蘭溪便走出了自己的閨閣,那老鴇則是亦步亦趨的跟著,直到把蘭溪領到廂房前才離開。


  看著眼前這一門之隔的廂房內,蘭溪倒是有些躊躇了,她不知道這廂房之內是不是她在找的人,更不知道她這一局賭的是對是錯,她隻是想知道,她如今的主子是什麽樣的天資,夠不夠格讓她效力,僅此而已。


  “來了何不進來?”陡然,一個清雅的聲音從廂房內傳來,蘭溪一愣,隨後深吸一口氣,推開廂房門,盈盈行禮道:“小女子蘭溪,承蒙公子抬愛看中了。”


  行禮後,蘭溪抬頭看了眼眼前的人,天權如同雕塑一般站在月泠身邊,神色一動不動,便是目光都隻是聚集在月泠身上,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而月泠則是躺在軟榻上,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整個畫麵顯得寧靜而又淡然。


  片刻,月泠睜開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蘭溪,淡淡一笑,問道:“為何不以真容見人?”


  看見月泠的麵容,蘭溪一驚,神色有了一刹那的停頓,卻被月泠的話勾回了神智,低頭答道:“請恕蘭溪愚鈍,蘭溪不懂公子的意思。”


  此刻蘭溪低垂著頭,長袖下的手卻緊緊扣住自己的手心,這張臉,這張和夫人一模一樣的臉,不會錯,不會錯,這必然是公主殿下,必然是楚國的皇女,如今的楚侯!

  月泠一笑,繼續道:“我既然已來,便算得上通過了你的考驗吧,蘭溪,你又何必在我麵前裝模作樣,偽裝自己?字跡灑脫,行事隨意,這才是你蘭溪,我楚國暗衛,不是嗎?”


  月泠的話如同一股勁風席卷了蘭溪的心頭,蘭溪眼眶一紅,心中一瞬間波濤洶湧,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透徹,如此明了的說出自己的心思了,自從離開楚國,自從離開楚暗衛,她便藏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想法,甚至是感情。


  許久,蘭溪重重的跪在地上,聲音有些哽咽了,道:“楚暗衛七,拜見皇女陛下,請陛下治罪。”


  月泠起身扶起蘭溪,看著蘭溪明明紅彤彤的眼,然而臉色卻沒有變化,皺眉道:“把這張人皮麵具拿下來吧,帶久了,傷了肌膚,我不希望我身邊多出一個麵容殘缺的女子。”


  “是。”蘭溪立刻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這張麵具,她帶了十三年了,自從楚國滅亡,她被送至蘇國的那一刻起,她便帶著這張麵具,用這張麵具偽裝著,青樓妓院成了她的世界,盡管,這並非她所願。


  撕下麵具,一張美輪剛毅的麵容出現在天權和月泠的麵前,月泠撫摸著蘭溪臉色由於帶了太久人皮麵具而造成腐化的皮膚,歎了口氣,聲音略帶心疼:“對不起,七,讓你受苦了,終究是我來晚了。即日起,暗七更名搖光。”


  搖光心頭再次一觸,搖了搖頭,壓著嗓子答道:“陛下,不是您的錯,搖光本來可以早些和您相見,但終究是存了試一試您的意思,繞了如此大的一個圈子,請陛下嚴懲搖光。”


  “天權,你帶搖光去見軫宿吧,她這張臉,若是傷了,便可惜了。”月泠沒有去接搖光的話,她比誰都明白,楚暗衛心中的效忠之言隻要沒有磨滅,那麽便會一生跟隨著他們,便如當初的軫宿,雖然他當初無意與自己相認,可是也沒有要反叛為薑國效忠的意思,故而,她給他一次機會,而對於搖光,她亦是一樣的態度。


  天權點了點頭便帶著搖光離開,搖光對月泠行了個禮,隨後再次帶上那張人皮麵具隨著天權走下廂房對著老鴇吩咐了幾句後,快速離去,月泠再次靠著軟榻,淺淺的笑了。


  她比誰都能真切的感受到,此刻的搖光已經不再是剛剛和自己相見時的蘭溪了,那個偽裝溫柔,柔弱嬌嗔的女子,已經徹底的離開了那具身體,留下的是心思獨特,想法果斷,做事張狂肆意的搖光,扶搖之光。


  陡然,廂房的窗邊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敲打聲,月泠一愣,微微打開窗戶,之間一隻白鴿在窗沿邊踱著步子,看見月泠,那雙黝黑的眸子放出耀眼的光芒,隨後飛到月泠的手掌之中落定。


  月泠明了的從白鴿腳上解開那紙密信,這一次是雅容的字跡,有些潦草,怕是情況緊急時寫下,雅容的話語很簡單,但是卻讓月泠不由的皺起眉:蘇慕言帶兵將至北蘇與楚國邊疆,我與月錦夫人暗中追蹤,望夫人多加小心。


  將信紙在桌麵上的燭光中燒去,月泠皺了皺眉,蘇慕言竟是已經帶兵而來了,幸而提前將蘇慕城趕回了蘇國,參宿房宿也已經行動,如今便看最這後一戰了,蘇慕言,這是我和你之間的最後一戰了。


  “暗一。”出聲,月泠將一直藏在暗處的暗一叫了出來,滿眼嚴厲的對著暗一道:“接下來的這番話,你切記一定要親自帶給慕城,必須要快,但是碧雲山依舊不允許經過,可明白?”


  “請夫人放心。”對月泠行了個標準的大禮,暗一點了點頭,看向月泠,月泠頷首,隨後道:“告訴慕城,安定朝中政事,即刻出征邊疆,楚國的情況雖然可以抵擋一時,但是士卒終究是多年沒有正規訓練,雖然有著士氣,但終究比不得北蘇之人。此役我隻有五成勝算,讓慕城發兵救援,北蘇必亡。”


  “是。”點頭,暗一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看著在桌上跳躍,時而看向自己的白鴿,月泠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後將手再次放在自己的腹部,溫柔一笑,讓白鴿躍到自己的肩上,道:“陽兒,一切都快結束了,母皇會讓你和曦兒活的灑脫快樂的誕生,你且放心吧。”


  一時間,似乎所有的人都動了起來,天下之戰,自這一夜,徹徹底底的開始打響。


  天際,至渺和楚洛荊禦風而立,隨後長太息一聲,至渺聲音似遠似近:“真的快結束了,這一戰之後,一切都將結束了。”


  “你看見泠泠和慕城那孩子的未來了嗎?”看著至渺,楚洛荊陡然問道。


  至渺搖了搖頭,答道:“我看不清他們之間的未來,甚至算不到他們的未來,但這一路他們已然平安走來,天下太平之後想來也不會有太多磨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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