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北蘇宮,南蘇宴
走出大殿,季月錦的臉色同樣是一變,無聲的走回鳳鸞宮,季月錦對著瓊樓擺擺手道:“瓊樓,帶著宮人下去吧。”
瓊樓開了開口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能夠說出來,最後退步道:“是,夫人。”
待瓊樓離去,季月錦撫著肚子,臉上有些苦澀,五個月,她從平侯夫人成為北蘇月錦夫人,卻也一路從苦澀到絕望,再到偽裝,這五個月,於她近乎是噩夢。
五個月前,她還在邊疆城的赫連府,蘇慕言敗仗而歸,她知道自己是楚國暗衛,卻還是放不下對蘇慕言的感情,在見到蘇慕言的那一刻,她在平侯府所有的豪言壯誌全都被無聲的擊得粉碎。
她依舊默默的隨侍在蘇慕言的身邊,蘇慕言不碰她,也不趕她走,就這樣把她帶到了蠻夷之地,再然後,便是北蘇建立,她因為是他的正妻,成了北蘇夫人。
北蘇女子大多膽大開放,況且蘇慕言雖是用李曆震懾了北蘇諸族,可是聯姻卻是必不可少,如此以來,這北蘇的後宮便太充實太充實了。她雖為正夫人,但是比之那些大部落聯姻的女子還不如。
季月錦雖不是聰明,卻也還是有些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今日所得,說來都不過是拜自己的主子,那個楚國皇女所賜,她不想背叛月泠,更不願傷害蘇慕言,如此,這般平平淡淡無聲無息在這北蘇後宮老死,於她也未嚐不可。
然而,在這場國家與國家,血緣與婚姻的戰鬥中,她終究是不能置身事外,蘇慕言醉酒誤入她的房間,一夜春光之後,她陰差陽錯的有了這個不該有的孩子,這個如今還在腹中低低起伏著的孩子。
“寶寶,額娘沒有辦法討得你父皇的歡心,你以後一定要長大,一定要保護好額娘。”撫著小腹,季月錦低聲訴說著,雖說這個孩子來的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但是既然他投胎在自己的肚子中,她便會拚盡一切去守護好這個孩子,這是她未來的希望,也是她和蘇慕言唯一的聯係。
腹中的孩子似有感應般踢了踢季月錦的肚子,隨後又安靜了下來,感受著腹中緩緩的胎動,季月錦收起臉上的悲意,溫柔的笑了。
日落黃昏,南蘇未央宮中,卻是一片燈火輝煌,眾大夫皆是朝服加身,而身邊的夫人小姐們,也都是打扮的光彩奪目,企圖能夠在這宴會上,一枝獨秀。
“陛下夫人到!”隨著宏澤尖細的聲音響起,未央宮中頓時沉靜下來,蘇慕城一身紅黑色的禮服,霸氣淩天,身邊,月泠亦是一身紅黑色的鳳袍,大氣端莊,遠遠望去,男子邪肆霸氣,女子冷漠雍容,相輔相成,兩人之間再難參入一個人,他們本就是天生的一對。
扶著月泠走上首座,蘇慕城正色道:“此乃家宴,眾卿家不必多禮,坐下吧,今日夫人歸來,朕心歡喜,設宴同歡!”
“謝陛下!”眾大臣們行了禮便落座在自己的席位上,月泠麵無表情的掃了眼席位,冷聲道:“葉上大夫呢?”
頓時整個未央宮都陷入了安靜,今早之事後,誰都知道,葉欽苒和月泠不和,而近日葉欽苒卻沒有來到這晚宴,而月泠卻主動指了出來,其意思不言而喻。
“回稟夫人,葉上大夫覺得今早做錯了事情,現在正在家中反省,為了不擾了夫人和陛下雅興,今日便沒有來。”一個和葉欽苒處的好的朝臣走了出來,低頭答道。
月泠皺了皺眉,繼續道:“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去把葉上大夫喊來,免得傳出去,外人說本夫人沒有容人之量。”
“這???”那朝臣暗暗抹了把汗,有些不知如何接口,果然,和夫人這個狠角色對話,氣勢上他們就輸了一大截。
月泠一拍麵前的案桌,有些怒意道:“怎麽,本夫人的話就這麽不管用?我說讓他來就讓他來,還是說要本夫人親自去請他才來?”
“不敢不敢!微臣這就去請葉上大夫!”那朝臣再難忍受月泠撲麵而來的壓迫之氣,立馬行禮退出未央宮,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在那股氣壓之下,他幾乎沒有時間和精力思考,有的隻是服從,無條件的服從。
看著安靜無聲的未央宮,蘇慕城伸手拉住月泠,聲音中帶著些邪肆之氣:“夫人,菜該涼了,大臣們也該用膳了。”
聞言,月泠暗暗和蘇慕城對了個暗號,蘇慕城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身後的手對著暗處做了個手勢,一個人影追著剛剛那位大臣而去,看著人影遠去,蘇慕城道:“大家不必拘謹,都用膳吧。”
“是。”下麵的諸位大夫們把頭低的更低了,他們身後,他們的夫人小姐皆是有些驚恐的哆嗦著,她們皆是婦道人家,在這個時代,隻知深閨繡花針,隨後便是出嫁覓得好夫家,少有麵對大場麵的時候,而現在這一幕,足夠她們嚇得夠嗆。
“你覺得,暗一有幾分勝算找到隱三和季良?”摟過月泠,蘇慕城如同情人間呢喃般,為月泠弄好耳側的垂發,然而說出的話,卻不是多麽情意纏綿。
月泠的目光閃了閃,低聲道:“五成,若是沒有意外,暗一會順利救回隱三和季良,但若是有,那麽別說是救人,便是暗一自己都會被活囚在葉欽苒的府裏,不過,若暗一真的沒有回來,那麽,也順帶可以告訴我們一個消息,葉欽苒的府上另有高人。”
今日的宮宴,或許一開始隻是為了歡迎月泠回來的很普通的宮宴,但是,在和蘇慕城歡好之後,月泠細細的捋了捋自己不在的時候葉欽苒發生的事情,隨後便定下了這個計謀,她要讓這場宮宴成為一場鴻門宴,她要救回季良和隱三。
“你不必太擔心,葉欽苒就算真的擒了他們也不敢動殺手。”握住月泠冰冷的手,蘇慕城有些呆呆的想用自己同樣冰冷的手去溫暖月泠,聲音溫柔。
月泠搖了搖頭,反手握住蘇慕城的手道:“他不敢對隱三下殺手,但是他會真的對季良動手。葉欽苒,是真的在恨我,恨到恨不得我死。”
她是殺手,對之殺氣,沒有人能比她更為敏感,今早在朝堂上,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葉欽苒確實是對自己動了殺機,想要自己死,他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聽到月泠的話,蘇慕城的眼底亦是寒光一現,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了月泠,便是他曾經最信任的葉欽苒,也沒有這個資格。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要了你的命,誰都不可以。”伸手擁住月泠,蘇慕城的聲音夾雜著決心和自責,月泠知道,他是是在自責五個月前的事情,那一掌,近乎要了自己命的一掌。
“我不會讓任何人要了我的命的,我還沒活夠,我還不想放開你的手。”月泠的聲音低低的,近似呢喃,便是蘇慕城也沒有聽清,但是月泠自己卻明白,她沒有任何時候比如今更想過要活下去,她的身上背負著太多,承載的也太多,她,不能死。
與此同時,暗一躲在不遠處看著葉欽苒的宅院眼中閃過一抹深思,那個大夫進去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府內,葉欽苒皺著眉望著眼前的大夫道:“孫大夫,我今日真的不願去。”
“葉上大夫,您就別為難我了,夫人是指名道姓的要見您,要您出現在宮宴上,您不去,我這如何跟夫人交代啊!”被喚作孫大夫的人,幾乎是淚涕交加,他也不想來,可是月泠在宮宴上的其實明顯是不見葉欽苒不罷休,他能怎麽辦,隻能來請葉欽苒了。
葉欽苒目光微微掃了眼書房的書架,許久,才起身道:“罷了,走吧。”今夜,他本想就此了結了季良的性命,楚月泠回來了,既然已經全麵宣戰,他就不怕殺了季良惹起她的憤怒。
看到葉欽苒起身,孫大夫大喜,立刻上前帶路離開,看著離去的葉欽苒和孫大夫,暗一確定無人,翻身飛進葉府之中。
葉府雖大,但是這座宅子的坐落方位,甚至是地牢位置,他們都是知道的,或者說,京弘城內,每家每戶的局部構造,他們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無聲鑽入葉欽苒的書房,暗一沒有任何猶豫的對著書架旁的花瓶敲打了三下,三長一短,片刻,書架緩緩移動,一個一人高的洞口出現在暗一麵前,暗一風一樣掠了進去,葉府外圍暗衛密布,但是在這書房和這書架之後的地方,卻無一人把守暗查。
掠入地牢,暗一快速掃描著牢中的罪人,很快便看見被綁在十字架上熟悉的身影,那人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卻依舊沒有吭聲,他的身上幾乎全是血和膿包,如同死人一般,但是那上下浮動的胸口告訴暗一,那個人是活的,便是見慣了酷刑了暗一此刻也是微微愣了愣,那個人,是季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