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青玦亂,地圖藏
踏入夏青玦的帳篷,月泠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的氣氛,皺了皺眉,月泠看著呆坐在桌前的夏青玦,喊道:“青玦?”
夏青玦一愣,立刻回過神來,答道:“月泠,你怎麽來了?”
望著夏青玦如夢初醒的表情,月泠有些不明所以,剛剛她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自己去找了趟穆翊,她就變成了如此?
“怎麽了?”將地圖放在桌子上,月泠沒有立刻攤開,而是對上夏青玦的雙眸問道。
夏青玦微微錯開月泠的雙眸,沒有說話,手指深深的糾纏在一起,手背上已經出現了淡淡的指痕。
月泠伸手掰開夏青玦的手,眉頭依舊緊皺著,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夏青玦,糾結猶豫,無法定奪,想要爭取卻又害怕失去,這是她從未了解過的夏青玦。
“不能說嗎?”看著轉過頭的夏青玦,月泠再一次問道。
夏青玦微微的頓了頓,空氣中沉默在無聲的蔓延著,就在月泠以為夏青玦會這樣沉默下去的時候,夏青玦的聲音緩緩響起:“月泠,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楚暮寒的故事?”
月泠搖了搖頭,心裏卻是瞬間了然,如此的夏青玦,果然是因為楚暮寒,隻有喜歡到愛,才會讓一個人喪失本該有的冷靜和沉穩。
“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世,我想你應該猜得到,所有我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也不是多驕傲的身份。”夏青玦的目光迷離,回頭望著月泠,月泠沒有答話,她知道,現在,她隻需要安靜的聽著就好,她從一開始就覺得,夏青玦本不該是冷情冷血之人,她該是灑脫豪邁的女子,她不該是寒雪中的竹,而是天山的格桑,美而不豔,卻又灑脫非凡。
夏青玦的聲音幽幽的,宛若空靈,回憶似水:“你應該猜到了,我是隱宗的人,隱宗並非全宗一脈,隱宗就像一個縮小的國家,楚家便是隱宗的皇室,而在楚家之下,還有著大大小小的家族,而我們夏家,便是楚家之下的第一大家。我是夏家這一代唯一的繼承人,亦是夏家的唯一的嫡係血脈。”
月泠聽得很認真,這是她繼青鸞鳥之後第二次聽到隱宗的事情,心中說不驚訝是假的,她確實是猜出夏青玦是隱宗的人,隻是沒想到,一個女子卻是隱宗內第二大家的唯一繼承人,或許,這也是為什麽,夏青玦初見時冷漠如斯,但是熟稔之後,就會明白,夏青玦其實應該是灑脫之人。
“身為唯一的繼承人,我自幼便是被夏家所有人關注人,不少人想要拖我下馬,卻又畏懼著,我的爺爺,也就是現任當家的力量。在隱宗,幾乎所有人都是道家修煉者,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著天賦異能以及後天的修煉靈力,然而,我卻成了一個例外。我尚武不尚道。”聽著夏青玦的訴說,月泠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在這個時代,無論何處,必然存在著勾心鬥角,身為唯一繼承人,卻尚武不尚道,怕是夏青玦一切災禍嘲諷的開始。
果然,隻見夏青玦的眼底閃過一絲憤恨,繼續道:“為此,整個家族的人都針對我,說我違背族規,不能繼承家主之位。唯獨爺爺力排眾議,為我尋來紫纓槍,爺爺說他尊重我的選擇,尊重我的決定。故而我才能拿著紫纓槍,帶著鵲羽出來闖蕩,別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爺爺以最簡單的方式,最霸道的守護,給了我。”
夏青玦的語氣很沉,沉得讓人覺得她壓抑的太久,然而,月泠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那是幸福,家人守護的幸福,她明白,因為她也曾經被這樣守護過,她的父皇,她的母妃。
“我和楚暮寒是青梅竹馬,他是楚家嫡係,是隱宗少主,而我則是夏家少主,幾乎是門當戶對的一對,自幼的婚約便是這樣定下了。然而,隨著我們成長,我們的感情日趨加深的同時,阻礙我們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多,他是隱宗第一少主,幾乎是所有家族攀附的對象,追求喜歡他的女子多的數不勝數,而我,靈力平凡,又背常理而學習武藝,本就是眾人排遣的對象,所以我和他之間,參雜的越來越多。我知道,我喜歡他,甚至愛他,他的感情我也明白,但是我卻是懦弱了,太多流言蜚語,太多人雲亦雲,我撐不住了。所以,當那些人合力逼我離開的時候我選擇了離開,我不能為他的人生抹黑。”說到最後,夏青玦的聲音幾乎是沙啞了,眼眶微微的濕潤著。
月泠沉默的望著夏青玦,半晌,緩緩開口道:“你覺得自己是汙點嗎?”
聽見月泠的問題,夏青玦一愣,幾乎沒有思考的答道:“不是。”
月泠輕笑一聲,繼續道:“青玦,別把自己看的太低,不尚道又如何?這不是你們不在一起的理由。你隻是被流言擊垮了而已。”
“月泠,我,配不上他。”夏青玦淒美一笑,月泠笑著搖搖頭,握住夏青玦的手:“青玦,沒有什麽配不配,你很好,隻是你生錯了地方而已。隻是,這並不能成為你後退的理由。你離開了,言卿卻尋來了,楚暮寒沒有想過斷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月泠,我為他妻,他必然前途坎坷。”夏青玦眉眼中滿滿的猶豫掙紮,那是想愛卻不敢愛的表情,掙紮的令人心疼。
月泠收起笑容,揮手扇了夏青玦一個巴掌,冷聲道:“夏青玦,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模樣!這還是我認識的夏青玦嗎!敢愛不敢爭取,怎麽,你就這麽不相信自己嗎!楚暮寒都已經為了你們的愛情尋了過來,你就沒有勇氣伸出手去抓住他嗎?他放任你被逼走是他的錯,但是,我不相信,他會就此放開你。他是楚皇室的子嗣,留著我楚皇室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血!”
這一巴掌瞬間扇懵了夏青玦,夏青玦有些無措的摸著自己的臉頰,呆呆的看著月泠,眼淚終於流出了眼眶,月泠抱住夏青玦,聽著夏青玦在懷裏越來越響的嗚咽聲,輕輕的拍著夏青玦的後背,不再多說什麽,有的時候,發泄出來比壓抑著要好得多,她希望夏青玦好好的,那麽,這一次軟弱必不可免。
當夏青玦的哭聲越來越低時,月泠的衣衫也已經濕透了一大塊,低頭看向漸漸恢複常態的夏青玦,月泠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麽讓你失了理智了?”
“剛剛言卿告訴我,暮寒來了,還有一日便到。”夏青玦目光平靜,雖然眼睛有些紅腫,但是卻再也不見剛剛的驚慌失措,月泠點了點頭,這才是她認識的夏青玦,沒有猶豫,平淡灑脫。
月泠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道:“你準備怎麽辦?”
“我會真正麵對他。”夏青玦的理智,在痛哭了一次之後,徹底了回來了,她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與其說當初是被逼離開,不如說她是自願離開,她隻是不想那個人為難而已,故而,苦了自己。
月泠沒有再多說什麽,感情的事情,別人永遠幫不上忙,最重要的是他們雙方如何去爭取,便如她和蘇慕城,如果蘇慕城沒有一直向前緊逼,她也不會那麽快淪陷,如果自己一直猶豫不決,那麽蘇慕城也終究會有累了停下的時候。
她不想讓自己後悔,更不想錯過自己本來該有的東西。
“看看這個吧。”將桌上的地圖遞給夏青玦,月泠倒了杯茶遞給了夏青玦,也沒有多管身上的淚跡,說道。
接過茶,夏青玦潤了潤哭啞了的嗓子,攤開地圖,目光一怔,有些詫異的望著月泠,道:“這是薑皇城的地圖?”
“嗯,我和穆翊做了筆交易換來的。”月泠挑了挑眉,說的風輕雲淡。
夏青玦眼簾微垂,她不傻,能讓穆翊如此交出地圖的願意隻有一個人,那邊是他的夫人紫菀,而紫菀的什麽能威脅到現在的穆翊?自然是紫菀的安全,如此想來,怕是當初月泠之所以會送還薑國士卒,便是為了在此刻威脅紫菀。
“青玦,這幅地圖我需要你幫我保管。”一瞬間,月泠麵露慎重的望著夏青玦說道。
月泠自然明白親力親為的重要,但是這幅地圖卻是萬萬不能在自己身上,且不說自己身上糾纏的各路恩怨,便是單單一個蘇慕言,她就必須做好十足的防備。在自己身上,蘇慕言遲早會發現,到時候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的原則絕不會允許她吃這種悶虧,故而,能讓她放心交出這地圖的,這個營地中,隻有夏青玦。
看著月泠的臉色,夏青玦亦是明白這張地圖的重要性,點了點頭,將地圖折疊好,夏青玦道:“人在地圖在,人亡地圖亡。”
“青玦,必要的時候,可以舍棄地圖保自己。”月泠皺了皺眉,她是從死亡中逃過來的人,自然明白性命的重要,自然明白什麽叫舍小保大。
夏青玦燦爛一笑,答道:“這天下鮮少有人能傷我。”
這一次輪到月泠發愣了,看著如此燦爛微笑的夏青玦,月泠笑著搖搖頭,這才是真正的夏青玦,生若夏花之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