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言卿鳥,交易書
將前線來報的信封放下,蘇慕城勾起嘴唇輕笑一聲,果然,還是他家的阿泠厲害,連殺兩戰,讓薑國已經沒有了回手之機,隻能無力退出邊疆,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拿出另外一個信件,蘇慕城剛剛勾起的嘴角又一次放下了,這是隱衛搜集來的資料,果然,如他所料,這一次薑國的突襲,秋羽隻能算是個掩飾的棋子,一顆被拋棄的棋子,真正的大角色,並不是她。
“阿言啊阿言,你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將那張紙放到燭火中,蘇慕城搖了搖頭,輕歎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如此,別怪我做哥哥的不留情麵了。
“陛下,季良私自離開了。”突然,隱衛跪在蘇慕城的麵前,聲音沒有任何變動的說道。
蘇慕城動作一頓,眉頭皺起,該死,這個時候離開不是給阿泠添麻煩嗎?他明白季良對於阿泠來說的重要性,所以,他為季良安排了絕對安全的隱居之處,而現在,他居然私自離開了。
“派人盯著平侯府,一旦發現季良,立刻帶回!”蘇慕城本就是心狠之人,若非因為月泠,他斷然不會去在乎區區一個季良的存在,可是,他是月泠的救命恩人,他必須顧及月泠,顧及那個住在他心間的人兒,她重情重義,他自然不會讓她為難,不過,季良終究是顆不定時炸彈,他需要為阿泠好好看著。
當隱衛領命退下,蘇慕城疲累的靠在檀木椅上,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間,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什麽叫累了,可是,似乎從月泠離開之後,他就不斷的在疲憊著,勞累著,心裏缺了塊東西,終究難以一如既往。
與此同時,蘇國邊界的帳篷內,月泠亦是不好過。
望著已經被黑夜籠罩的山峰,月泠自嘲一笑,她居然在被思念而困,居然再被相思而困,相思劫,前世,她以為如何都和她扯不上關係,現在,自己卻已經在無聲中落入了這萬丈深淵,不見回路,卻依舊甘心沉淪。
“啾啾!”就在月泠出神之際,空中陡然傳來一生鳴叫,月泠回了神皺起了眉,這,不是鵲羽的聲音。
果然,片刻,在軍營上方傳來了鵲羽回應的“啾啾”聲,月泠抬頭,隻見一隻和鵲羽極為相似的鳥兒繞著軍營撲棱棱的飛著,而鵲羽也從軍營中飛出來和那隻鳥兒糾纏在一起,不知為何,月泠總覺得,這兩隻鳥兒似在訴說相思之苦。
“真是瘋了,居然臆想到鳥兒身上。”月泠苦笑著搖了搖頭,蘇慕城,你贏了,這場賭我輸了,我的心裏早就住下了一個你,一個割舍不掉的你。
“言卿!”陡然,夏青玦從不遠的帳篷中奔了出來,身上是入睡前的褻衣,隻來得及披上一件外套,可見夏青玦有多急。
夏青玦急躁的看著天空,眉宇間滿是月泠從未見過的緊張焦躁甚至還有些期待,月泠垂下眼眉,不再想自己的事情,或許,她需要先讓青玦解決自己的事情。
“言卿,鵲羽!”對著空中再次喊了一聲,夏青玦更加的狂躁起來,言卿怎麽會在這兒,這是不是說,他來了?他追著自己來了?楚暮寒,楚暮寒!
空中的鳥兒聽見夏青玦的聲音落下高度,一左一右的棲息在夏青玦的肩頭,一隻紅羽,一隻青翼,卻不難看出兩者是同一個種族。
夏青玦揉了揉那紅羽鳥兒的額頭,問道:“言卿,他呢?”
還未等那名為言卿的鳥兒出聲,月泠輕笑一聲開口道:“怎麽,青玦,他是誰啊?”
夏青玦一個錯愕,眼中閃過一絲羞惱,她剛剛過於注意言卿居然沒有注意到月泠的存在,回頭看著月泠,夏青玦瞪了她一眼,答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月泠走到夏青玦身邊接過右肩上的鵲羽,繼續逗弄夏青玦道:“我可不知道,是誰偷了我家青玦的心。”
看著月泠難得一次調笑的表情,夏青玦也懶得和月泠計較,回道:“他叫楚暮寒。”
這次倒是輪到月泠愣住了,楚姓?這天下敢姓楚的,除了她們楚皇室怕在沒有第二家了,青玦的愛人是楚家子孫?
“算起來,他和你還是表兄妹關係。”望著月泠錯愕的表情,夏青玦心裏也是起了逗弄的意思,眯著眼,似認真似玩笑的說道。
“我想見見他,可以嗎?”收起臉上的笑意,月泠望著夏青玦,一臉的認真,如果真是楚家後嗣,那麽必然是隱宗之人,青爺爺的主人,自己的祖爺爺的後嗣,就算這份親緣關係已經扯得十萬八千裏遠,可是他們祖上是一家,這不能避免,而且,她需要隱宗的幫助。
看出月泠的認真,夏青玦輕歎一口氣,道:“月泠,可不可以不要永遠把自己置在那張網裏,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她想要跟著月泠逐鹿中原這不假,可是,她不想看見月泠把自己束縛在複國的包袱中,那樣,太累,太累,她親眼看著月泠一路堅強,一路謀劃,一路心機,可是她卻明白,這些皆不是月泠想要的,她想要的,想來隻是一片孤舟,一世安寧罷了。
月泠垂下眼簾,夏青玦的話很直,卻也直的一針見血,她確實是把自己束縛在了網裏,每一次謀劃,每一次動機,都是為了能夠為自己複國打下基礎,這是從亡國那一年開始,她便養成的習慣,不管是季良,蘇慕言,甚至是蘇慕城,每一個人,都是她複國計劃的一部分,一步棋,一個退路。是她自己親手織的這張網,親手縛住了自己。
“青玦,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永遠不會忘了,父皇和母妃在城樓下的屍骸的模樣。如果我能夠強大,能夠在天下有一番立足之地,那麽父皇和母妃就不會以那種死法去世。就算父皇母妃無意,可是,他們自死的那一刻開始,便是我的責任。”月泠的話說的很淡,但是卻讓夏青玦不由的為之一振,那話裏的決然,已經浸透了太多,那已經是執念了,不達目標不罷休的執念。
輕歎一口氣,夏青玦說道:“言卿和鵲羽是伴侶,言卿能尋著鵲羽而來,而言卿身上有暮寒的追香,暮寒自然是會尋來的,月泠,我還是那句話,不必背負太多,放自己輕鬆點。這張網,不該束縛你的所有。”
聽著夏青玦的話,月泠將鵲羽再次放回夏青玦的箭頭,轉身朝著穆翊的帳篷走去,對不起,青玦,我不會放開自己的,我不會讓我的父皇母妃就這樣死的淒厲,他們是我最初的陽光,是我,最初的救贖。
推開帳篷,月泠望了眼閉目休息的穆翊,緩緩開口道:“三公子似乎忘了和我說,紫菀夫人懷孕之事。”
“你現在不也知道了?”穆翊睜開雙眼,滿眼深邃的望著月泠,答道。
月泠揉了揉眉頭,卻沒有因為剛剛的事情帶入任何情緒在與穆翊的交談之中,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該藏該現,如果現在她在穆翊麵前流露出異常的神色,自然會讓穆翊乘勝追擊,對她不利之事,她不會做。
輕叩著桌麵,月泠開口道:“三公子,我們做個交易吧。”
“月安夫人盡管講便是。”穆翊望著月泠,心裏卻亦是九轉回腸,他需要拖延,足夠的精神,足夠的意誌,而不是最先認輸。
“我要,燕都城的地圖。”月泠的話,如同寒風一般,讓穆翊不由的哆嗦了下,隨後冷笑道:“我要薑皇城的地圖。”
穆翊麵色一冷,亦是冷笑的答道:“月安夫人是不是高看我了,薑皇城的地圖我怎麽會有?”
月泠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勾著嘴唇看著穆翊,她其實並不知道薑國的內況,畢竟,她沒有一張情報網,有的隻是蘇慕城給自己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測,然而,若是她猜的沒錯,這薑皇城的地圖穆翊必然會有。
身為薑國戰神,他自然是薑侯最重視的子嗣,而薑皇城自然是由穆翊守護,如此以來,薑皇城的地圖,別人不會有,穆翊必然有。
看著月泠直直盯著自己的眼神,穆翊不由的心頭發毛,暗暗握緊手心,這個女子,身上的氣勢,遠遠勝過自己,不被壓製,根本不可能。然而,就這麽交出薑皇城的地圖,他不甘心,更不情願。薑皇城的地圖,如同是薑皇城的命脈,沒那麽容易交出去。
“三公子,我想,紫菀夫人和孩子,足夠換這一張地圖吧。”看出穆翊的心思,月泠輕笑一聲,她不打無準備之戰,她敢來和穆翊談交易,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這也是為什麽她要把薑國士卒送還回去。
她的奸細,蘇慕城派來保護她的暗二,被她同時送到了紫菀的身邊。
穆翊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雖是自負,卻不愚蠢,月泠敢說出這般話,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準備了,紫菀的身邊,入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