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承諾讖,規矩破
“泠泠,泠泠。”當月泠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束耀眼的晨光穿過屋棱,消散在月泠的身邊。
月泠輕輕晃了晃頭,雙眼微微眯起看著晨光,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怎麽了。
身旁,至渺一身袈裟,看著月泠醒來長歎了一口氣,他本以為月泠隻會稍稍昏迷片刻便會醒來,誰知道這一昏睡已經三天了,聽說,蘇皇宮裏全都亂了套,蘇慕城三日不上早朝,隻待在城月殿,不吃不喝,已然三天。
“至渺爺爺,我這是,怎麽了?”揉了揉太陽穴,月泠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問道。
至渺將窗戶打開,涼風伴著陣陣花香撲鼻而來,月泠愣了愣,便聽得至渺道:“泠泠,你已經昏睡三日了,蘇皇宮已經亂了。”
聞言,月泠一驚,忙起身,身上依舊是三日前那件衣裳,也來不及多說什麽,更不用說洗漱換衣,月泠對著至渺道了聲別,立刻飛身掠下,她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居然睡了這麽久,蘇慕城,慕城,對不起,我回來了,等我。
城月殿外,葉欽冉帶著一群大夫跪在門外,君王三天不早朝,三天不吃不喝,已經快驚嚇到整個朝野了。
“上大夫,早膳已經準備好了,這?”桂嬤嬤帶著幾個捧著早膳的宮女,皺眉看了看緊閉的門,問道。
葉欽冉輕歎一口氣,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讓蘇慕城找回月寧公主是對是錯了,陛下已經被月寧公主影響太多太多了。
“陛下,您就吃些早膳吧,夫人回來若是看見您如此也不會高興的。”望著紫檀木門,葉欽冉大聲喊道。
門內沒有任何回複,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的存在,就在葉欽冉著急準備強衝進去的時候,蘇慕城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我說過了,我不吃,撤了。”
“陛下,你多少吃些吧,身體為重啊!”桂嬤嬤也忍不住的開口勸道,她知道陛下有多在乎夫人,可是,若是夫人看見如此的陛下必定不會開心的。
一瞬間,城月殿又一次陷入了安靜,沒有人再開口,蘇慕城也未再回答,靜的詭異。
當月泠緊趕慢趕回到皇宮時便遠遠看見跪了一地的大臣們,皺了皺眉,理了理身上的衣著,月泠看似端雅實則跨步如飛的走到城月殿外厲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眾大夫愣了愣,葉欽冉立刻反應過來喊道:“恭迎夫人回宮!”
有了葉欽冉帶頭,那些大臣立馬也彎下腰行跪拜禮,月泠掃射了一眼,便大概明白,必定是蘇慕城不願上朝又不吃不喝,大臣們擔心了。
“眾大夫請回吧,待會本宮必回還你們一個完整的陛下,”說完,月泠走向行禮的桂嬤嬤和幾個宮女,說道:“桂嬤嬤,挑幾個清淡的菜色,再去盛一碗粥來,本宮端進去。”
桂嬤嬤聽言立馬撿了幾個賣相好看又清淡的菜,後快速讓小宮女去禦膳房再盛了一碗清粥,一切打點妥當交給了月泠。
月泠走到門邊一個宮女即識眼色的推開門,又輕輕合上門,門內,蘇慕城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她,身體有些緊繃。
將菜盤輕輕放在桌上,便聽蘇慕城冷聲沙啞的問道:“消失了這麽三天,你還敢回來?”
月泠的動作頓了頓,端起清粥走到蘇慕城麵前,細細打量著。
蘇慕城比之三天前憔悴了些,下巴已經有些胡渣,看上去有些紮人,他的身上也是三日前的衣服,看上去皺巴巴的,那樣頹廢的蘇慕城卻讓月泠不由的心疼,她的城,她愛的人啊。
“城,我錯了,別生氣好嗎?吃一點吧。”在蘇慕城臉上輕輕一吻,月泠自知理虧,柔聲哄到。
蘇慕城一把奪過玉碗卻不吃,隻是快速放在書桌上,轉手摟過月泠的腰,將月泠扯入懷中,瘋狂的噬咬著月泠的唇,那般狂躁,那般暴虐,卻又那般不安,與以往截然不同。
月泠輕輕勾勒著蘇慕城的唇,如同安慰,撫慰著蘇慕城不安的心情,她知道自己無故消失三天,他害怕了,害怕自己這樣離開他。
許久,蘇慕城終於停下了動作,月泠輕輕捧著蘇慕城的頭說道:“對不起,城,讓你擔心了,但是,下次,無論我出任何事情,你都別為難自己,我會心疼。”
蘇慕城回望著月泠的雙眸,那以前冷漠無波的黑眸,此刻滿滿的都是對他的關心和憐惜:“阿泠,我答應你,因為我要活著等你回到我身邊。”
此刻,無論是蘇慕城還是月泠都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承諾終究一語成讖。
捧起剛剛被放在桌上的玉碗,月泠舀了一勺喂到蘇慕城嘴邊,動作有些生疏,她從來沒有侍奉過誰,前生是這樣,現在亦是這樣,蘇慕城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一勺一勺的將清粥喂完,看著蘇慕城有些恢複紅潤的臉,滿意點了點頭,準備起身去拿些甜點來給蘇慕城做茶餘飯後。
哪知月泠還沒有起身,便被蘇慕城拉了回來,蘇慕城望著月泠有些疑惑的雙眼道:“坐著,我給你去拿早膳。”
說著,起身向不遠處放著菜盤的桌子走去,看著走去的蘇慕城的背影,月泠無奈的笑了笑,這個男人,細心的驚人,居然發現自己沒有用膳。
這一次,如同剛剛畫麵的相反,蘇慕城一勺一勺的喂著月泠,眼神寵溺的讓人淪陷。
陽光射在蘇慕城和月泠的身上,暖暖的,美得驚人。
待兩人洗漱用膳完了,蘇慕城這才攜著換回鳳服的月泠走出沉寂了三天的城月殿,門外,各位大臣已經散去,隻有桂嬤嬤和幾個宮女在外麵守著,一直不見蹤影的夏玨和侍畫此刻也在門外守著,看見月泠出來似乎想說什麽,有不知道怎麽開口。
看出侍畫和夏玨的表情,月泠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隨著蘇慕城朝著朝堂走去,此刻朝堂上大臣站立整齊,隻等自己的君主出現。
“陛下到!”隨著宏澤尖銳的嗓子,蘇慕城和月泠緩步走上高座,看著走在蘇慕城身邊的月泠,大夫們眼底皆是一番驚訝和不同意,自古女子不幹涉前朝,就算尊貴如正夫人也不行。
果然,當月泠和蘇慕城落座之後,一個大夫走出來道:“陛下,您疼愛夫人,我等皆知,可是自古不得幹涉朝廷,何況,陛下為了夫人絕食三天已是夫人之錯,請陛下以自身為重,以國家為重。”
“李大夫,古人有雲: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若陛下連一個好的夫君都做不到,如何成為好的國君?我為後宮之主,即是天下之母,若這天下的母親都無權幹涉談論自己孩子之事,豈不怪哉?”不等蘇慕城開口,月泠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本就是楚國王女,威儀及治國之道她自認不會比蘇慕城差。
那名李大夫停了停,卻無話可接,畢竟月泠說的話沒有任何錯,如果母親都無權管教自己的孩子那麽就不存在禮教之說了。
見李大夫辭窮,另一大夫走上去,繼續道:“然而自古規矩不可廢,女子頭發長見識短,於朝政弊大於利,且女子臨政必然朝野不寧,古有胡太後為證。”
月泠皺了皺眉,她見過這位大夫,是蘇慕言的人,不過,話說回來,蘇慕言今日居然沒有上朝,罕見的很。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女子頭發長見識短?那在座諸位大夫,哪一位不是長發束冠,諸位哪一位不是從牙牙學語便是從母親身上得到細心教導寵愛?媽祖定海不是女子?嫘祖織布不是女子?女子不是沒有智慧,隻是被你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一味貶低。”看著這個大夫的咄咄逼人月泠也毫不客氣的回擊了回去。
朝堂上一瞬間陷入了一種別樣的安靜之中,直到此刻,蘇慕城才寵溺的對著月泠笑了笑開口道:“即日起,我的夫人,月安夫人入主朝堂,與我同理朝政,就像夫人說的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女子又如何,如果有才能蘇朝廷一樣歡迎。”
蘇慕城這話一開口便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大夫們雖有異議,卻不敢再說,誰都知道,這位君主在還是世子的時候就已經果斷到令人心驚。
此刻,唯有葉欽冉懂得了蘇慕城的意思,他在給月寧公主接觸朝政的機會,楚國滅,身為楚國的王女,她的才華不該被湮滅,她在朝堂上的聰慧,她的驕傲,她的尊貴。
便是月泠,此刻也是驚嚇了一下,她望著蘇慕城,從那雙黑眸中找到了寵溺,找到了溫柔,找到了放縱,他是真的用一切在愛她,用他的皇權,用他的關愛,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內心的圍牆,讓她知道,這個世上還是有人寵著她任她放棄。
對著蘇慕城溫柔一笑,一瞬間,春暖花開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