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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道人禮,佛花鏈

  此刻,大廳中,蘇慕城輕輕酌著一杯美酒,月泠在一旁同樣是一杯美釀,卻沒有入喉,隻是不斷的搖晃著,眼神有些渙散。


  另一旁的蘇慕言掛著溫和的微笑遊走在人群中,或是對飲或是被灌,那儒雅的麵龐上逐漸染上了紅暈,卻不見他臉上的溫和散去,隻是那雙眼卻明顯的帶著些許冷意。


  這個人,哪怕醉了也不忘了偽裝。


  冷笑一聲,月泠起身,對著蘇慕城道:“城,回宮吧,天色不早了。”


  蘇慕城飲盡杯中的最後一滴酒,亦是起身,對著在不遠處的蘇慕言道:“皇弟,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和你皇嫂就不打擾了,各位大臣們不要把平侯灌得太醉了,畢竟春宵一夜值千金不是?平侯醉了可就不好了。”


  那些有些醉醺醺的大臣們皆是連連點頭稱是,而蘇慕言則是笑了笑沒有答話,眼神卻是有些遊走的落在月泠身上,嘴角有些諷刺,最終她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不是嗎?無喜無怒無悲無怨,本就是自己推出去的,自己這樣又有何意義呢?


  沒有管蘇慕言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月泠與蘇慕城相攜離去,有些皺眉的看了看院落深處那一片紅光的閣樓,那就是新房,滿滿的紅色,卻讓她有些隱隱的不安,為什麽?

  “阿泠,別這樣,你就算想要保全季家,可是這是季月錦自己選擇嫁的,你也無可奈何不是嗎?”蘇慕城目光灼灼的看著月泠,有些惱意拂開月泠皺起的眉頭,他不喜歡看到任何人任何事讓月泠難受皺眉,他的阿泠本該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月泠笑了笑,將心頭的不安放下,拉住蘇慕城的手,十指相扣,兩種涼意交織在一起卻是別樣的溫暖。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這江山動蕩,又怎麽會允許?他們本就注定命途多舛,本就注定要一世坎坷。


  風雨太重,折斷了楊花,飛了柳絮,亂了年華,破了平靜。


  平侯大婚的下半夜,下起了大雨,雨水密密麻麻的連接了天地,而那一夜,平侯的新房內,兩個本該鶼鰈情深的新人,此刻卻是同床異夢,雖然生死纏綿,卻是各自心思有異,聽說那一夜的平侯醉的一塌糊塗,聽說那一夜的新房,有女子的嬌媚伴著隱隱的哭聲。


  天明時,雨聲漸漸褪去,月泠輕輕起身,昨晚由於自己心情不定,蘇慕城並沒有碰自己,隻是安穩的抱著自己睡覺,小心的點下蘇慕城的睡穴,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去做,不能讓蘇慕城跟著。


  在偏殿沐浴洗漱後,挑出一件簡便的襦裙穿上,月泠提筆在宣紙上寫到:城,出去幾日,不必擔心,即可便回。


  待墨汁幹去,月泠將宣紙折好放入蘇慕城的枕邊,輕輕在蘇慕城臉龐上落下一吻道:“城,對不起,這一次不能帶你去,不要怪我。”


  推開門,陽光已經有些許溢出,月泠快速的闔上門不讓陽光竄入屋內,沒有驚動他人,飛快的掠身朝著宮外飛去,早起的侍衛們隻覺眼前一道白光掠過,再細看就沒了蹤影。


  “哎,你剛剛看沒看見一道白影?”


  “眼瞎了吧,大白天的!”


  “也是啊,白天的怎麽可能有鬼呢!”


  越過京弘的牆門,月泠直奔遠處的寧海寺,有些事情,她自己想不明了,或許至渺爺爺可以給她一些啟示。


  依舊是那條山路,月泠一節一節的拾級而上,晨光伴隨著她的身影,耀眼的令人難以移開目光,山頂,已經傳來了敲鍾的聲音,想來應該是早頌開始了。


  當月泠走到最後一階台階時,一身道袍的老者站在門旁,沉聲問道:“明明可以很快上來為何要一節節的走上來?”


  月泠抬頭望著老者,老者白須白發,雙眼雖是渾濁卻不掩智慧,一身道袍在身上滿是仙氣,他的臉上無喜無悲,隻是靜靜的看著月泠,卻讓月泠有一瞬間的安寧,這位老者不簡單。


  打了個道家的手勢,月泠道:“我雖不信神佛,但是卻對神佛有著應有的尊重,一節節拾級而上,便是對他們應有的尊重。”


  老者的眼底閃過一絲沉思,許久溫和的笑了:“好一個應有的尊重,不信神佛卻尊重神佛,聰明的姑娘。”


  月泠沒有答話,隻是對著老者鞠了一躬,轉身走入寺門,朝著大廳走去,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果然,這片大陸臥虎藏龍,剛剛那位老者,怕是和至渺一樣的存在吧。


  身後,老者望著月泠離去的背影,點了點頭,不驕不躁,不喜不悲,不盲從,有著自己的信念和信仰,不信神佛隻信自己,同時審時度勢,有明人之慧,果然是成大事者,有著王格的女子,果然不同。


  然而,隨後,老者眉頭微皺,這丫頭,殺氣太盛,殺心太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墜入魔道,萬劫不複,慶幸,她有向寧之心,月寧,月寧,泠泠,你父皇母妃願你安寧,你可明白?

  踏過木質的門檻,早頌已經結束,僧侶們已經走散,各忙各的去了,唯有至渺打坐在佛前,雙眼閉起,似乎在參悟佛道。


  月泠對著滿殿的佛像鞠了個躬,她不會行跪拜禮,這是她的信念和驕傲。


  看著依舊靜坐的至渺,月泠沒有打擾,隻是靜靜的站立在一旁,從角落的書架上拿下一本佛經,緩緩的參悟著。


  當日上晌午的時候,至渺終於睜開了雙眼,一道琉璃光從至渺的眼中閃過,至渺起身,看著一旁依舊站著的月泠,慈祥的笑了:“泠泠,來了?”


  “至渺爺爺。”放下手中的佛經,月泠對著至渺柔和一笑,走近扶起至渺,至渺看著月泠,點了點頭,果然,這丫頭的悟性極高,不過一上午的時間,一些佛道已經沉澱了她的內心,殺心淡了,殺氣亦是淡了。


  “泠泠大婚,我這個做爺爺的也沒有什麽表示,”撫摸著月泠不著裝飾的長發,至渺帶著月泠走向偏殿,繼續道:“多年前,我有幸得了一串佛花,今日就送給泠泠好了。”


  從偏殿的一個暗格中,至渺拿出一條項鏈,由曼陀羅,優曇花,蓮花串聯而成,兩邊是一顆顆圓潤的珍珠,珍珠很小,卻反射出淡淡的光輝,給人寧靜安詳之感。


  至渺將項鏈帶在月泠脖間,一瞬間一道白光流入月泠的體內,月泠一愣,隨後一陣淡淡的溫和盈溢在月泠的體內,暖暖的,很溫馨。


  便是月泠也被這一變化驚到了,望著至渺,有些詫異:“至渺爺爺,這?”


  “三朵佛花皆是在佛前供奉千年之久,珍珠皆是細溫珠,性溫和,且由我親自開光,泠泠,楚國亡,給你帶來太多的殺心,在蘇慕言身邊的八年,你的殺性愈重。慶幸,你有向善之心,這條佛花鏈能安寧你的心性,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墜入魔道。”至渺的目光鄭重的望著月泠,卻讓月泠有一瞬間失了神。


  她的殺心和殺性?

  看著自己的雙手,月泠有些淒涼的笑了笑,她的殺心和殺性,豈止這一世,上一世,她殺人如麻,強行闖了地府門,投胎在這裏,她的前世從來沒有擺脫過殺這個字,來了這個世界,除了起初的五年,殺心漸淡,之後的日子沒有不是在殺虐和算計中度過的,這樣的她,自然殺心深,殺性重。


  “泠泠,別忘了,如今有人在愛你,在等你,想要陪你,想要伴你。”看到月泠一瞬間混亂的氣息,至渺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急,立刻開口道。


  他沒有想到,不過是點明了這孩子的殺性和殺心,居然讓她亂了心神,殺氣盡顯,竟是連三佛花也有隱隱壓製不住的跡象,這要是多少殺虐才能造成的,這孩子又是要有多堅強才能熬住這股虐殺之氣。


  聽到至渺的話,月泠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是啊,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有人在等她,在愛她,那個遠在蘇皇宮的男人,那個等了自己那麽久,尋了自己那麽久,愛了自己那麽久的男人。


  蘇慕城!不能,不能就這樣舍棄自己,那個男人若是知道自己就這麽放棄自己,該會多傷心,多難受,不可以,她不可以如此放手,舍棄自己,她做不到,做不到。


  殺心,殺性,笑話,區區的殺心殺性她難道還製服不了?她不要就如此迷失自己,她不要!


  漸漸的,月泠眼底的血腥之氣慢慢散去,脖間的白光越發耀眼,那本來已經漸漸凝聚的殺戮之氣竟緩緩的被替代,最後被白光消散去。


  遠處的蘇皇宮中,蘇慕城的心口一陣陣的生疼,皺著眉,坐在城月殿裏,握著那張月泠留下的字條,為什麽他的感覺這麽的不安,為什麽總感覺阿泠此刻有什麽要發生,阿泠,你在哪,告訴我,你離開不過半天,我便開始瘋狂想念你,阿泠,阿泠。


  此刻,寧海寺內,終於遏止住殺氣的月泠,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倒了下來,至渺連忙扶住月泠喚來幾個小和尚將月泠扶回以前的廂房。


  那一身道服的老者飄然而至:“至渺,她的殺氣?”


  “控製住了,不可思議的被控製住了。”至渺望著睡在禪房裏的月泠,滿眼的驚訝。


  那老者亦是一驚,同樣看著睡的不太安穩的月泠,那麽濃的殺氣居然控製住了?怎麽可能?泠泠這孩子,真是出人意料的讓人驚歎。


  至渺長歎一口氣,他或許知道泠泠是怎麽控製住殺氣的了,雙王格,果然,是相互影響的,蘇慕城已經入了泠泠的心了,成了泠泠除卻複國的另一個支柱。


  或許,從相見的那一刻起,他們倆的命運就是注定,注定的糾纏在一起,注定的分割不開,雙王格,又豈會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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