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故鄉菜,故人諾
掃了一眼菜式,月泠愕然,這些都是她當年在楚國的時候吃過的菜式,因為蘇楚兩國風俗不同,十一年沒有見過了,蘇慕城居然做到了,做了一桌楚國菜式。
“臣妾謝過陛下。”沒有被這些糖衣炮彈擊昏頭,月泠依舊冷淡的神情,恭敬的對蘇慕城行禮。
然而蘇慕城卻扶住她,製止住她的動作,拉著她坐下,聲音輕輕卻不失溫柔的道:“阿泠,不要對我這麽多禮,我找了你好多年了。”
這一瞬間,月泠的心頭,刮起了強烈的漣漪,他在找她?
鏡花水月之後,誰能保證誰能不沉淪,誰能不瘋狂?
“阿泠,這道彩雲歸岫聽說是你最喜歡的,怎麽樣?”蘇慕城笑的淺淺,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夾起一塊菜放到月泠麵前,月泠皺了皺眉,確實,彩雲歸岫一直是她偏愛的一道菜,蘇慕城怎麽知道的?
“我不喜歡你皺眉,阿泠。”看著月泠皺眉,蘇慕城抬手拂過月泠的眉間,似乎想要撫平月泠眉間的皺色。
下手第一位,蘇慕言緊緊握住手心的酒杯,臉上卻沒有一絲變化,依舊是一臉的溫和,和諸位大臣周旋著,沒有一絲異樣。
他現在能怎麽辦?他親手將泠兒推出去,現在反而後悔了嗎?心裏那麽疼,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他喜歡甚至愛著泠兒,這件事情他早就在五年前就知道了,可是,為了自己那所謂的野心,自己還是推出了泠兒,為了那個王位,真的那麽重要嗎?至高無上的地位真的對他來說很重要嗎?他自己也已經不清楚了。
“陛下,您認識我?”月泠望著蘇慕城,聲音輕緩,似乎是不想引起下麵人的注意,卻還是執意要問出來。
她能察覺到,蘇慕城對自己沒有一絲惡意,什麽可以說是滿滿的維護之意,可是蘇慕城越是這樣,她越是好奇,為了什麽,蘇慕城要做到如此。她不喜歡鑽牛角尖,如此,在可以的情況下她會親自開口詢問。
聽到月泠的問題,蘇慕城笑了笑,那份慵懶沒有散去,如今帶上這份溫柔,讓人致命的想要淪陷:“對,我認識你十六年了。”
此話一出,月泠神色未變,可是心裏卻是有些詫異,今年自己也不過十六歲,他居然說認識了自己十六年?他從自己出生就認識自己?怎麽可能?
“不必詫異,沁月姑姑在你出生之時曾經回來過,告訴我你的事情,和我約定,讓你做我唯一的夫人,可惜,我這些年沒有找到你,錯過了,對不起對不起。”握住月泠的手,蘇慕城的聲音有些似乎呢喃,月泠何等聰明,隻從隻言片語便能知道蘇慕城和自己的關係。
冷笑一聲,月泠抽出手,冷冷的答道:“沒有什麽怪不怪罪,更沒有什麽對不對得起,你本來就不過是遵循和母妃的約定而已,說到底,如果不是母妃,我們不過是仇敵而已。陛下,無需做出關心我的模樣,我不需要。”
是的,她不需要,她是何等高傲的人,怎麽會肯別人因為別人的緣故而對自己好呢?就算是至渺,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是把自己當作母妃,可是很快就分清了自己和母妃,他的那份慈和是真正的對著自己的,對著楚月泠這個人,而不是因為中間隔著一個蘇沁月。
蘇慕城的笑容一愣,卻依舊笑了:“我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就會好好照顧你,我答應會好好護著你就會好好護著你,無關愛情,無關其他,隻是我自己願意。如果我自己不願意,就算和沁月姑姑有承諾也不能把我怎麽樣不是嗎?阿泠,願意在蘇皇宮住下嗎?我會護你一世安康。”
“我不需要在別人的保護下長大,我的目地是什麽,你應該很清楚,我是誰派來的你也該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可能在你的羽翼下安然。”月泠伸手勾住桌麵上的琉璃酒杯,麵色不變的說道。
蘇慕城輕笑一聲,亦是端起自己的酒杯,卻是話題一轉:“阿泠可以喝喝看這酒,名為百虹釀,如何?”
月泠輕啜一口,一股淡淡的酒香伴隨著濃濃的百花香撲鼻而來,花香初入口是濃烈的卻慢慢的換為平坦,漸漸的濃香化為淡香縈繞舌尖,唯獨那股本來淡淡的酒香一直沒有散去。
“好酒。”月泠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豔,她前世便是好酒之人,殺手唯一能夠發泄感情的東西便是酒,故而她的品酒極好,而為了有些任務的需要,她的調酒也是極佳,然而到了這個世界,忙著不斷的逃亡,磨練,倒是忘了去好好嚐嚐這世界的酒了。
聽到月泠的讚歎,蘇慕城眼底的笑意更濃了:“這酒是你出生那年我特意吩咐下去做的,總共就釀了兩瓶,一瓶被沁月姑姑帶走了,還有一瓶便是我們現在喝的這瓶。”
月泠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她有些弄不懂蘇慕城的意思了,自己出生時釀的酒,如今拿出來,他是想告訴自己他等了自己十六年嗎?雖然母妃卻是和他說讓自己當他唯一的夫人,可是想來母妃當時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吧,可是他卻將這個承諾放在了心上,甚至守了這個承諾守了十六年。
若說感情,還不如說是責任感吧。蘇慕城對自己的責任感偏執的有些驚人。
“夫人今日喝了不少酒,陛下,我先扶夫人回城月殿休息吧。”宮宴將盡,夏玨看著月泠一直未曾真正舒展開的眉宇,輕聲說道。
蘇慕城看著月泠,長歎一口氣,答道:“也好,你便帶夫人回去吧,來人,讓禦膳房給夫人準備醒酒湯。”
“不用了,謝謝陛下,臣妾告退。”順著夏玨的手起身,月泠對著蘇慕城盈盈一拜,有些事情,她要理一理頭緒了。
望著月泠遠去的背影,蘇慕城的眸光中有些複雜,他確實是因為沁月姑姑的原因而尋她,想要護她,她是沁月姑姑唯一的女兒,他和沁月姑姑親如母子,自然也知道沁月姑姑最後放不下的必然是這個女兒,所以這十一年,他與其說是在擔心她,不如說是為了沁月姑姑在擔心她。
自然,如果全然說自己是因為責任而想要護她也不盡然,他從六歲那年就被沁月姑姑告知她會成為自己唯一的夫人,他心裏自然也是期待的,下意識的把她納為自己人的範圍,期待著這個女孩會是什麽樣,會是什麽性子,他在心裏勾勒過無數次她的模樣,卻沒有哪一次比真正見到她的時候來的讓他驚歎讚賞。
如果說沁月姑姑是那驚鴻花,美的驚豔,卻亦是溫柔繾綣的話,那麽月泠便是那傳說中的傾城花,屹立雪峰,美而不豔,讓人生不了侵犯的心思,骨子裏的傲氣和王者風範讓她遠遠淩駕於別人。
然而偏偏是這樣的月泠讓他有些別樣的喜歡,他需要的不是柔柔弱弱依附自己存活的女子,像那牡丹,雖美,卻必須要人奉養,他要的是能和自己一起獨傲天下,能和自己攜手天涯的女子,而月泠便是這樣的女子。
或許,他真的該真正的沒有任何目地,不因為任何責任承諾的和月泠好好重新接觸吧,那般的女子是不喜歡自己對她好是因為別人的。
“侍畫,給我卸了這身裝束吧。”有些乏累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月泠對著一直候著侍畫說道。
侍畫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拿下月泠頭上的鳳冠,解開月泠的發髻,她們比誰都知道月泠討厭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除非必要,月泠絕對不會動用這些東西。
“夫人,今晚?”夏玨站在一邊,有些擔憂的問道。
月泠皺了皺眉,放下雙手,她是蘇慕城親封的正夫人,今晚蘇慕城必然留宿城月殿,圓房必不可免,況且,按照蘇皇氏的規矩,圓房之後,會有嬤嬤來查是否有落紅以確定夫人是否是處子。
“不必擔心,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了。”確實,月泠上一世為殺手,對於她來說,美人計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初夜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次比較疼的交融而已,故而,她本就沒有想過這件事。
夏玨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侍畫拉住了,或許小事上侍畫不如夏玨精細,可是大事上,侍畫卻比夏玨拿的定主意,今晚的事情,無論如何,誰都無法阻止,包括月泠自己。
“陛下駕到!”殿外,太監尖嗓子的聲音響起,月泠已經脫下那一身鳳袍,穿著素色的內衫,裹著一件淡白色的披風,走了出來。
“臣妾見過陛下。”月泠沒有跪,既然蘇慕城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自己何必和他客氣,跪拜禮她是不可能行的,所以月泠僅是行了個萬福禮。
“宏澤,傳令下去,城月殿寧安夫人免三叩九拜禮。”看著月泠的動作,蘇慕城便知道月泠怕是極討厭行禮的,對著身後跟著的太監道。
名喚宏澤的太監先是一愣,隨後急急答應一句喏,便退了出去,陛下的心思誰都別猜,他既然願意寵著寧安夫人,那他們就少惹寧安夫人生氣,盡力討好便是。
“都退下吧。”看著滿院跪著的人,蘇慕城皺了皺眉,有些話,隻有他和月泠的時候才能說,有些事情也隻有沒人的時候他們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夏玨和侍畫同時望著月泠,月泠點了點頭,夏玨和侍畫才退了下去,月泠知道,關於自己身份的事情,蘇慕城不願意泄露給別人知道,自然,她也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