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宅院落,風雲亂
“季月泠,嗬,好名字,”少年眯起了眼,繼續說道:“我需要那個孩子,幫我無聲無息的帶過來。”
長鳴一愣,卻沒有多問,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他不明白公子的意思,他隻需要服從就好。
當長鳴離開之後,少年打開書桌上的一幅畫,畫裏,一身瑰紅色宮裙的女子笑的嫣然,手中一束驚鴻花,倚在桃花樹下,美的令人難以呼吸。
少年輕輕撫了撫女子的臉龐,低聲說道:“姑姑,這世間居然會有人長的如此像你,真不可思議,連我都失神了,如果將那孩子送到皇兄麵前呢?嗬嗬,皇兄那麽愛你,一定會癡迷吧,那孩子會是我最好的利刃。”
夜,京弘陷入了一片沉睡之中,長鳴帶著幾個死士來到白天裏到過的季家宅院,小心翼翼的找了起來,公子說要無聲無息,那麽他就不會驚醒任何人。
很快,一個死士給長命做了個手勢,長鳴立刻潛入那件小屋,看著躺在床上月泠,長鳴剛準備點了月泠的睡穴然後帶走,卻發現,月泠已經睜開了眼,眼神中滿是清醒,看來已經醒了良久。
“為了什麽?”看著眼前蒙麵的男子,月泠冷聲問道。
當這些人出現在小院裏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了,她一向淺眠,梧桐落葉聲都會將她驚醒,而這些人雖然腳步輕緩,可是卻還是被她察覺了,果然他們的目標是自己,她不會問這個人是誰,蒙麵而來,便是為了不讓自己知道是誰,那麽她就問問目地。
“小姑娘最後還是乖乖和我們走一趟吧,免得受些皮肉之苦。”長鳴壓沉聲音對著月泠說道。
掃了一眼四周,五個人,皆是武功極高的死士,而她隻有一個人,雖然有前世的基礎在,可是這副小胳膊小腿要對付五個人著實太難,她不喜歡做無謂的掙紮,如果他們是為了置她於死地,她尚會搏一搏,而現在卻完全沒有要傷她的意思,那她何必痛了自己。
“走吧。”走到長鳴麵前,月泠對著長鳴說道。
沒想到月泠竟會如此聽話,長鳴雖是一驚,卻還是伸手抱住月泠,飛向那座華美的宅院,月泠默默的睜著眼觀察著四周,她雖然答應來了,但是,不代表她會束手就擒,她會給自己留下生路的,畢竟現在,她不能死。
宅院內,長鳴將月泠送入先前的房間便離去了,月泠打量了下四周,布置的極為儒雅,頗像一位風流書生的書房,可是卻不知為何,讓月泠隱隱的感覺到殺氣和寒意,這絕對不可能是一個普通書生的書房。
“將我帶來卻不願現身嗎?”月泠冷冷出聲,她知道,這屋子裏絕對是有人的,隻是她看不見他,想來應該是暗室什麽的。
果然,月泠話音剛落,一聲“哢嚓”,那架書櫥側了半個身,那個華服少年走了出來,滿眼的讚賞,看著月泠,笑的極為溫和道:“不錯,居然這麽敏銳。”
“有什麽事情嗎?”自在的靠在一張椅子上,月泠掃了少年兩眼,眼光沒有任何變動的問道。
少年亦是自在的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月泠,依舊笑的溫和:“我需要你做我的刀刃。”
這麽直接,這麽直白,就是月泠都愣了一下,冷笑一聲,她該誇讚這個人的不拐彎抹角嗎?
“憑什麽?”月泠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手臂抬起,架在扶手上,撐著頭,雙眼眯起的盯著少年。
少年的眼神閃了閃,一瞬間,他居然從這個粗布麻衣的小姑娘身上察覺到了一抹隻有高位之人才有的傲氣和貴氣,可是很快又被那滿身的邪肆冷傲給掩蓋住了。
“季家三條人命,夠不夠?”少年依舊是一臉溫和的微笑,可是言語間,卻是實實在在的三條人命。
月泠的雙眸眯的更加的細了,她不喜歡被別人威脅,更不喜歡被人要挾,若是別人,她完全可以不顧他們的死活,哪怕這京弘所有的百姓都被屠的一幹二淨,她都不在乎,就像當初楚國國破,她可以滿不在乎的看著自己的百姓被屠殺,卻無法忍受自己的父母墜樓而亡。
季家雖然談不上是她的逆鱗,可是到底是她欠他們一份人情,她不在乎給別人帶來什麽危險,可是她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緣故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是她欠季家,是他們楚皇室欠季家的,她沒有忘。
況且,看這少年的身份,想來也不一般,做他的刀刃,或許一定程度上,可以幫助自己重新擁有自保的力量,現在的自己,太弱了,弱的和當初的自己完全不能比,而她卻沒有上一世能夠訓練自己的東西,她或許可以從這個少年身上得到契機。
“嗬,我答應了。”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多問什麽,月泠轉身離去,門外想來之前的那個人應該還在守著,她需要回去收拾一下,順便將那隻養了多年的鴿子放出去,她需要告訴季良一聲,不然,當他回來,看不見自己,怕是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楚皇室最後一脈了。
看著月泠離去的身影,少年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真像,如果再長大一點,這樣決然離去的背影真的很像姑姑當年離去時候的模樣,真的,太像了。
回到季家宅院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拂曉,月泠大概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做了個樣子,將那支珠花藏入衣服中,又拿出一塊帛布寫道:季伯伯,偶遇高人,離去,勿憂。
寫完後綁在一直養在屋中的信鴿的腿上放飛了出去,因著小屋位置偏僻,而信鴿又是朝著小屋相向的地方飛去,竟沒有被守在院中的長鳴發現。
打理好了一切,月泠也沒有多留什麽,想來就算她消失了,季王氏和季月錦也不會擔憂什麽的,畢竟,於她們,自己不過是個外人。
推開屋門,長鳴看了一眼月泠,沒有說什麽,就又一次抱起月泠飛向了原本的宅院,迎著初現的陽光,月泠緊緊的攥緊了手心,這一次,未來,她要自己好好改變。
落了地,長鳴便將月泠引入了一件屋子,屋子布置的很秀氣,一看便是女孩兒的閨房,很多東西都是新的,看得出來是剛剛布置的。
“小姐,您的閨房在公子寢室旁邊,這院子,隻有您和公子兩個人,以後除了必要的教您學習的導師會入這院子,其餘的便隻有幾個伺候的丫鬟,公子身邊則是聽竹一個書童。您身邊的兩個丫鬟名為夏玨,侍畫,小人名為長鳴,是這院落的管家。”長鳴恭敬的對著月泠說道。
月泠的眼神閃了閃,小姐?看來那個人是準備給自己一份足夠大的糖衣炮彈了,居然成了這宅院的小姐。
“來了。”少年踏著晨光走入屋內,月泠回頭望著他,沒有答話,隻是點了點頭。
少年揮手屏退了長鳴,然後盯著月泠,說道:“從今日起,你要學習刺殺,潛伏,臥底,陷阱,醫毒,八卦九宮。我既然選擇了你做我的刀刃,那麽,我會給你最好的,讓你成為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刃,我也會親自教授你,例如書畫,琴棋,讓你做到十全十美。我會給你最好的待遇,但是在這些上麵,我絕不會姑息你有一點錯誤。我叫蘇慕言,蘇國的二公子,公子言。”
這是月泠認識蘇慕言以來,蘇慕言說過最長的話,依舊是溫柔的笑容,卻給人刺骨的寒冷,蘇國的二公子,她猜過他的身份絕世,卻沒想到,是她世仇的皇家子弟。
蘇慕言,今年也不過十二歲,比之蘇世子小了兩歲,蘇國蘇侯的側室,梅語美人所生,多年前卻因為梅語夫人毒殺死蘇侯最寵愛的正夫人安顏夫人而被蘇侯貶為了庶人賜死,而蘇慕言也受到了牽連,剛滿十歲就被遣出蘇皇宮,居住在京弘中,沒想到居然是眼前的少年。
“你叫季月泠?”看著月泠,蘇慕言問道。
“明知故問嗎?”月泠亦是看著蘇慕言,沒有恐懼沒有驚慌,沒有阿諛沒有諂媚,卻是讓蘇慕言吃了一驚,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是一個個眼巴巴上來獻媚,就是對著他的眼神中滿是嘲諷,可是唯獨這個女孩眼底,什麽都沒有。
“去換身衣服吧,待到卯時,我便帶你去樂庫挑一件你喜歡的樂器,要知道,樂器,有時候既可以醉人,也可以傷人。”說完,蘇慕言就轉身離去,而月泠隻是淡淡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了,蘇國,我們或許可以好好開始算賬了。
那一年,蘇國的驚鴻花開的極為絢爛,那個亡國少女,在那座沒有匾額的院落中落戶,那個男子,那個楚國僅此於蘇侯與蘇世子的男子,一襲錦衣,闖入了那個少女的世界。
本就是深仇大恨,本就是不死不休,卻從這一刻開始,什麽都變了,命運這盤棋子,從這刻落下開頭,在這動蕩江山,在這萬千歲月,她要謀劃的,和他們要謀劃的本就不同。
京弘城外,一身袈裟的老者望著天空長歎一聲,這天下的局勢終究開始變動了,雙王格已現,天下必然是兩極分布,誰輸誰贏,一切且看江山為主,歲月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