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腿漸漸的疼、癢、麻木,繼而重重的摔倒地上。臉上因為沾滿了熱淚,滲進讓上午北風吹出來的血口中,微微一觸動,便如同利刃在割。
天已經黑透了,窗外亮起了燈光,霓虹開始跳躍,大紅燈籠被高高的掛起,一切都籠罩在年味中,唯獨我,獨有悲傷。
扶住鞋櫃,不顧腿部傳來的痛癢,艱難的起身。身子在直起的一瞬,眼前的一切都地轉天旋起來,身子朝地上不可遏製的倒去,緊緊的扶住鞋櫃。
待眼前恢複了該有的清明時,看自己還是扶著鞋櫃,立在地上,沒有倒下,剛剛的一切不過都是錯覺。
不顧疼痛,抹掉臉上的眼淚,苦笑著,起身。心裏疼痛失落的難受,出門,往人群深處走去。
順著門前的小路走著,與攢動的人群擦肩而過。心裏堵得慌,腦子亂哄哄的,一會我該如何麵對伊枕,我要把我的事情告訴他嗎?我要把江淩然來的事情隱瞞嗎?我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嗎?還是我要問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腦袋裏像裝了一台絞肉機,一絞一絞的,絲絲縷縷的疼著。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走在路上,不知道等待著我的前方是什麽,也不知道前方在哪裏。
當我從渙散的意識中醒過神來時,才發現我已經走到了護城河邊。扶住欄杆,站住。
河兩邊點滿了星星點點的燈,一束束昏黃的燈光在河麵上聚集,河兩邊的水麵在暗黃的燈光下,緩緩地流動著,層層推進。寬闊的河麵中間黝黑一片,像人間的地獄。低下頭,盯著眼下的河麵,河麵漆黑深邃,仿佛要把人吸進去。頭一陣眩暈,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捂住胸口喘著粗氣。
“若冉, 是你嗎?你怎麽在這裏?”驚魂未定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時未從恐懼中緩過神來:“啊。”嚇得我尖叫著。
“若冉,真的是你。我是李曉。”李曉上前扶住我,關切的看著我說。
心髒突突的跳著,大口的喘著粗氣,待平靜下來,推開李曉附在我肩膀上的胳膊,轉頭就走。
李曉拽住,一臉受傷的樣子:“若冉,你就那麽討厭我嗎?連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嗎?”
“你高估你自己了,我為什麽要討厭你,討厭還浪費我的感情呢。”我淡淡的説
李曉頹然的低下頭,胳膊耷拉在兩邊,像一個受盡欺負的木偶:“對不起。”
“都過去了,沒關係。”看著他頹然的樣子,我的口氣不自覺的弱了下來,雖然他曾經傷害過我,我們離婚了,但是我們也曾相愛過六年,也曾有過美好的時光,能不做仇人何必做呢。
李曉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怯弱的問:“你……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好嗎?我過得好嗎?失去子宮,再也不能做媽媽的疼癡纏著我,緊緊的勒著,讓我快要窒息。冷笑著,李曉有什麽資格來問我過得好不好?他給了我這麽多的傷害,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假惺惺,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和舒緩了的口氣,再次冷凍成霜。
“很好。”我咬牙切齒的回。
李曉把頭低向了更低處:“好就行,你過得好我就不會那麽內疚了。”聲音很低,但是依舊刺穿我的耳膜,狠狠的刺到了我的心底。
我再也壓製不住心底的怒氣,咆哮著:“神經病吧,你以為你是誰?我過得好你就不會內疚了?說的就跟你內疚過是的。你何必這樣假惺惺,在傷害我之後再來演這場苦肉戲?怎麽,跟王茵過得太幸福還是不幸福啊,何必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都當了壞人了了還想立牌坊?”因為憤怒,聲音都變了音調,說完,我大口的喘著粗氣。
李曉抬了抬頭,看著我,眼睛裏亮亮的,繼而低下頭。空氣凝固了,橫在我們中間,黏糊糊的,黏住了我的憤怒和理性。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李曉趴回到護城河圍欄上:“若冉,若我此刻從這裏跳下去,你會記著我的好嗎?”
心裏咯噔一下,假裝強硬的說:“你在這裏演什麽苦肉戲?李曉,就算你跳下去了,我也不會記著曾經那些美好,我也不會喊人來救你,一個連把自己生命當籌碼的人不值得被救。你若跳你守著你那美女上司跳好了,說不定她還會感念你的真心,跟你過下去。”心隱隱的疼著,帶著絲絲苦澀,我們相愛六年,此刻,我竟然可以假裝雲淡風輕的把我曾經廢了一整個青春愛得男人跟別的女人聯係在一起。時光真是嘲諷,讓不再相愛的人如此的絕情。
“王茵結婚了,她還有一個孩子。”李曉身子明顯的愣了一下,繼而頹然的說。
“喲,那不更刺激嘛,正好合了你的意,你被她養了,也不用浪費你的錢了。”我嘲諷的說。
李曉忽略了我語氣中的嘲諷,低下頭,頹然的自顧自的說:“原來,在她心目中,我什麽都不是,她為了業績竟然跟重要部門的領導都睡過!她原來隻是跟我玩玩的!”
咧著嘴,冷笑著,心底泛出血,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容:“活該。”
“對,是我活該,我活該!王茵最近與公司領導睡覺的事被暴露了出來,所以她被炒魷魚了,她老公知道她背著家庭幹了這麽多不知廉恥的事情,跟她離婚了……”
“正好,你們倆剛好變成了單身,你們可以去結婚了。”
李曉忽略了我的話:“若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跟她分手了,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和好好不好?”李曉說著從欄杆麵前快速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把我擁入懷中。
心底的怒火蹭蹭的往外竄著,我一把推開李曉:“李曉,你是不是有病,你算什麽男人!當初你因為王茵,不顧我懷孕,跟她曖昧不清,害的我沒有了孩子,害的我們離婚!現在你因為她跟多個男人有染,就跟她斷絕關係,要跟我複合?嗬嗬,你覺得你是誰?你憑什麽這麽自私?你憑什麽覺得全世界都得按照你的意願來?你想怎麽著就得怎麽著?你算個什麽東西,我他媽的瞎了眼了,當初看上了你這麽一個自私無情、恬不知恥的人。實話告訴你,我若冉就算這輩子不在結婚,我都不會再跟你過一天的,你讓我覺得惡心!”李曉眼中羞、震驚、黯然交加,我不想在跟他多待一秒鍾,說完踉蹌著往回走。
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李曉怎麽可以這樣?他怎麽可以這麽自私,他怎麽可以用這樣輕薄的話來羞辱我們曾經六年的感情。當我瞎了眼吧。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有的人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有的人拎著大大的塑料購物袋,除去臉上的疲憊,每個人眼底都閃出喜氣洋洋。要過年了,還有四天就過年了。
去省城的廣場上坐著,看人來人往,腿腳凍得難受,蹲下來緊緊的抱住自己。在這樣一個喜氣洋洋的夜裏,我如此的疲憊。省城這麽大,卻沒有一個我的容身之地。想到剛剛我跟李曉的對話,有那麽一刹那,我想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但是當話到嘴邊時我生生的咽下去。男朋友?我跟伊枕算是男女朋友嗎?人家的女朋友都回來了,我算哪門子女朋友。
眼淚撲簌撲簌的流著,落在膝蓋上,涼涼的。
當我回到伊枕家時,伊枕已經坐在沙發上,一臉焦躁,深吸一口氣,進門,換鞋,沒有理會他。
“若冉,你去哪裏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電話一直打不通。”換鞋時伊枕過來,輕輕的扶著我的肩膀。
我巧妙的避開:“出去走了走,我累了,去睡覺了。”
伊枕愣了愣,皺著眉頭:“到底怎麽了,有什麽話你跟我說。”
“沒什麽,就是累了。累了懂嗎?”我狂躁的說。
伊枕身子僵了僵,繼而鐵青著臉:“為什麽累了?”
“為什麽累了?你不知道嗎?好,那你告訴我,我們的關係算什麽?”
“男女朋友啊。”伊枕疑惑的說。
咧著嘴笑笑,一臉鄙夷:“男女朋友?嗬嗬,你的女朋友今天都找到家門口了,你告訴我我們是男女朋友?江淩然說了,這個家是她的,你隻是跟我玩玩的,就算你有那麽一點真心,你家裏人也不會同意的,你可是龍源紡織的大公子,你是大少爺,我呢,隻是個醜小鴨!”
伊枕一臉震驚,繼而震怒:“我是不是玩玩的你不知道嗎?你覺得我隻是玩玩的嗎?為什麽你不相信我,要相信江淩然。她在這嘚啵幾句,你就信了,可是我呢,我做了那麽多,你相信我了嗎?
“好,你讓我相信你,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龍源紡織的大少爺,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江淩然要回國?怎麽你的怕我貪你的錢嗎?你是怕我會因為你的錢對你死纏爛打嗎?”
伊枕臉色鐵青,眼珠子要鼓出來:“我在你心中是那種人嗎?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與家裏人無關。至於江淩然回國,我本身覺得她愛回不回,與我無關,我們早就沒有聯係了,我何必把不相幹的人的事告訴你,惹得你難受?但是為什麽,你要這樣想我?”伊枕說著緊緊的握住我的胳膊,因為力道太大,胳膊一陣陣疼痛。
忽然想到了我失去子宮的事實,嗬嗬,江淩然說的沒錯,就算伊枕是認真的,但是有哪一個家會接受一個二婚、流過產兩次、還失去了子宮的女人。苦笑著,強忍住想要軟下來的口氣,挑釁的說:“對,我就是那麽看你的。既然我什麽都知道了,那我們分手吧。”
伊枕瞪大眼睛,滿眼失望,繼而頹廢的低下頭,手緩緩的從我胳膊上滑落下來,耷拉在兩側。
我強忍著心底翻湧的疼痛,上樓收拾好皮箱,把我的東西一件不落的裝上,拉下來,在門口處放下鑰匙和一千塊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