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屁股漸漸的失去了知覺,微微一動,扯得腿疼的像要斷掉。扶住一邊的花池,慢慢的爬了起來。在起身的過程中眼前烏黑一片,我的天空地轉天旋。
眼淚沾到手背處,在凜冽的北風中,微微冒著紅血絲,火燒火燎的疼著。臉被風一吹,像是有一把刀子在飛快的劃著,疼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用手捂住左胸口,掏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
“媽媽,我以後再也不能要孩子了.……”電話接通後我哭著對媽媽說。
媽媽起先一愣,繼而哽咽:“對不起,若冉。”
“你一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麽你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忽然想起了我流產醒來後媽媽幾次的欲言又止,我嚎啕大哭著質問媽媽,因為嘴巴張的太大,涼氣不時的灌進來,頂的我快要背過氣去。
媽媽哭著,聲音一顫一顫的:“對不起,我實在不忍心說出口,女兒,媽媽實在不忍心你在李曉出軌,你沒了孩子之後,在告訴你你再也不能做媽媽這個殘酷的事實。”
“可是我還是知道了,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麽!”咧著嘴笑著,眼淚劃過上揚的嘴角,落了下來,在風的吹拂下,晃動了幾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成了花……
我在媽媽哭成一團時掛掉了電話,關掉了手機。我的心底是怨恨媽媽的,我怨恨她為什麽不告訴我,若我當初便知道我已經不能再做媽媽了,那現在我會是怎樣?我還會接受伊枕嗎?
一路哭著,踉蹌著回到伊枕家。回去時恰是午後。躺在陽台上的搖椅上,看著遠方。陽光透過玻璃落在裏麵,在這密閉的空間裏,沒有風,隻有陽光,熱烘烘的。天空湛藍,大團大團的白雲悠悠的飄過,若不是我剛剛從外麵回來,我真的會恍惚的以為這是秋天。
腦袋沉沉的,一上午暴露在冷空氣中,乍然回到室內身體一下子沒有適應過來,渾身皮膚沾染了室內的溫度,熱熱的。鼻子堵的難受,像是感冒的跡象。
像經曆了一場浩劫一樣,渾身酸疼的難受,眼皮快要耷拉在一起。腦子嗡嗡的轉著,我有點後悔剛剛朝著媽媽的咆哮,其實,這件事跟媽媽有什麽關係,她隻不過是想讓我的痛苦降到最低,她不過是想給我保有一點希望。隻是在剛才,我真的控製不住了,我怨恨媽媽不告訴我,我怨恨媽媽這麽大的事情瞞著我,我怨恨為什麽幸運之神如此的不垂憐我,我怨恨為什麽我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我怨恨為什麽我像一個傻子一樣虔誠的等待著大姨媽的降臨,最後卻換來了一個如此殘忍的結果……
我該怎麽辦,我以後再也不能要孩子了,我該怎麽辦。伊枕若知道了,他會怎麽樣?他會不在乎嗎?咧著嘴苦笑著,怎麽可能會不在乎呢,有哪一對相愛的人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又有哪一個男人可以接受心愛的女人不能生孩子的厄運?老天啊,上輩子我究竟是做了什麽孽,今生要如此的對待我……
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腦子生疼著,閉著眼睛,任眼淚打濕眼角。
在苦痛和壓抑中,我睡著了,睡得很輕,能感覺出我的手在不停的揮動。我做夢了,在夢中我夢見自己在一個花兒盛放,草兒繁茂的地方。我住在一個用茅草搭建的小屋子裏,屋外的院子用柳枝搭成。周邊開滿了五彩繽紛的花多,一簇簇竟自開放,三五隻蝴蝶旋轉著飛舞,兩三隻蜜蜂嗡嗡的采擷花蜜。門口處一條小河,一人伸開手臂寬,河水清冽,河底鋪滿五色鵝卵石,喝水最深處到小腿肚。魚兒在清冽的河水中自由的暢遊著,透明的小蝦趴在石頭上緩緩的移動著。我躺在水邊的草地上,看著湛藍的天空和低低矮矮的流雲,陽光落下來,溫暖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一切都美好的一塌糊塗。忽然河水翻湧,清冽的河水變成了黑褐色,清淺的河麵上泛起了巨大的漩渦,越旋越大,我想逃開卻動不了,被卷入漩渦中,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我忽然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
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恍惚的坐起來,伸手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剛剛被淹沒在水裏的窒息感依舊曆曆在目。站起來,拍拍胸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頹然的坐下,一切都像夢一樣,感覺上午的一切離我那樣遙遠,上午的一切是真的嗎?我愣了神。
手背上皴裂的一道道,細如血絲一樣的口子縱橫排列著,微微一碰,一陣疼痛。起身,去洗刷間想洗一把臉。對著鏡子,臉上被風皴起的皮一張一合著,眼睛紅腫,劉海張牙舞爪的在空中飄著,靠近眼角處幾縷粘著淚的頭發貼在了太陽穴處。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碩大的眼袋的我像個瘋子一樣。
苦笑著,洗完臉,輕輕的擦拭了一下,所碰之處,疼的倒吸了一口氣。擦完臉後,想去樓上換件衣服。
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心底猛然一驚,會是誰?不自覺的瞅了一下牆上的時鍾,還差一刻四點,不會是伊枕的。
硬著頭皮向門口處走去,趴在貓眼上看到門外是一個靚麗的年輕女子,大紅色大衣,不遠處的腳邊放著一個黑色行李箱。
“你找誰?”打開門的刹那,我問。
年輕女子愣了一下,退後一步看了看門牌號,在瞅了一下我:“沒走錯啊,請問這家的房主是伊枕嗎?”
“嗯。”
年輕的女子狐疑的看著我,往前站站:“那您是房客?”
“不是,請問有什麽事情。”
“那你是誰?”年輕女子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問。
“伊枕女……”在即將脫口而出時,我忽然想到了我已經失去了子宮的這個事實,黯然的低下頭:“有什麽事請說,沒什麽事的話您自便吧,我還有事。”說完退回玄關處。
年輕女子一把拉住門邊,一臉挑釁:“你不會是伊枕的保姆吧?我是江淩然,是伊枕的女朋友,是這個家未來的女主人。”
心忽的沉了下去,江淩然?她不是在英國留學嗎?伊枕沒有告訴我她要回來啊。心底的疼痛轉化成憤怒,我抬頭盯著眼前的這個盛氣淩人的女子,冷笑著:“不好意思,我不是保姆,我是伊枕的女朋友。”
江淩然身子明顯的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繼而冷笑著,上下打量著我:“別搞笑了,伊枕的眼光怎麽會這麽差?你?女朋友,哈哈哈哈,This is a big joke !”笑聲穿透了我的耳膜,心髒一抽一抽的疼著。
“This is a big joke!哈哈,可不是嘛,可不是個笑話嘛。”我咧著嘴苦笑著,眼眶熱熱的,快要滲出眼淚來。
江淩然見我沒有什麽反應,清了清嗓子,輕蔑的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放棄吧,你知道伊枕是誰嗎?是龍源紡織的大少爺,你懂嗎?你,no ,no,你配不上他的。他現在隻是玩玩,等他玩夠了,就好一腳把你踹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有那麽一點真心又怎麽樣,他家裏人是不會同意的,他家裏是不會同意伊枕娶你這麽個醜小鴨的。”江淩然說完,雙手抱在懷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冷笑著,往外走走,倚在門框處:“你有什麽資格在這邊指手畫腳,你覺得你是誰?不過是一個五年前為了自己拋棄伊枕的負心人。現在你有什麽臉站在這裏,你算什麽蔥什麽蒜!怎麽自己過得不好,所以在回頭過來找伊枕了?唷,我要是你,早就羞死了,哪好意思在這邊恬不知恥的說這說那的。收起你那點自以為是吧。實話告訴你,伊枕就是愛我,你怎麽樣,你覺得就憑你,要如何挽回伊枕?”
“SHIT ,SHIT !”江淩然愣了一下, 臉青一塊紅一塊,繼而破口大罵。
“怎麽說到你的痛處了,收起你那點自以為是的洋氣吧,去國外待了幾年就不是中國人了嗎,就不會說漢語了嗎?我就看不上你仗著有點臭錢就囂張的樣子,你算什麽東西,來這裏指指點點!”
江淩然氣急,伸手打我,被我一把推開。大抵是她覺得在我這邊占不到什麽便宜,拖著皮箱罵罵咧咧的走了。
關上門,蹲在玄關處,心底疼的難受。趴在膝蓋上,兩行淚湧出。
為什麽伊枕沒有告訴我江淩然要回來,為什麽他沒有告訴我他是龍遠紡織的大少爺,為什麽?難道他真的隻是跟我談著玩玩的嗎?我不相信,可是剛才是事情又要如何解釋?
頹然的坐在地上,靠著鞋櫃,眼淚簌簌的流出來。我該怎麽辦?伊枕的前女友回來了,我的子宮沒有了,我的將來在哪裏?或者,我還有將來嗎?
好累,我不想再去想這些事情,將來,嗬嗬,由著時間好了,現狀已經如此的糟糕,未來還會糟糕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