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因為七月一整個月的加班忙碌，七月底，我休了一段長假。閑來無聊，決定去大理。七月三十號，一個人坐上了去大理的火車，同一年前一樣，同一班火車，隻是此刻隻有我自己。
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玻璃上。窗外的景色不斷的在眼前變換，黃土高原依舊溝壑縱橫，樹木依然蓊鬱青翠的排列著站成一排匆匆後退。隻是黃燦燦的麥子變成了一地的麥茬，裸露在土地表麵。
打開窗戶，輕輕的把手伸出去，身邊再也沒有傳來李曉氣急敗壞的說我傻的聲音，一切都曆曆在目，一切都已經遠去。眼淚不自覺的溢滿眼眶，在夾帶著燥熱的風的吹拂下，眼睛瑟瑟的生疼。
“李曉，若我真的擁有在這美麗的地方居住的權利，縱使我可以在這裏圈一個小院子，種花草，養雞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世外桃源般的日子，我也不在留戀。我願意用這所有的一切換你曾經對我的真心。你不在，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了意義。你知道嗎，無論我曾經構建過什麽，想在哪裏居住，前提都是你在我身邊，你不在，這所有的一切與我來說都失去了價值。李曉，我好想你，怎麽辦，我真的好想你。”我在心底默默的喊著，眼淚順著臉頰不受控製的落下，怕別人看見，低下頭，趴在胳膊上假裝睡覺。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落在胳膊與眼窩的接觸麵，微微一動，滑溜溜的。
一個月了，從李曉爸媽走後，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中，我們像路人一樣，當做誰都不認識誰。李曉不在跟我說話，也不回家吃飯。偶爾深夜回來，喝的酩酊大醉，在洗刷間吐得一塌糊塗。有時幹脆不回，不會跟我說聲。此時這個房子與李曉來說已經不在是家，隻是驛站，或者連驛站都算不上吧，隻是一個落腳的地方。
我害怕下班後冰冷的家，索性留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時，迎接我的隻有冷鍋冷灶和黑黢黢的屋子。我會在開燈的一霎那下意識的去看鞋櫃，如果看到李曉的鞋子在，我提著的心會放下來，繼而苦笑著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若不在，我會去沙發上坐著，一坐就是半夜。直到時鍾敲著十二下，我才會拖著早已經麻了的腿往臥室走著，每走一下腳底傳來鑽心的疼癢，臉上落滿兩行清淚。
在這一個月中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流著淚睡覺儼然成為了我的日常。在這一個月中，我見到李曉的次數一個巴掌就可以數的過來。嗬，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不想見，即使在這百十平的地方，相遇也是如此的艱難，避開也是如此的簡單。
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眼窩處已經水汪汪的一灘。使勁的晃晃腦袋，想晃停快速旋轉的的思緒。腦子生疼著，心也空的厲害。時光真是嘲諷，不過一年而已。僅僅一年而已啊，那個曾經關心著我怕我受傷害愛著我的人去了哪裏？
當火車抵達大理時，依舊是第二天淩晨，此刻天剛剛放亮，太陽鑽出雲層，頂著紅彤彤的臉蛋灑下柔軟的光芒，周邊的雲彩被染成了橘紅色。頭下意識的往右邊靠了靠，空空的，苦笑著，轉過臉。此刻我的身邊隻有匆匆而行的人，李曉不在。我想像一年前那樣靠在他肩膀上，朝他撒嬌，讓他背我，可是他不在。這裏的一切都未曾變化過，隻是，我的身邊沒有了李曉。
使勁揉揉熱熱的眼眶，抬頭盯著天空，天空像一張被染了黑色的油墨紙，直愣愣的鋪滿這個四方天。今夜不曾有月，今夜沒有星辰。
苦笑著，把包挪到胸前，去了去年的旅館，要了一間房間。大抵是緣分，房間的牆壁上依然畫滿了火紅的芍藥，去年此刻的場景曆曆在目。眼淚不受控製的湧出來，我癱坐著床邊，嚎啕大哭著。
“李曉，你在哪裏，你知道我好想你嗎？”我哭著喊著。伸手從包裏摸出手機，顫抖著劃開屏幕，按下李曉的電話。此刻，我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在這個曾經盛滿溫馨的地方， 我真的好想他。
電話裏嘟嘟的聲響傳來，我咬住嘴唇，緊緊的攥住手指頭，想著一會要如何開場。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李曉接起來，我該說什麽呢。說我想你還是說你在做什麽，抑或是不好意思我打錯了.……一聲、兩聲、三聲.……九聲……直到電話裏出現那個女人冰冷的提示。我頹然的放下手機，心底的思念忽然轉化成憤恨。咬牙切齒的摸出手機，再次撥通，與剛剛一樣.……心砰砰的跳著，我忽然很擔心，他會不會出事了，或者手機調靜音睡覺了，可是之前他沒有這種習慣的，他睡覺時從來都是關機的.……
腦子裏亂哄哄的，在第十二次重複後，我頹然的扔掉了手機，靠在床邊，盯著窗外。也許，沒有那麽多的假設，他隻是不想接電話而已。
此刻，東方的天空已經漸漸的變成了魚肚白，幾縷紅色的雲彩躺在上麵，襯托著剛剛冒出亮光的太陽，身體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一陣寒意席上心頭。我們，真的，走不下去了嗎？
任由眼淚順著臉頰落到床單上，手微微碰觸，一陣冰涼。
和衣而睡，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了天空，眯瞪著起身，摸過手機，屏幕上空蕩蕩的，昨晚我打了那麽多的電話，李曉一個也未回。會不會昨晚打錯了？打給別人了？抱著一絲僥幸，哆嗦著打開通訊錄，是李曉，沒錯。用手把扯著嘴角做出上揚狀：“也許他忘記帶手機了吧，也許他忙吧，也許他有別的事情不方便回吧.……”
“寶貝，抓緊起床，走哥帶你去吃好吃的。”我忽然記起一年前，魚水之歡後，李曉曾經寵溺的對我說。抬頭環視著這個房間，芍藥依然鮮豔，隻是物是人非了。苦笑著，扔下手機，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出去。從昨天開始我就已經沒有好好吃過飯了，縱使再不想吃， 為了孩子，我也要去吃點東西了吧。
水依然嘩嘩的流著，商販依舊搭起棚子奮力的叫賣著，偶爾還是有幾個孩子在石板路上追逐著，打鬧著。景色依舊，心境卻不複從前。
簡單的吃過一點東西後，去藍色傾情裏坐著。大抵是中午的緣故，人很少，吧台上依然放著淡淡的輕音樂。
點了一杯咖啡，順著回憶的方向，找到了原來的桌子。一切還一如一年前一樣，唯一一點變化是牆上的許願紙多了許多，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沾滿了半個牆壁。在桌字邊坐下，輕輕的順著桌邊，從下往上，一點一點的翻著貼紙。
紙上有人說著愛，有人說著寂寞，還有人說著不幸，還有人說著對別人的祝福……咧著嘴笑著，生活如此不易，又何必拆穿。
一張張翻著，忽然一張出現在眼前：“若冉我愛你，我想跟你結婚。”眼眶熱了，控製不住的蓄滿了眼淚。不過才一年啊，隻是一年啊，那個跟我說要跟我結婚的人在哪裏，他還在愛著我嗎？
拿過手機，拍了個照片，發到朋友圈：“我在這裏，你在哪裏？”配上了這張照片。
輕輕的拭幹眼底。趴在桌子上，一點一點的回憶著那些過往。曾經我們那麽相愛，曾經那些時光那麽美好，隻是為什麽，在時光的磨礪下，我們忘記了所有的美好？
從藍色傾情出來，退掉房間，搭乘最近一班火車回省城。這個地方的回憶太重， 我逃不開。
到達省城時已是第二天傍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省城霓虹閃爍，燈火通明。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家。
李曉在客廳裏看電視，見我回來，掃了一眼，關掉電視，起身，要離開。
“李曉，我們談談吧。”
“沒有什麽好談的。”
“我累了，如果我們不能繼續了，請告訴我一聲，我們都彼此放手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在這樣繼續下去了。”眼圈熱熱的，我強忍住，平靜的說。在這一天裏，我忽然想明白了，與其這樣相互折磨著，不如放手。
李曉愣了愣，重重的坐下，頭埋在手裏。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走著，屋子裏靜悄悄的，空氣仿佛凝固。
深吸一口氣：“李曉，我去大理了，我忽然看到在那個咖啡館裏，你當初寫的許願紙，你說若冉我愛你，我想跟你結婚。我知道，當初你在那裏寫下這句話時，你是真心的。隻不過，在時間的拉扯中，有些東西變了。”眼眶還是未能承受住眼淚的重量，重重的落下。
伸手抹掉，哽咽著：“李曉，為什麽我們走到了今天，為什麽，之前的一切都那麽好，都那樣曆曆在目，可是為什麽都沒了，為什麽，我們變成了今天的模樣！”
李曉肩膀一聳一聳的，頭低像了更低處。
“李曉，我們離婚吧，我……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我咧著嘴假裝笑著，眼淚落滿了臉。“謝謝你，曾經愛過我，心疼過我，照顧過我。真的，謝謝你。在這結婚的一年中，我做錯了許多事情，說了許多讓你傷心的話，希望你不要介意。祝……祝你幸福。”心如刀絞般疼著，用手抵住胸口，努力的翹起嘴角，哭著，踉蹌著向臥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