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心魔反噬

  徐映真,杜明溪,應無謠,蘇柳柳,許文柏,凌禕。


  六個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動作一致的朝謝清橋圍攻而去。


  陸洲的急促的叫聲響起。


  謝清橋瞬間轉身,腳下生風,往後掠去,眼神變換,漸漸泛起血光。


  人族強者的意志大盛,似是激怒了蛟龍白骨,拼著意志消散也要短暫控制謝清橋殺了他們。


  「清橋,對不起,我控制不住……」徐映真極力往後退,但是卻沒有用。


  杜明溪也在掙扎,可全身靈力都涌動著爆發出來,與其他五人的靈力匯聚成一道,焦急的喊道:「不要,不要!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謝清橋雙手變動,往前一推,兩股力量相撞。


  許文柏和蘇柳柳當即噴出一口血。


  謝清橋抬手往上,廣袖垂落,於頭頂再變手勢,刺目的光芒漫延開來,眾人只覺腦中一震,接著一片空白,胸口同時被擊中,往後重重摔去。


  蛟龍白骨的牙齒掉落,化為一把白骨長劍被謝清橋握在手中。


  「鐺——」


  謝清橋正要對著第一個人斬下,陸洲手持落橋劍擋住了,雙劍相交,發出激烈的錚鳴聲。


  白骨嘶鳴,落橋有靈!

  這彷彿是兩位強者殘留的意志,藉助他們的手,在延續著當年未完的戰爭與未決的勝負!

  不死,不休。


  論實力,陸洲遠不如謝清橋,可落橋劍卻堪稱最強靈兵!

  當初,陸洲尚在金丹期,便能以落橋劍秒殺元嬰期,甚至抵擋執法殿主等頂尖強者,可見一斑。


  然而,事事都是相對的,強行動用自己無法承受的力量,連謝清橋都會遭到反噬,陸洲怎麼會沒有?但事實卻是,陸洲不僅沒有受到反噬,反而提前晉陞了元嬰期……


  直到此時,被人族強者的意志所引,陸洲才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因為心魔。


  謝清橋在靈虛幻境時說過,很久以前,落橋劍是兩把靈兵,一把靈性,一把魔性。


  靈性者向道向善,魔性者喜惡生欲。


  陸洲的心魔喚醒了落橋劍的另一面,它無所顧忌地給予陸洲超出自身的力量,卻留下來無窮的後患,彷彿無聲無息地在引誘陸洲入魔。


  陸洲清醒之時能剋制自己,但此刻意識掙扎,分心之下,人族強者所帶來的執念漸漸與他的心魔匯聚重合,一樣的滔天殺念,一樣的刻骨之恨!


  白骨長劍在落橋劍的衝擊下,生出一道道裂痕。


  謝清橋太強,蛟龍白骨的意志只能影響他一時,陸洲衝上來的那一刻,他已經有些清醒。


  雙劍交鋒的片刻,白骨意志被他完全驅散。


  「洲洲!」


  謝清橋清醒后,一下子扔開白骨長劍,不再攻擊陸洲,身形往後退去。


  「洲洲你醒醒!」


  見陸洲越來越不對勁,謝清橋退無可退,一手抓住了劍尖,剎那間血滴而下。


  就在血濺到白骨上的那一刻,另一股玄妙的力量升起,驟然介入其中,所有人眼前一黑,全都昏迷了過去。


  除了謝清橋。


  這股力量似曾相識,謝清橋昏迷的那一年裡,就曾感受過。


  但為何會在這裡出現?


  黑暗褪去,前方有一個持劍的身影躺在地上,玄衣冷峻,正是昏迷的陸洲。


  謝清橋連忙上前,攬住陸洲,摸了摸他的臉頰,「洲洲?洲洲!」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溫潤的,帶著嘆息的聲音,「清橋。」


  謝清橋驀地偏頭,就見一個年輕男人負手而立,面容出奇的好看,神情柔和,眉宇間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尊貴之氣,不怒自威。


  看到這個人,謝清橋心中不知為何竟升起一絲親切之意。


  「你是誰?」謝清橋護著陸洲,皺著眉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


  「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人靜靜的看著他,目光複雜,「一個我能與你好好說話的地方。」


  謝清橋若有所思,「兩年前我昏迷之時,感覺有人在對我說話,是不是你?」


  那人微微頷首。


  「為什麼?」


  「清橋,」那人不答,輕聲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沿著既定的命運走下去,你註定會死,萬劫不復。」


  謝清橋雙眸一顫,「可笑!」


  「另一條路是你要拿起這把落橋劍,殺了你面前這個人,讓他魂飛魄散……」


  「住口!」謝清橋揮手發出攻擊,卻穿過了那人的身影。


  年輕男人望著謝清橋冷漠的臉,並不惱怒,而是嘆道:「人生不見,動如參商。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他彷彿早已料到了謝清橋的反應,搖了搖頭,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浮現悲意,「你們都是傻孩子。」


  謝清橋冷冷道:「你這樣藏頭露尾的,是在與我好好說話嗎?」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你聽。」


  他指了指上方,隱隱有雷聲轟鳴作響。


  謝清橋若有所思,片刻,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我將來會死,如果不想死,就得殺了陸洲。我跟陸洲之間,註定只能活一個?」


  「不。除了這一次,你再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謝清橋有些聽不明白,索性不跟他繞彎子,直接道:「我不會死,也不會讓洲洲死。我還要跟洲洲永遠在一起。」


  這話實在有些任性和孩子氣,那人聽得笑了笑,半響才道:「既然如此,那就逆天而行,去扭轉命數吧。」


  雷聲更大,似是下一刻就會劈裂空間。


  年輕男人的身形漸漸模糊,沒有什麼慌亂,卻加快了聲音道:「要找到七個越界者,錯一不可,缺一不可!要抽取他們的魂魄,開啟『逆命星輪』……」


  九霄之上劈下巨大的紫雷,「咔嚓」一聲將這獨立的界域空間劈得粉碎。


  謝清橋抱著陸洲,往下墜落。


  一睜眼,竟是回到了蛟龍白骨之中,眾人受傷倒在地上,他抓著劍尖,血滴滴而下,陸洲面色掙扎而痛苦,彷彿能看見他,又彷彿看不見他。


  還是原來的時間,原來的地點。


  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是謝清橋做的一個夢。


  但謝清橋知道,那並不是夢。


  「逆命星輪」他有些頭緒,可究竟什麼才是越界者?

  來不及細想,謝清橋當下只在意陸洲,陸洲這個模樣,不像是完全被人族強者的意志控制,而更像是他們重逢那天……


  「洲洲,你怎麼了?」謝清橋一手抓著劍尖,一手伸出,想去碰一碰陸洲。


  應無謠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難以置通道:「這是心魔被壓制太久而爆發,反噬己身,這,這是入魔之兆啊……傳說中道心堅定的第一天才,居然,居然要入我魔域了?」


  謝清橋怔住,喃喃道:「心魔?」


  他神色一變,倏地靈力爆發,抓著劍尖的手更加用力,一點一點地推開落橋劍,靠近了陸洲,另一隻手按住了陸洲的脖頸。


  緊接著,謝清橋盯著陸洲的眼睛,再次動用了七情萬象瞳。


  他倒要看一看,是什麼樣的心魔,竟能夠困住他的洲洲!

  透過陸洲的眼睛,謝清橋看到了一座莊嚴肅穆的大殿,那是天穹正殿!

  大殿之前,被煉獄真火焚燒的……是他。


  無數天穹弟子,無數正道魁首……冷漠的看著他,冷漠的看著陸洲。


  忽而,場景變成了陸洲抱著他,身旁是一個熟悉而親切的女子。


  陸洲的識海中,他們盡皆化成數不清的黑影撲來,倏而是那些正道魁首的嘲諷,倏而是謝沐情哀聲指責,甚至還有他的身影。


  「什麼天才?你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你與廢物何異?」


  「陸師弟!思歸!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為什麼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


  「洲洲,你看,我成了海域的妖皇,我要殺盡天下所有人……這都是拜你所賜!」


  「殺!殺!殺!」


  謝清橋聽得怒從心起,眼神一厲,瞬間絞滅無數黑影——他怎麼可能會對陸洲說那樣的話?

  陸洲一震,頭疼欲裂,手中微顫,落橋劍掉在地上,「小橋……」


  「洲洲,不要聽,我在這裡。」謝清橋抱住他,心中又是高興又是難受,高興的是陸洲的心魔是因為他而起,難過的同樣是陸洲因為他而生心魔,多年苦修一朝落得至此。


  陸洲靠著他,低低應了一聲。


  心魔未滅,道心蒙塵,他眉心隱隱泛著一股黑氣。


  「小橋,對不起。」


  「洲洲,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出聲,說得卻是一樣的話。


  謝清橋緊了緊手臂,「我以為,你僅僅是等了三年,卻不知道,你為此愧疚難安,日日夜夜被心魔纏身……」


  「不是這樣,小橋,你別自責。」陸洲低聲道:「是我修行不夠,道心不堅。天穹正殿前,看見你受苦,我恨不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死去,包括我自己。將你送回海域,我更恨自己的渺小無力。魔由心生,剎那之間。如果不是想著再見你一面,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得住三年。」


  謝清橋是他的心魔,也是能讓他清醒的執念。


  經過三年前那一回,陸洲什麼都不怕了,唯獨怕謝清橋離開。


  謝清橋原以為自己更在意陸洲,如今才發現,陸洲也一樣在意他。


  謝清橋怔怔地撫著陸洲的眉心,眼中漸漸泛起霧氣。他是想過讓陸洲拋棄一切,可看到陸洲變成這樣,他卻說不出的難過。


  「洲洲,你多年修行,堅守正道,卻毀在我的手上。」


  陸洲看不得他這般,搖頭道:「胡說什麼?修行路上,本就是處處劫難,步步心魔,怎麼能怪你?名利,聲望,這些都不重要。我從來不在乎旁人怎麼看,正道魔道,你也說了,修的是本心。」


  在旁人看來,遭到心魔反噬,一定會淪入魔道,但陸洲卻不這樣認為。


  什麼是正道?什麼是魔道?在他看來,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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