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逢春V
姜筠拎著一籠灌湯包,一紙包糖炒栗子,外加兩根紅澄澄的冰糖葫蘆,腳步輕快地回了如意苑,進到院內之時,只見逢春正領著軻哥兒在院中散步,瞧到小兒子水靈靈的目光望來,姜筠忙將兩手零食小吃往身後藏去。
逢春好笑地擋到軻哥兒眼前,溫聲笑道:「來,軻哥兒,再和娘走兩圈,等你爹爹換了衣裳,就來和你一道玩。」
軻哥兒正處於新鮮好奇期,見到什麼稀罕玩意兒,都想抓來放嘴裡吃,炒栗子和糖葫蘆之類的零食,還不適合給他吃,所以不能叫他看見,不然,這小娃娃大概要鬧脾氣哭鼻子。
過了一會兒,姜筠換過家常衣裳出來,拎抱起小兒子,要帶他去逛園子,離開前朝逢春笑道:「等你們吃完了,再使人去叫我回來。」昨天晚上,姜筠說要給娘仨帶些吃的,問他們都想吃什麼,嫤姐兒點了糖葫蘆,晏哥兒點了炒栗子,逢春點了灌湯包。
逢春雙眼輕彎,笑得麗色如花。
妻子的一雙眼睛生得極美,安靜不笑之時,像一汪澄澈盈透的清泉,眼角輕輕彎起后,便似黃昏后的溶金湖面,清風稍一拂過,泛起層層漣漪的迤邐水波,端是活色生香的瀲灧光彩。
姜筠眸光一深,低聲說道:「在外頭不許笑得這麼好看,我會生氣的。」說罷,抱著直往脖子里蹭的軻哥兒,瀟洒如風地又離開院子。
逢春撫撫舒展的臉頰,無語片刻,然後搖著精緻的紅穗團扇回了屋。
嫤姐兒和晏哥兒下學回來后,看到各自想吃的零食后,一個眉花眼笑地去啃糖葫蘆,一個老神淡定地去剝栗子,逢春已吃過幾個灌湯包,這會兒便笑盈盈地瞧著兩人,說道:「一會兒要吃晚飯,少吃一些零嘴,別誤了正經吃食。」
「娘,我爹爹呢。」嫤姐兒喜滋滋地嚼著糖葫蘆,問待她最好的爹爹去哪兒了。
逢春單手捧腮,道:「哦,你爹爹怕軻哥兒看見你們吃零嘴,也吵著想吃,就帶他出去玩了……弟弟還小,不能吃這些東西,你們也記著,別當著弟弟的面吃,記得避開他。」
待娘仨吃完零嘴,又清掃完戰場,嫤姐兒主動請纓去找老爹和幼弟,晏哥兒卻懶得動彈,徑直坐到游廊之下,享受最後一縷落日餘暉,晚飯過後,一家子如常的去請個夜安,散步回來后,該睡覺的去睡覺,該學習的去學習,該調戲媳婦的……還在等媳婦沐浴完。
逢春沐浴回來后,坐到菱花鏡前,欲往身上塗些香蜜,做睡前肌膚保養,誰知,手還沒摸到香匣,便叫翹著二郎腿的姜筠打斷了:「先別忙著塗香膏,你過來一下。」姜筠倒不是接受不了塗膏擦粉的逢春,只不過,夜裡過夫妻生活時,他最喜歡逢春清水出芙蓉時的天然模樣。
「做什麼?」逢春回過頭去,未挽到髻上的秀髮垂落在肩頭,「有什麼話,你坐那兒說,我在這兒聽,也不妨礙么,哦,要是你想說什麼悄悄的話,那我……」
姜筠拍拍床板,一臉正色的打斷道:「就是悄悄話。」
逢春從梳妝鏡前款款起身,捋著肩頭的烏黑長發,嘴裡閑閑道:「有什麼事,又要悄悄的說呀……」在床邊坐下,逢春很隨意地伏趴到姜筠胸前,伸手戳戳他的臉頰,問道,「什麼事兒,說吧。」
姜筠拿兩條胳膊鎖住逢春,目露溫柔之色:「又犯傻了,現在是晚上,你我是夫妻,我叫你過來,還能有什麼事兒。」逢春微微睜大眼睛,輕輕嗔道,「昨兒不是才……你稍微收斂些吧。」姜筠摩挲著逢春的眼角,「本來今天不想的,可叫你下午那一笑,就又想了,你總是勾我……」
逢春臉色一黑,輕輕啐道:「明明是你六根不凈!」
姜筠伸掌一摁,把逢春摁趴在頸邊,嘴唇輕輕吻在她的額頭,口內低笑道:「沒辦法,一朵鮮花開在身邊,我做不到視而不見,也做不到心如止水,怪不得古人有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原不信這話的,現在,不得不信了……乖,上來吧,等會兒再抹香膏,我給你抹。」
逢春被姜筠撈進床里側后,又起身去卸帳子,逢春蜷腿坐著,嘴裡嘟囔道:「喂,二爺,咱們這是不是也太頻繁了,對身子不好吧……」姜筠卸完床帳,遮住簾外仍燃燒著的燭光,回身摟住逢春,低聲笑回道,「我又沒覺得力不從心,你瞎操個什麼心,若是我真力有不逮,我自會減少敦倫之事……再說了,我只用應付你一個,就憑你這沒用的樣兒,你還想掏空我?」
才穿到身上的中衣,轉瞬即被扒去,有濡熱之意在頸間遊走,逢春輕輕揶揄道:「你呀,這般不知節制,小心老了變……」濡熱之勢游移到逢春的嘴角,然後嘴唇被咬了一口,逢春不由輕輕『啊』了一聲,姜筠卻笑的蔫壞,「咱家補品多,我出多少力,回頭你給我補回來就是。」
逢春恨恨道:「我認為,我應該給你斷了補品,叫二爺好好敗敗火。」姜筠能如此精神飽滿,體力充足,跟素日所吃所補之物,肯定脫不開干係,怪道有些上了年紀的富貴老頭,還能左討一個漂亮小妾,又納一個絕色姨娘,晚上的夜生活簡直不要太豐富忙碌。
「傻,我要是對你沒了火氣,你就等著空閨寂寞吧。」一扒完粽子皮,姜筠立刻毫不客氣地享用起來。
逢春要招呼餓狼,自沒功夫再扯閑話,等把狼餵飽了,逢春也懶得不想動了,只翻著白眼望姜筠:「不是說要給我抹香膏么,你倒是給我抹呀。」
姜筠摟著軟泥一般的逢春,語氣饜足的笑道:「我抹的不好,你明兒叫丫頭給你抹吧。」
逢春咬牙怒道:「我這一身的印兒,能給丫頭瞧么?」
姜筠登時口氣憐惜,聲音溫軟道:「對不住,我又有些失控了,但絕對不是吃了什麼葯,我就是……」姜筠也不知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只輕輕道,「和你一起很快活,總忍不住。」
這評價絕對屬於高度讚揚,逢春立時臉頰滾燙,羞聲道:「你別說了!」
姜筠摸摸逢春的臉蛋,附耳悄聲道:「不說就不說,說的再天花亂墜,也不如做的叫你滿意,這些年來,我沒叫你失望過吧。」
逢春囧的幾乎想鑽到床底下去,口氣惱火道:「你……你還說!」
姜筠見逢春一幅羞不可抑的炸毛反應,不再多說其他,只輕輕撫著她順毛道:「好了,我真不說了,我明兒要早起出門,你不是也要回娘家送節禮么,早些睡吧。」
逢蘭今天爆料的消息,言猶在耳,逢春不由心頭一動,逢謙那小哥兒們……也真是倒霉,攤上不好言說的隱疾,本就夠霉運當頭了,偏偏又撞上逢瑤這個姐姐,不想著替他請正經大夫看病治療,反倒走起了偏門邪路,竟去弄了一些壯陽葯給逢謙,暈,這種葯是能渾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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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謙這件事涉及個人*,她們自家人知道便也罷了,旁的人最好別再亂傳,她雖與姜筠無話不談,但這茬事明顯屬於不適宜交流討論的話題範疇,是以,逢春將此事牢牢捂在了心底,沒有對姜筠透露一字半句,次一日,晨光微明時,逢春打發吃過早飯的姜筠去上班。
「二奶奶,今天回公府,您想穿什麼顏色的衣裳?」主子不打算再睡回籠覺,小雁自然要準備好一應的衣衫和首飾。
逢春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回道:「快到中秋節了,取一件紅色的吧。」更何況,她此回回娘家,還要見新進門的弟媳婦,是該收拾的喜慶一些,至於逢謙的囧事,她就裝作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小雁捧過來一件石榴紅遍灑金玉蘭花的長衫,下頭配著月白色的撒花長裙。
陪兩個大孩子一道吃過早飯,打發他們去上學后,逢春又送小兒子去明萱堂玩,在小兒子被吸引走注意力時,逢春悄悄溜出了家門。
逢謙的新婚妻子邵氏,乃是陶景的同僚之女,生了一張鵝蛋臉,柳葉眉,杏核眼,也算是個端正俏麗的美人,逢春身姿端方的坐在椅中,受了邵氏規規矩矩的福禮,之後,逢春拿過小雁捧上來的藕荷色荷包,笑盈盈地遞了出去:「七弟妹,不必多禮。」
若是逢春和逢謙姐弟和睦,此時沒見他和邵氏一起過來,逢春或許會問兩句『謙哥兒呢』,然而,她和逢謙實在不熟,也沒怎麼相處過,便絲毫不提地揭過,只問陶老夫人身體可好,又叮囑一番老年人的注意事項,至於邵氏,只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也不怎麼插話湊趣。
一般的新娘子,成親后的頭幾個月,大都神色嬌羞,粉面含春,邵氏則不然,她的表情中並無婉轉的羞澀甜蜜,卻有一些淡淡的哀怨之意,想想也是,妙齡少女初為人|妻,才成婚第二日,就得知丈夫是個銀樣鑞槍頭,叫她心中作何感想。
邵氏站在福安堂的房內,心裡悲傷怨懟又凄涼,父親想攀附權貴,就把自己許給了同僚之子,在家從父,她沒辦法反對父親的威嚴,只能低頭認命,在一日一日緊張的等待中,她坐上了成親的花轎,成親當夜,宛若一場噩夢,丈夫半點不憐香惜玉,嬤嬤又囑咐不能哭喊,到最後,她不知人事的昏了過去。
待到次一日,又是另一場噩夢的開端,在門外丫鬟的輕輕呼喚中,她迷迷糊糊的醒來,全身酸疼的難受,一轉眼,卻見新婚丈夫臉色慘白氣息虛弱地躺在一旁,直將她嚇了個魂飛魄散,險些再次昏死過去,她推不醒,也叫不醒,只得趕緊叫人進來。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邵氏滿心的匪夷所思,只覺如墜夢中——丈夫不能自然的人道?全靠烈葯來刺激?新婚丈夫的隱疾,夫家長輩也一概不知?大夫仔細替丈夫檢查過後,也不敢保證何時能有療效?
新婚之夜,身體本就不甚康健的丈夫,因縱慾太過,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強醒來,又休養了好幾日,才勉強恢復過來神采,出了這種意外,三朝回門之日,自然回不了娘家,等丈夫的身體緩過來之後,他也不肯陪自己回娘家。
應該說,自打丈夫的隱晦醜事,被暴露於天光之下后,他就變得……特別疑神疑鬼,總懷疑有人在背後嘲笑他,議論他,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步也不肯挪出門外,大夫開熬出來的葯,端過去一碗,他就砸一碗,誰靠近他說句話,他就歇斯底里的叫誰滾。
夜裡的時候,他把自己攆到廂房去睡,卻留了一個通房在正屋,夫姐送給丈夫的那些烈葯,早叫搜刮沒收走了,沒了那些葯的助興,也不知他在搗鼓什麼,半夜三更的時候,正屋常傳出來女子的哭聲,好似歡愉又好似痛苦的求饒聲,直聽得她毛骨悚然,夜夜不敢合眼。
……她已快被折磨瘋了。
夫家老夫人說,她要是早知丈夫的情況,絕對不會讓他成親,還說委屈自己了,邵氏心裡茫然的欲哭無淚——她難道要一輩子這樣下去么?
陶老夫人著實被氣了個半死,上個月月底,最後一個孫子大婚,原本想著在自己離世前,能看到所有的孫子成家立室,如此她也能含笑九泉了,誰知,幼孫成親后的第二日,頭頂就劈下來一道驚天響雷。
逢謙生性膽小,不敢給家裡說身上的隱疾之事,陶老夫人心中雖氣,但也不好多做責怪,最讓她惱火的是逢瑤,你兄弟正是相信你,才將難以啟齒之事,講給一母同胞的親姐知道,若是逢瑤在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告訴娘家長輩,不拘是暗地請醫瞧看,抑或是暫緩議親之事,都能風平浪靜的處理了。
真不知道逢瑤腦子裡都塞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搞起了那種歪門邪道,現在可好,幼孫的糗事幾乎鬧了個闔府皆知,若是能很快醫好,那也就罷了,若總也沒有效果,那……
娘家的氛圍實在不算好,留過午飯後,逢春就立即撤退了,她若是不知是何緣故的話,還好意思去關問一下,如今,既已曉得前因後果,她一是不好再明知故問,二……這種*話題,她還是不問比較好,回到婆家后,逢春徑直去了明萱堂,陪婆婆姜夫人說會兒話,然後領著小跟屁蟲軻哥兒回家。
「娘……哪兒……」被母親牽著走的軻哥兒,口齒不清地問道。
逢春知道,小兒子在問自己溜哪兒玩去了,拉著他一邊慢走,一邊笑答:「娘去看你姐姐哥哥了,看他們有沒有好好上課讀書,軻哥兒呀,娘問你,你以後能不能乖乖讀書,別和你晏哥哥一樣,一上課就打瞌睡,搞得教書先生很煩惱哎……」
軻哥兒咯咯一笑,又開始咿咿呀呀的自說自話。
逢春望著不遠處鬱鬱蔥蔥的桂花樹,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逢謙……的確是被逢瑤害慘了,當一件事是個人*時,逢謙還能佯裝無事的正常生活,而當一件糗事眾所周知時,逢謙的性子哪怕再嬌氣不懂事,到底也是個男人吶,被那麼多人知道難振雄風,是個男人……只怕都會傷到自尊心。
同樣可憐的還有邵氏,陶家若是知道逢謙的隱疾,怎會讓他現在去成親,肯定是給他治好病之後,再商討談論親事,現在,唉,只盼逢謙早些變好,邵氏也能正正常常的過日子。
轉眼便是中秋佳節,府中所有的老爺少爺們,都休沐在家過節,一大家子賞月聽戲,過的好不熱鬧,回到如意苑后,逢春穿著睡衣,散著長發,趴在窗戶口看月亮,月如銀盤,高懸天際,散著柔柔淡淡的光芒,周遭隱有薄薄的雲霧繚繞。
「剛才還沒瞧夠月亮么?怎麼又賞看起來了?」姜筠洗浴完畢回屋后,見逢春立在窗前望月,不由挪步到她身旁,嗓音柔和的與她說話。
逢春微歪腦袋,問攬著自己腰的姜筠:「二爺,你說月亮上到底住沒住著嫦娥啊。」嫦娥奔月的故事,在大商朝也廣為流傳著。
「我怎麼會知道……」姜筠掐了一把逢春的腰,語氣曖昧地低笑道,「今兒是團圓的好日子,你不是想在這裡看一宿月亮吧。」逢春眨巴眨巴眼睛,莞爾笑道,「誰讓窗戶開著呢。」姜筠挑了挑眉,探身拉上兩扇漆紅雕花窗欞,「現在可以走了吧。」
逢春輕彎眼睛:「不想自己走……你背我回去唄。」
姜筠輕哼一聲:「得寸進尺……」卻一把橫抱起撒嬌的逢春,眸中含笑道,「懶得費勁兒背你,還是抱著走吧。」逢春摟著姜筠的脖子,再笑,「那你倒是走啊。」姜筠抱起逢春后,腳下卻跟釘釘子似的站著不動,板著臉道,「你不知道,我為何不走?」
逢春咯咯一笑,然後朝姜筠的嘴唇上吧唧一口,姜筠滿意了,這才扛著逢春回床,共度花好月圓夜。
中秋過後,姜筠再度去上班,晏哥兒和嫤姐兒也各去上學,逢春仍舊教著軻哥兒學說話,杯子念成『胚子』,筷子念成『怪子』,鼻子念成『皮子』,嘴巴念成『腿巴』,逢春無語的歇菜,輕輕罵道:「小笨蛋!」軻哥兒有模學樣的念叨,「吊糞嘆!」
逢春昏倒——好吧,軻哥兒小盆友,你又贏了。
逢謙投井自殺的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報了過來,彼時,軻哥兒還在咯咯傻樂,逢春還在無語嘆氣,瞪了好一會兒腰系孝帶的陶家僕婦,逢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七少爺投井了?!」
因是報喪,戴孝僕婦一臉悲戚的回道:「五姑奶奶不是外人,老奴就不隱瞞了,七少爺中秋前一天……就投了井,打撈上來時,早已經……不中用了。」
逢春知道,前頭的那事兒會傷害到逢謙的自尊心,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逢謙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會這麼脆弱,他的那件隱疾之事,只家裡人知道,又沒有人給他嚷嚷到外頭,他……更何況,家裡也已請男性專科大夫,替他細細診療,只要治好了,照樣是好漢一條,他……
給姜夫人道過親弟歿了之事後,逢春換上素服回了娘家,家裡的姐妹已都在了,逢瑤哭的尤其呼天搶地,沒有人上前去安慰她,事實上,在陶家上下得知逢瑤給親兄弟出那樣的餿主意后,一個比一個氣的厲害,陶景尤甚,那時候就已甩了逢瑤一個耳光,今日,陶景又不客氣地甩出一個大嘴巴!
「你還有臉哭!你弟弟就是被你害死的!」陶景額角青筋暴起,大怒著吼道。
逢瑤捂著迅速泛起紅掌印的臉頰,不住的哭著辯解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呀,是謙哥兒不想叫人知道,我才給他……」
不待逢瑤為自己辯解完,陶景已怒聲吼道:「你還有臉說!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逢春聽的暗暗無語,逢謙怕丟臉,自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可是,這種體患有疾的大事,他一個毛頭小子分不清輕重,逢瑤可是二十來歲的人了,你難道也分不清么,若是你自己患了不孕之症,莫非你寧肯相信那些歪門偏方,也不肯叫正經大夫幫你瞧么?
下午的時候,換過常服的姜筠騎馬來了陶家,日落西山之時,才領著逢春一道乘車回府,半路之上,逢春將大概的前因後果,說給了姜筠知道,姜筠聽了,直接久久無語,逢春扯著手裡的帕子,眼眶微紅著嘆道:「我落水失憶之後,雖與謙哥兒沒什麼姐弟情分,但和他也沒怎麼鬧過閑氣,我原想著,待日子長一些,他說不準就能治好了,誰知,他竟如此想不開,小小年紀,就起了輕生的念頭……」
姜筠雖不喜逢謙,然而,死者為大,他也不好多加評價,他只罵逢瑤:「無知蠢婦!」
逢春目光幽幽地望著車頂:「若是我嫡母知道謙哥兒沒了,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