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催眠療法
“我明白。”
配合黎鳶開玩笑，也不過是想讓她放鬆緊張的情緒，實際上，寒琛現在比誰都想變回正常人。
病態的自己，即便想要保護黎鳶，也隻會用另一種方式傷害她。
這是他靈魂深處，真正的恐懼。
“那就不要再浪費時間，立即開始治療。”
醫生深吸一口氣，不知道多想大吼一聲：“老子早就想開始治療了，還不是你們捎帶上我打情罵俏沒完沒了？”
但寒琛都已經收心，表情嚴肅，他若是再揪著剛才的話題不放，反而顯得他幼稚、不專業。
於是，他輕吸一口氣，平撫好自己的情緒，利落的開口道：“針對你的病情，我已經製定出了兩條完美不過的治療方案。”
第一個方案的名字，叫做【關於改善寒琛心理應激催眠法可行性分析】。
“這是第一個方案，等到第一個方案執行後，就開始第二個方案。”
“催眠？那我需要做什麽？”黎鳶一目十行地瀏覽屏幕上的文字，這篇文檔的撰寫時間是一年前。
“你的出現就是最大的貢獻了，畢竟這個家夥先前拒絕了我無數次。”醫生歎了口氣，隨後又露出一臉興奮的表情，“既然這次下定了決心，那就來當我的試驗品吧。”
寒琛淡淡掃了他一眼。
“試驗品？”黎鳶皺眉，“你是認真的嗎？催眠本身有風險。”
被吊銷行醫執照？拿病人當試驗品？這家夥是怎麽當上寒琛的家庭醫生的？
“什麽時候開始。”寒琛從頭至尾沒看一眼手機屏幕，仿佛兩人討論的不是自己的病情。
“我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
醫生興奮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寒琛卻仍是一片平靜。
他從來無所謂治愈這個“因”。
隻有這個“因”存在心裏，他才能時刻提醒自己，自己的優柔寡斷害了多少人，才能時刻謹記，珍重的人或物，一定要牢牢護在懷裏。
所以他隻服藥，而不願意真正接受心理幹預，他要的隻是維持一個表麵的平和——直到剛才看到黎鳶低頭處理自己的傷。
黎鳶還想說點什麽，但是既然寒琛認可，那她也沒必要阻攔。被催眠者需要對催眠師極度信任，這樣才能獲得最好的療效，她雖然不諳此道，但是她在旁邊看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寒琛依照醫生的指示，先注射了少量的麻醉藥物，隨後半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開始調整呼吸。
黎鳶看著醫生嫻熟的動作，微微眯起了眼。
麻醉師和醫生本身並不是一個專業方向，心理診療和內外科也不是一個方向，催眠療法更是冷門。但是這個醫生看起來卻樣樣精通，寒琛對他的信任遠遠高於馮凱，但是卻對他的身份止口不提。
這個人的身份，需要好好查一查。
馮凱的事情給了她一個教訓，她要謹防寒琛身邊的每一根倒刺。
醫生看出黎鳶的疑慮，對於每一個步驟都作出詳盡的解釋。
“我會控製他在催眠狀態下的應激閾值，從而通過一種類似訓練的方式，讓他適應並且克服之前的焦慮和戾氣，最後逐漸改善直至解除他在類似情況裏出現的強製應激。”
黎鳶認真地聽著醫生的解釋，看著寒琛逐漸進入淺層睡眠。
他的皮膚很白，湊近了看，薄薄的眼瞼上甚至能看到血管的分部。幽黑的瞳仁被遮了起來，濃密的睫垂落著，清雋的眉眼透出絲絲柔和。
他微微仰著頭，如與神明祈盼，將心中的夢魘與身體剝離。
真好看，好看得讓人不忍褻瀆。
而夢境中，寒琛目睹的，確實另外一番景象。
他回到了臨行前的那個午後，青稚秀氣的少女抱著一個保溫桶，腳步輕快地跑到別墅的門口，隨後看著門口整齊劃一的黑色轎車，露出疑惑的表情。
“寒琛哥哥，你要走了嗎？”
蒙著眼的少年站在門口，朝著少女的方向點了點頭。
“嗯。”
“這樣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來還想晚上帶你去我家房頂數星星。”少女低下頭，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失落，“我想對著星星許願，生日願望就更容易實現一些。”
少年沉默片刻。
“你的願望是什麽？”
他不屬於這個地方，但是他會記得在這短暫的三個月裏，少女給予她的溫暖與光芒。
他能做的，便是幫她實現她的心願。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黎鳶默默地踢著腳下的石子。
“星空聽不到你的聲音，”寒琛頓了頓，“我在這裏，向我許願。”
黎鳶微訝異地抬起頭，隻見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碎發在午後的微風中清清拂動，一張寂寥清冷的臉透著神明般的禁欲。
那一瞬間，黎鳶幾乎真的要以為他是無所不能的聖靈。
黎鳶回過神，說出了心底的願望。
“我想要寒琛哥哥的眼睛好起來。”
她想讓他看到璀璨的星空，想讓他看到怒放的鳶尾，還有……愛慕他的自己。
門口的寒琛默了默，沒有想到她的願望竟是這個。
“檢查顯示壓迫視神經的瘀血即將完全消失，我現在已經能夠看到物體的輪廓，也能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光，要不了多久，視力便能恢複如初。”
高冷少年說話的語調難得溫柔下來，少女聽完解釋後臉上的愁容瞬間消散，她抱著保溫瓶，興高采烈地跑到他身邊，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隻要寒琛哥哥的眼睛能好起來，其他就都不重要，這個綠豆湯我今天在媽媽指導下親手做的，你快嚐一嚐！”
客廳裏，青春俏麗的少女捧著臉，滿臉期待地看著少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淨的湯水喂到口中。
“味道怎麽樣？”
“很好。”少年點點頭，白布下的眼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黎鳶看著寒琛喝掉了大半，又想到他即將離開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寒琛哥哥，你以後還會來這裏嗎？”
少年放下拭嘴的手帕，輕輕點頭，“如果有機會的話。”
那時候的寒琛，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他即將投身於混沌與黑暗，但是背後的這片光亮，是他隨時能夠退回的地方。
母親沒有騙他，鳶尾花開的地方，就是他最安全的容身之處。
恬靜的畫麵一變，寒琛突然看到黑夜裏衝天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