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和盤托出
黎鳶本無心應付她，但是看到周文秀那張與黎漫形似的臉，心裏終歸是微微一軟。
她對待顧安柔刻薄了一點，但是對自己倒從來都是和顏悅色，說話也陳懇親和，她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
“去二樓書房吧，我叫人給你們送些茶點上來。琛兒還沒回來，我在這兒等他。”
寒昕揮了揮手，示意黎鳶把人帶樓上去。
黎鳶應了一聲，和周文秀一前一後上了樓。
樓下傳來了車子開走的聲音，黎鳶走到窗邊，看著黑色的邁巴赫穩穩駛出大院，想來應該是馮凱去接寒琛了。
“寒琛的母親，當真是風華絕代，秀外慧中。”
周文秀停駐在牆邊的自畫像前，抬頭看著畫上的寒思韻感歎。
畫上的寒思韻坐在畫家後麵，左手拿著調色板，右手拿著畫筆，一襲白裙飄然若仙，烏黑的長發半挽在腦後，邊上別了一朵藍色的鳶尾花。
黎鳶轉過身，順著周文秀的目光看著牆上的畫。
“我年少時學業成績不好，沒能進入夢寐以求的A大，所以我便經常趁著工作的嫌隙，去A大走走看看，那時候A大的榮譽櫥窗裏，到處貼滿了寒琛母親的名字，真是令人神往而欽佩。”
黎鳶不明白周文秀為什麽說點無關緊要的話題，心下有些不耐。
“顧太太有什麽事直說就好，有的東西你我心裏都清楚得很，沒有必要虛與委蛇。”
她還趕時間回去聯係Ben。
“黎小姐對我不用這麽戒備，我不是來興師問罪，也不是來求你離開的，打從一開始我就同你說過，我覺得你很麵善，很喜歡你，雖然不奢望你把我當做一個忘年的知己，但還是希望能夠和你一起平心靜氣地聊聊天，說說話。”
許阿姨端著茶點走進書房，放到自畫像對麵牆邊的小方桌上。
方桌兩邊放著兩把紅木的靠背椅，周文秀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伸手招呼黎鳶坐到自己對麵。
黎鳶可不想跟她促膝長談，如果說之前她對周文秀還有一點外貌濾鏡，但是通過這幾次周文秀對顧安柔的手段，黎鳶簡直要懷疑自己一開始是不是瞎了眼。
她哪裏像黎漫了？
黎漫溫柔，細致，處處替別人考慮，以前在黎家村，她為了不牽連到別人，寧可終日把自己關在那個小小的院落當中，不去打攪左鄰右裏。
哪裏像周文秀一樣，為了一己私欲，把自己的繼女當做牟取利益的工具？
黎鳶剛想開口拒絕，沒想到下一秒周文秀語出驚人。
“我同你說一個顧家的秘密，你不要對外聲張。”周文秀頓了頓，“其實安柔，不是兆年的女兒。”
黎鳶愕然！
他們居然知道？！
這簡直太荒誕了！
顧家既然知道這個女兒不是親生的，為什麽還留在家裏好吃好喝地供著，還給她立人設裝門麵，搞得顧安柔像一個真的大戶名媛？
周文秀一眼就看出黎鳶的錯愕，喝了一口茶再衝黎鳶招了招手。
“你過來，我同你慢慢說。”
這一次黎鳶沒有再拒絕她，周文秀仍是跟上次談話一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一定覺得我對安柔嚴苛刻薄不近人情吧，但其實，我是在保護她在顧家的地位。”周文秀垂下眼，似乎在回憶當年的事情，“當年兆年聽到消息，說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兒有了音訊，便讓人把她給帶了回來，當時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安柔去做親子鑒定。”
黎鳶一言不發地抿了抿唇，示意周文秀接著往下講。
她說得沒有錯，現在科技這麽發達，顧家好歹又算半個豪門，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領個孩子當女兒？
“一天後結果一出，兆年便想把安柔趕出去了。是我再三勸阻，才把安柔給留了下來。她那個時候又黑又瘦，又沒了父母，整個人落魄得如同喪家之犬，仿佛下一秒就要餓暈過去。”
周文秀說到淒苦處，一雙美眸泛起了淚光，“她在顧家過了幾天錦衣玉食的日子，再回到那個已經被燒光了的窮村子裏去，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那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十五歲小女孩，隻比我那對龍鳳胎的姐姐大了幾個月而已，卻要受這樣的苦難，我一個當母親的，實在是見不得這樣的苦難。”
黎鳶看著周文秀泫然欲泣，從旁邊的紙盒裏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沒想到顧家還有這樣的故事。
周文秀雙手從黎鳶手中接過紙巾，眼裏帶著動容與感激。
“謝謝。”她擦了擦沒有落下的眼淚，接著對黎鳶說道。“雖然我有心收留安柔，但是顧家最重門麵，一個鄉下來的土丫頭，連刀叉都不會拿，兆年根本容不下她，是我再三跟他保證，給我幾個月的時間，我一定把安柔調教成一個合格的淑女，教她穿衣打扮，教她談吐舉止，安柔也很努力，很少讓我失望。
我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成績不好，高考落榜，填了一個衛校，出來給自己父親的小診所當護士。每當我看著A大那些青春靚麗不可一世的學生，我便會逼著自己去像她們學習，看她們走路的姿勢，聽她們交談，這也是我選擇留下安柔的一個原因。”
黎鳶想著外麵對周文秀“第一名媛”的評價，不得不感慨她當年確實下了苦功夫。
“但是這幾次，她闖的禍不小。”
光憑造謠中傷寒昕一事，寒琛就已經不會原諒她了。
沒有拉出來公然處置，已經是把舊情念到了極致，真要說什麽情情愛愛的，顧安柔怕是得不到了。
這就是觸犯底線的代價。
周文秀聽著黎鳶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這件事之後，寒家難以容她。而安柔的父親已經準備公開聲明她冒認顧家之女，要跟她斷絕關係了。為此我不得不給她再爭取這最後一次機會，把她帶到寒家跪下認錯。如果不這麽做，安柔所受的懲罰，可不僅僅是罰跪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