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準備搞事

  被提問的人沉默了十數秒，音頻裏傳來鋼勺攪拌咖啡杯的聲音。


  “小少爺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沒人有權利對一件已經定讞的案子妄加猜測。”那人頓了頓，“不過我可以給您留上兩句話，您回頭可以琢磨琢磨——從抓人到判刑，需要經過立案偵查、提起公司和審判三個階段，這裏麵的每一個步驟，都需要各種證據材料與批複意見，像你外公涉嫌參與的重大案件，更是慎之又慎，所有材料必須充分完善。你外公自願認罪，辯護律師隻爭取了減刑而沒有做無罪辯護，那這樁案子不論從哪個環節哪個角度來看，都合規合法。”


  語音的最後，是寒琛的道謝。


  音頻到此為止。


  黎鳶在文檔裏敲下紀要，把這段話反複咀嚼了很久。


  合規合法，證據充分，自願認罪。


  就憑這三點，寒昕的罪名必定無疑。


  但是這就能代表案子沒有隱情麽？


  受訪者的回答，似乎在說這個案子表麵上看合情合理，至於內裏有什麽門道不得而知，如果有隱情，最蹊蹺的就是寒昕為什麽會認罪？


  一個身居高位叱吒風雲的高官，為什麽會承認自己為黑勢力做保護傘，還為非法交易保駕護航？

  一個可能是利益驅使，另一個可能是受人所迫。


  前者的可能性未必太過渺小，寒家家風嚴明，出過不少傑出官員，世世代代的書香門第，外加有優渥的家境和豐厚的家底，說什麽也不至於淪落到為虎作倀踩高壓線賺黑錢的地步。


  那就是第二種可能……受人所迫。


  是政務上的把柄？但有什麽把柄，能比葬送仕途入獄十幾年更具有毀滅性？

  是無期……還是死刑？

  黎鳶難以想象，那個一臉板正看起來耿直不阿的老人，會犯下什麽樣的滔天大罪。


  正當她全神貫注投入到寒昕案之中時，郵箱突然響起了收件提醒。


  黎鳶還沒來得及點開，耳朵裏的微型耳麥便傳來了Ben的通話請求。


  “Iris，郵件收到了嗎？”耳麥裏傳出Ben的聲音。


  “收到了，我正在點開查看。”黎鳶點進郵件，上麵是幾張監控截圖，她一眼就認出，這是ME遊輪上的監控。


  監控拍攝的位置位於甲板、船艙走廊、宴廳等不同地點，拍攝的對象男女老少各不相同，Ben非常貼心地用紅色圈圈將目標任務圈了出來。


  “一百多個監控，三千多段視頻，將近一萬個小時的時長，我跟組織裏信息部的三十個夥計看了一天一夜，總算全部看完了。”Ben上來先吹一下自己勞苦功高，“我們結合陸海江本人的原始材料，跟遊輪上的6128人進行了對比，最終找到了這6張照片。雖然這些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沒啥太大關係，但是根據我們的對比判定，以及對行進動線的模擬，這些人都是陸海江喬裝打扮的，而他喬裝的每一個人，原本都是在遊輪上登記在冊的賓客或者工作人員。”


  黎鳶眸光一冷。


  “你的意思是，陸海江買了6個身份，來為自己喬裝做掩護。”


  “不一定是買的，不過反正這六個人本來都應該在這艘遊輪上的，所以他扮成那些人也不會引起懷疑，隻要正主別上船，或者在對應的時間藏好別出來就行。”Ben解釋道，“你跟寒琛在協助警方擒住那群不法分子後的一分鍾後，甲板上的監控拍到了他離開現場的背影——那會兒他正穿著企鵝特工的玩偶服。”


  Ben的話讓黎鳶頓時脊背發涼。


  自己在明敵人在暗，這是作戰時最最忌諱的狀態。


  “你的敵人，遠比你想象得來得強大。”Ben聲音沉了幾分，“我希望你……不，我要求你在一個月內回到組織，將整體的事件梳理一下，並且配合我們製定更高規格的人身保護方案，以便我們能夠更加及時更加高效地給到你需要的協助。”


  黎鳶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件事你提了好幾次了，等寒昕的案子完了我就去看機票。”


  “鬼知道這案子什麽時候能玩，”Ben的聲音透著幾分煩躁，“我勸你還是早點回來的好，整天呆在Z國我放不下心，組織裏冒出了很多讓人不爽的家夥，你可以回來秀秀你黑客女王的風采，搓一搓他們的銳氣。我真是懷念老大在的日子，那些愣頭青哪個不是服服帖帖的。”


  “任何組織規模大了都會有這樣的問題，隻要大家都是胸懷正義誌同道合的夥伴，個性上的差異都是可以被包容的。”黎鳶柔聲安慰了一句，“老大過世後的這幾年，二當家把組織的規模擴大了一倍，為我們共同的事業作出了這麽多貢獻，咱們這些老人也得體諒體諒他。Z國有句古話叫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可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這個容人之量應該能抵上一個太平洋。”


  “嘖嘖難怪老大和二當家都這麽寵著你，小甜心。”Ben笑了笑，“反正你萬事小心，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我得回去睡個回籠覺，不然我的新女友會懷疑在外麵有什麽狀況，晚安！”


  “晚安。”


  黎鳶掛了電話，抱著掌上電腦，躺倒在床上翻著郵件裏的照片。


  六個身份，無孔不入，他不停轉變自己的角色，站在旁邊窺伺所有的一切。


  Ben說得沒錯，她太輕敵了，以至於把周舟拖下了水。陸海江跟以往的敵人不一樣，以往她空降到作戰陣地，沒有人會提前預知她的身份，可是陸海江一開始就對她嚴加防範，而且對她的一舉一動，透著某種莫名的熟悉感。


  黎鳶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卻感覺自己的人生前二十年與此人毫無交集。


  那種深處迷霧中心的窒息感又一次湧了上來。


  所有的事情都混在了一起，如同好幾個顏色一樣的線團被拆散了打亂在一起，一時之間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接下來的幾日，寒琛都沒有回寒家，寒昕似乎擔心黎鳶不高興，有意與她找機會說話，但是黎鳶卻無心應對，下了班就把自己關房間裏看材料。


  顧安柔親自把請柬送到了ME，邀請函開頭還是“寒家的遠方侄女黎鳶小姐”，要多損有多損，得虧是快遞來的，不然辦公室的人可以拿這個嘲諷她十天半個月。


  黎鳶對這場訂婚宴毫無興趣，卻偏偏還是如期來到ME白馬酒店。


  不知道她在訂婚儀式上祈禱他倆掰了，理想能不能實現。


  寒琛跟誰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跟顧安柔這個冒牌貨在一起，一想到這個黎鳶就上火，顧安柔竟然敢給她發請柬，就別怕她在這訂婚宴上給她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