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床上有人
“我啊，我遺憾的事太多了，留不住的人，弄不清的事，數都數不過來。現在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彌補我的曾經。”
海風吹起她的發絲，微卷的發在鬢邊勾纏，她抬手捋到耳後，喝完了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回國一個月，所有計劃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倒是難得有這樣跟人喝酒談心吹海風看星星的清閑機會——而且對象還是寒琛。
醉後不知雲在水，滿船醉夢壓清河。
恍然間，她仿佛置身於那一片藍紫色的鳶尾花田，心事重重的憂鬱少年坐在她的身邊，聽她描繪著麵前的美景，聽她暢想著自己的畫家夢。
“留不住的……是喜歡的人？”寒琛看著她的側臉問道。
黎鳶兀自抬頭看著星空，“有親人，也有……喜歡的人。”
換做平時，寒琛斷然不會在這種話題上繼續，但興許是此情此景太過適宜，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他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
“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
黎鳶聽到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眼寒琛，麵前的人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疊，少了點憂悒，多了些沉穩。
她下意識轉過身背靠著欄杆，看著床上的璀璨燈火。
“他啊，是個大帥哥。”黎鳶笑了笑，“就是不愛說話，小小年紀就老氣橫秋的，像個整天悲秋傷春的文藝男青年。”
以前的寒琛沉默寡言，臉上寫滿了心事，讓人疼惜；現在的寒琛雍容不迫，充滿了成熟男人的淡然與風雅，透著讓人寧神的力量。
感謝時光，把他們都打磨得更加沉著堅強。
寒琛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沒有繼續往下問。
他想到母親剛去世的那兩年，他也是整天把自己關在自己情緒的小黑屋中，幸好有個開朗治愈的少女，讓自己時不時看到陽光。
他理應回憶起顧安柔恬靜柔順的微笑，但是每次回憶過往時，那種動心和好感清晰可辨，但那張臉卻又分外模糊。
也許是因為當時眼睛看不見吧。
黎鳶卻把目光轉向了他的臉，“害，誰的青春沒點小遺憾啊，哪像寒總你，青梅竹馬變未婚妻，人生贏家。”
她一邊說這話，一邊仔細盯著寒琛的臉，結果盯了十幾秒也沒能捕捉到什麽特別的情緒。要不是因為不能暴露自己是黎家村火災中的幸存者，她真想立馬上去把酒杯倒扣在寒琛頭上！
還真把顧安柔當青梅竹馬了？這個眼瞎心盲的男人！
黎鳶深吸一口氣，用力捏了捏手裏的高腳杯，決定終結這個話題。
“所以這後半夜的任務，就是陪寒總在這裏聊天吹風？”
“我在等馮凱的消息。”寒琛將酒杯放在一旁，“大約兩個小時以後，這艘船會駛入公海，陸海江可能會利用這次機會有所動作，我需要確定他此刻的動向。”
黎鳶聽到公海兩個字，心裏微微一緊。
公海不處於任何主權國家之下，也不受任何主權國家管轄，公海在很多人眼裏，就是半個法外之地。
“你故意的？”黎鳶下意識地問道。如果隻是普通的公司周年慶典，遊輪根本不需要開到公海上來。
這個領域太過敏感，容易出事，她不相信寒琛不知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寒琛碎發下的雙眼一片深邃，“既然他缺一個機會，我就為他創造這個機會。”
“機會？”黎鳶聽得雲裏霧裏，正要繼續追問之際，寒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寒琛並不避諱，直接在黎鳶身旁接起了電話，周遭靜謐，黎鳶把電話那頭馮凱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馮凱一本正經地做著匯報，“寒總，高爾夫山莊的入住登記都確認過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根據山莊的球童所說，陸總並沒有約平日的幾位球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活動。”
黎鳶豎起耳朵在旁邊聽，把馮凱所言跟自己所見一一對上。
“確認是他本人？”
“根據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所有電子身份登記都無誤，但是人工反饋都存在疑點——沒有球友共行，打球的成績也有失水準，俱樂部會記錄每一次打球的最佳成績，陸總之前的杆數都在75~78之間，最差一次是80杆，但是今天的成績隻有85。還有一點，”馮凱頓了頓，補充說道，“我在山莊逗留了一整天，看到陸總的墨鏡從頭至尾都沒有摘下過，包括在室內。”
“你是否有找機會跟他對話？”
“沒有，怕打草驚蛇。”馮凱連說話的聲音都聽著格外謹慎。
“那你跟其他球員一樣留宿一晚，明天中午照常退房，後麵的步驟，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走。”
“好的寒總。”
黎鳶聽著馮凱的匯報，心裏明擺了個七七八八。
監控跟登記都沒問題，來打球的乍一眼看著也確實是他本人，但是真正熟悉陸海江的人還是能看出點問題，就算沒有冒充的證據，但這麽多的疑點加起來，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她本來以為黑個係統看個登記表跟監控已經夠了，沒想到寒琛的心思比她縝密得多。
公司的二十周年慶功宴，陸海江就算跟寒琛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至於拒絕上船一個人去打高爾夫。
拐了那麽多彎，繞來繞去的反倒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果那個山莊裏的陸海江真的是個冒牌貨，那他如此大費周章的行為隻有一個解釋——製造不在場證明。
黎鳶拿起酒瓶，往兩人的杯子裏各斟了小半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掛了電話的寒琛。
“看來寒總還是棋高一著啊，來，為寒總的英明神武幹一杯！”
寒琛接過酒跟黎鳶碰了個杯，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高爾夫山莊的陸海江如果不是本人，那他必然在這艘船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他執行計劃以前，把他找出來。”
“明白，那祝我們合作愉快。”黎鳶把酒一飲而盡。
“合作愉快。”寒琛放下酒杯，走上甲板上的台階，黎鳶緊隨其後。“你跟我一同回房間，讓外人以為你今晚在我房內留宿，套房的陽台外側有舷梯，可以直達下方的另一個海景房，那裏麵有你需要的東西。”
晚風拂麵，分外清醒。
在這艘船上，她跟他，是堅實的盟友關係。
豪華套房位於船艙中段，這一層的人不多，寒琛半倚在黎鳶肩頭，儼然已經醉得不行。
“寒總下次可別喝這麽多了，晚上吐在床上，我還得給您收拾。”
黎鳶嬉笑著扶著寒琛高大的身子，跟著他一同走進套房。
啪——
她一手開燈一手關門，剛要提醒寒琛可以把頭挪開，結果猛地看見床上居然還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