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絞痛
她介意他那聲稱呼,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他堅持喊,她也沒辦法,但心裏會不高興。
除此之外,什麽辦法也沒有的。
陸禮寒回了一趟陸家。
饒蔓見到他,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給的那筆錢,然然也不能留學。”
這事有點久了,饒蔓一直見不到他,所以沒當麵道謝。
陸禮寒倒是淡淡的表情,沒說什麽。
饒蔓指了指樓上:“你父親回來之後一直關在書房裏,可能公司的事不太順利。我半夜聽到他在書房打電話,提到了什麽資金,股權,後來我又去打聽了一下,公司內部分裂嚴重,陸覃風似乎暗地裏收購小股東的股份。”
饒蔓一個家庭主婦,做到最厲害的本事就是和其他豪門闊太太成為了牌友,在麻將桌上,很多事情輕易打聽得到,尤其私底下收購股份這麽大的事情。
陸禮寒說:“知道了。”
如此淡定,饒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陸靳賓雙手背在腰後,看著窗外,聽到開門聲,回頭看到是陸禮寒,說:“你今天有空來我這?”
陸禮寒:“過來看看。”
陸靳賓冷笑,“我會不清楚你?賀漳那邊懷疑你了?”
“不是。”
“那你是什麽事。”
陸禮寒掃視一圈,說:“過幾個月我媽忌日,父親去不去拜祭?”
陸靳賓以及掛著冷笑:“你去不就好了。”
“她畢竟為您生了一個兒子,這麽多年一個人孤零零在地下躺著,她也會寂寞。您畢竟是她的丈夫。”語氣不卑不亢,這麽多年了,他的腰板似乎可以挺直和陸靳賓說話。
當年被趕出家門的年紀實在太過弱小,沒辦法和眼前這個男人抗衡。
他那麽努力往上爬,就是不想被人看輕。
陸靳賓嗬斥道:“別以為你現在是賀漳的女婿,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你有今天還不是靠我。”
陸禮寒隻是淡淡的,提起另一件事:“我聽說大哥在收購公司其他小股東的股份。”
“這事我知道,你不用管,顧好賀氏那邊,還有,賀漳身體怎麽樣?”
“還可以,恢複不錯。”
陸靳賓:“賀漳命大,這都沒死成。”
後半段的話沒有直說,但陸禮寒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賀漳要是出點意外,他所擁有的賀氏便直接是賀翊翊的了,而他又是賀翊翊名正言順的丈夫,賀翊翊不會管理公司,最後肯定會把公司給他。
陸靳賓把一切都算計好。
從書房出來,陸禮寒經過二樓一處房間,陸家的下人正在往房間裏搬雜物,他多看了一眼,那間房,正是他之前回到陸家住的小房間。
原本就是雜物間改成的房間,他搬走後,又改成了雜物間。
他沒待多久,要走的時候,也沒陸家人攔著。
……
西北某個小山區裏,一行運輸物資的隊伍在鎮上的小賓館休息,鎮上賓館條件有限。
賀翊翊進了房間躺在床上休息,來到這裏已經是第五天,上周吃的避孕藥似乎起了效果,剛躺下沒多久,感覺下麵有點難受。
進了廁所一看,發現來姨媽了。
這樣的話,說明避孕成功了。
匆匆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再三確定了是來了姨媽,才放下心,重新躺會床上休息。
她出來這幾天,有做好陸禮寒興師問罪的準備,可一連這麽多天,手機一點動靜都有,沒有反應,她是有點不適應的。
上次她偷偷申請留學被他發現,他發那麽大的火,還把證件給抽走了,這次一點動靜沒有,反而心慌。
助聽器戴久了,耳朵難受,賀翊翊便摘下助聽器放在床頭邊上,進了窄小的浴室,拿了毛巾擦拭耳廓。
也是這時,擱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可助聽器就在床頭邊上,她沒有助聽器,壓根聽不見。
僅剩百分之一的電量,在手機響了第三回之後,屏幕徹底黑掉,關了機。
等賀翊翊再從浴室出來,頭上披著毛巾,頭發濕漉漉的,突然想起手機的電量,趕緊插上電源充電。
房門突然敲響,賀翊翊以外是同事還有事情找她談,也就沒想太多,打開門縫一看,卻是陸禮寒。
她驚詫看他,半天沒動作。
陸禮寒沒帶什麽東西,隨身行李還在樓下的吉普車上,他是自己來的,徐亞不說具體路線,他就去問了她部門的同事,才知道她的行程。
推開門,他一點也不客氣就進房間。
陸禮寒這次不穿正裝了,簡約黑色短袖和深藍色牛仔褲,來這裏前特地理了發,頭發短短的,愈發顯得桀驁不羈。
進了房間,他先是打量了一圈,沒有異常才稍稍放下心,又看到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說了一句:“沒聽到手機響嗎?怎麽不接電話。”
頭上裹著毛巾的賀翊翊轉過身,自然沒看到他嘴唇在動,正在說話,她沒戴助聽器,聽力全然喪失。
陸禮寒看她瘦削的背影,以為她又在鬧脾氣,於是走過去勾住她的肩,往回一帶,拖回懷裏抱著。
“翊翊。”他聲音很低,又好聽。
可她都聽不見,自然不會給反應。
又不好推開他去床頭邊上拿助聽器,隻能裝聾作啞,這裏麵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心虛。
有幾天不見,陸禮寒見到她,心裏複雜又氣結,換做以前,哪裏會發生這種事,隻有她乖乖聽話的份。
他真的給自己找罪受,一連開了幾天夜車,就為了趕來這裏看她。
可小姑娘的脾氣就是強,任憑他好言好語,她壓根是不為所動。
“說句話,別又說我欺負你。”
賀翊翊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僵持下去也沒結果,然後說:“我沒戴助聽器,如果你在說話,抱歉,我聽不到。”
陸禮寒這才知道她為什麽不理人了,心裏突然好受了點。
賀翊翊拿了助聽器戴上,“你怎麽來了?”
陸禮寒:“我不能來?”
“也不是。”因為計劃是背著他進行的,如今被他發現,還親自找過來,蠻心虛的。
“那你說說,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這間賓館實在破舊,也是,窮鄉僻壤的小鎮有賓館就不錯了。陸禮寒拿起床上的床單抖了抖,床單還算幹淨,窗戶卻關不緊,空調也有問題,開啟之後噪音很大。
賀翊翊見他來回走動檢查房間設施,原本不大的房間顯得逼仄,她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一邊擦頭發一邊看他。
陸禮寒點了一根煙抽起來,才不緊不慢說:“事不過三。”
視線落在她耳廓上,他沒再說話。
她的耳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造成的,那次陸覃風的生日宴,他的確可以救她,她不會遊泳,可他沒有去救,冷眼在邊上等待,等待別人去救。
最後是顧行之救了她。
賀翊翊摸了摸耳廓,想起陳年舊事,心裏泛起酸澀。
兩個人相顧無言良久,賀翊翊才說:“我有自由吧,就算不能離婚,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房間門再度被敲響,陸禮寒看她一眼,壓下心裏的不快,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敲響了門的是陳岩。
陳絨的哥哥,這次來西北的不止賀氏一家公司,還有其他的機構,陳岩就是其他機構其中的一個負責人。
賀翊翊和他不熟,在這幾天和他沒說上幾句話,倒是今天早上在當地的貧困學校遇到,一起拍了張合照,當然,照片是後期要拿去宣傳的。
不過沒想到他也住在鎮上這間小賓館裏。
而且居然知道她在哪間房間。
陳岩沒想到陸禮寒會出現在賀翊翊的房裏,愣了下,生硬打招呼:“陸總。”
“陳總。”
兩個男人的手握在一起,各自暗暗使勁。
賀翊翊穿的衣服不方便和陳岩打招呼,她幹脆躲在房間裏,讓陸禮寒打發陳岩。
陳岩對她的意思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表露太明顯,讓人反感。可又是陳絨的表哥,不好把關係弄的太僵硬。
原本想借這此出行光明正大避開他,看來又失敗了。
兩個男人心思都不在,隨便對付了會,陳岩走了,陸禮寒關上房門,回來就問她:“陳岩怎麽會在這?還知道你房門號。”
賀翊翊擦頭發,歪著頭,手裏拿著毛巾,看都沒看他一眼,“碰巧遇到吧,至於知道我在哪間房,你不也知道嗎?”
這意思就把他和陳岩歸為一類人。
陸禮寒倒是平靜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的一切,合情合理,陳岩不行,準確說,除了我意外的男人都不行。”
大晚上一個男人敲響女人的房門,這意味著什麽?不就意味著想搞事情,陸禮寒自己深有體會,對男人的劣根性了解十分透徹,大概也猜到陳岩的心思,如果他今晚不在,那陳岩和她就……
後麵的不敢深想,可賀翊翊不以為意,擦完頭發進了浴室塗了水乳,出來就躺在床上玩起手機。
也不理他,更不關心他今晚睡哪裏。
床那麽小,她是不會留他過夜的。
她正在和陳絨發微信,而屋裏的男人沒有下一部動作的意思,於是她放下手機,看他:“你要不要再開間房?”
陸禮寒糟糕情緒又來了,拿了根煙在手裏把玩,說:“趕我走?”
他要是留下和她睡一張床,指不定又會發生那種事,他要做,她說不,他也不會聽,最後還不是自己難堪。不過還好,今晚她來了姨媽,他就算留下想做點什麽,也沒辦法,所以她說:“沒有,你要是想做,我也做不了,我來姨媽了。”
陸禮寒瞬間拉下臉:“你把我當隻會下半身思考了?”
賀翊翊笑著反問:“你不是嗎?”
陸禮寒不想和她無意義的爭論,說:“你是不是吃了那藥才來的?”
“是吧。”
“就那麽討厭和我有孩子?”
脫口而出差點說了一個是,賀翊翊反應過來,說:“你都知道。”
陸禮寒這次結結實實被氣到五髒六腑在絞痛,“你不開心,想報複我可以,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不想生孩子,好,我去醫院上環,你不用吃藥,我也不用做措施,一舉兩得。”
聽他這麽一說,賀翊翊不信的,她認為對一個男人來說,上環是比較丟臉的,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會去上環呢。
轉而一想,他還是為了自己的感受。
當晚,陸禮寒還是自己開了一間房睡覺。
賀翊翊也沒睡個好覺,翻來覆去,全是陸禮寒的臉,有她曾經喜歡的一麵也有她憎恨的一麵。
……
對當地沒有見過外麵世界的小孩子來說,外麵的人到來無疑是充滿新鮮感和距離感的,兩者一對比,十分鮮明。
物資送到當地也有流程的,最重要的流程還是拍照,不過賀翊翊不愛走這個流程,直接躲到教學樓裏。
外麵聚光燈閃爍,賀翊翊看著心裏途生一股悲哀,明明腳底下踩的是同一片土地,生活條件的差異卻如此之大。
陳岩突然從角落竄了出來,問她:“今天怎麽沒看到陸總,他昨晚上不是在你房間裏嗎?”
他們倆結婚的事情,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陳岩也是後知後覺才清楚。
賀翊翊對陳岩是敬而遠之,不在狀態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的確不知道,他昨晚自己開了一間房間休息,她也不關心,不過問。
陳岩打量她臉上的表情,突然笑了笑:“你和陸總夫妻關係似乎不和諧。”
“……”隱私的話題怎麽會讓外人知道,她和陸禮寒再怎麽內鬥,都不會讓外人知道,何況一個陳岩,如果是陳絨,那是例外。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她多少也要給陸禮寒留一點麵子。
“不是,我們還行。”
賀翊翊看外麵拍照拍得差不多了,才要出去,手臂卻突然被陳岩拽著,他說:“我從你的臉上讀出了不情願的三個字。”
陳岩這次好不容易逮到她,這裏又不是江城,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機會。
即便陸禮寒也在。
賀翊翊掙紮,沉了臉:“陳先生,男女授受不親,你拽著我,不好看。”
陳岩卻笑:“你和陳絨關係那麽好,為什麽這麽討厭我呢?連手機號都換了。”
賀翊翊抽回手,“陳絨是女生,陳先生不是,男女向來授受不親,而且我是有夫之婦。”
陳岩有些惋惜:“陸總何其有幸,做了賀氏的乘龍快婿,不過,有錢有權的男人在外麵容易亂來,賀小姐要多留意。”
賀翊翊禮貌回應:“謝謝提醒。”
下午一行人從學校離開,回鎮上的路上,一輛吉普車的車胎爆了,正巧是賀翊翊所在的這輛車,司機下車修補,天要黑了,其他人先回去,賀翊翊和車裏另一個女生在等司機修車。
司機似乎是新手,一開始也沒說換胎技術不太行,於是兩個人女生麵麵相覷,以為他可以很快修好,才沒有坐其他的車先回去,這下好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天都黑了。
山上信號也不好,賀翊翊好不容易聯係上已經回到鎮上的其他人,叫他們來一個會換胎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