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楠驚歡在大門
“這人如此詭秘,但蕭聲奇特,非一般人可以吹奏出來。”
有些在閑逛的一些稍懂音律的紈絝子弟,由於經常出沒於青樓妓院,聽得那歌妓之琴音,涉及琵琶之旋律,所以對那騎著毛驢,頭戴草帽,行動怪異的這個青年,有點感覺奇怪,特別是那吹出來的玉簫,簡直是天籟之音,沁人心脾。
“果然是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也野,這人不去太師府可惜了,聽說那太師府內的三個小姐,都天生麗質,美若天仙。”
幾個紈絝子弟說著笑著的走入了醉八仙酒樓。
那酒樓後來出了個歌妓婉兒,這位風華絕代的風塵女子,彈奏的樂曲,可謂纏纏綿綿,非常動人。
“馮太師,外麵來了個騎著毛驢的年青人,說有事要見大人。”
一個太師府的家丁奏報於馮莫齋太師。
“什麽事啊!是不是來應聘本府的樂師?”
太師看這天氣,太陽已燒成為白色的圓盤。
“是的,太師,那個青年戴著村野草帽,象一個農夫,也看不出是一個精通音律的樂師。”
“那就給老夫拒絕了吧!這天氣太熱,正是晌午之時,本太師也要休息一回,你替老夫說一下,要來就等未時過來吧!”
馮太師坐在大堂的一褐色的藤椅子上,旁邊兩個丫鬟正給他搖著蒲扇。
“是,太師,小的這就去回絕。”
太師府外,那戴著草帽的青年正用一塊濕濕的布巾擦著流下來的汗水,不時看看府門外的大匾上的幾個字:“大明太師府”,這字相當的遒勁有力,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勢。
正聚集眼光細看,門又被打開,仍然出來的是那氣喘籲籲的家丁。
臉上有種不耐煩的神色,直逼著青年那被太陽曬的黧黮的臉。
“太師說了,正當晌午,來的不是時候,叫你未時再過來,你先回去,等太師午睡過後見你。”
說完轉身便關了府門,連一個不耐煩的眼神都懶的在那青年的身上放。
“這太師不過如此,身為國家的重臣,想不到待客之禮是如此的草率和心高氣傲。”
“唉……,看來我陳某,投門無望,想一展抱負,可謂困難重重啊!”
陳平心一橫決定轉過驢車,不做這裏的太師府樂師也罷。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
“世之有千立馬,然後有伯樂,看來我這千裏馬,什麽時候可以找到伯樂。”
驢車緩緩的走著,陳平的玉簫仍然在沿路吹著……
玉簫陣陣,隨風飄散,在騎到一廟庵門口時,突然一輛馬車疾馳過來,差點撞到陳平的毛驢車,並且急停在廟庵的門口,隻見兩個少女從廟庵門口緩緩出來,後麵跟著丫鬟和幾個家丁。
這兩個女子年方二八的樣子,袿衣襜襜,豔絕風華。
陳平被那馬車一驚嚇,慌忙把驢車趕到路邊,輞轂嘎然而止,發出刺耳的振響。
並且停止吹簫向那廟庵看去,見廟庵是個陰涼的去處,就把驢車的繩子拴在一旁的灌木枝上,先走過去問一下廟庵裏的衼衹僧侶再說。
走到廟庵口,正見那兩個貌美的小姑娘在上車,發現有一個無意中看到自己,並朝自己害羞的一笑。
這讓陳平頓時熱浪滾滾,感到非常的尷尬和不好意思,他低下頭裝作沒看見慌亂的往廟庵的大門走去。
並且拿著玉簫又吹了起來。
“熱風如浪,清瀟瀟,難捱心中孤寂。村野山崖,隻為仙草,無情於人世涼薄,悲淒苦。我入京都繁華,玉笛一路吹奏,隻為能聞高山流水,伯牙七弦……”
……
那個少女一聽這獨特的玉簫,立馬叫馬車停了下來。
並且從小軒窗裏往外張望,見那戴草帽的青年正站在廟庵的台階上,吹著口中的玉簫。
聲音如此清曠,使焱焱夏日,如同傾瀉了一場春雨,變的鳥語花香,雲霧氤氳。
“這不是現成的師曠嗎?能吹奏出如此的天籟之音,京都還未嚐有聞……”
那個姑娘正是劉楠,而另一個是劉楠的姐姐,比劉楠大二歲,年方二九。
“姐,你聽剛才那個年輕人還站在廟庵門口吹簫,聲音是如此的淒婉纏綿。好象在訴說著一件事情:村野之人,父母在山崖采擷草藥,不幸墜落山崖,本想用草藥換取府門裏的黃金,卻帶來的是生離死別,陰陽兩隔……,我聽出的就是這個意思,從他的歌裏,還有吹出來的音律就是這樣。”
“回去吧!妹妹,等會太師會說我們這麽晚回去,這廟庵本來就是上香來還個願的,現在好了,就道聽途說,聽些這不入流的樂曲,這人吹的我看不過如此,看一個象村野之人的農夫,能吹出什麽韻律來,隻有妹妹你會瞎說,是不是這段時間,沒有樂師來上音樂課,心裏著急,聽著這荒落裏的村野之蕭,也覺的入心入味。”
劉宸對音樂不是太感興趣,所以無法辨別出音韻的旋律高低之分。
“姐,你不懂音律了,此人看過去雖是村野之人,但是這玉蕭吹奏的是天下無敵,京都內無人可及,包括那些宮廷樂師,如若細細比之,那就是井水與江海之比,螢火與浩瀚星辰之別。”
“好了,快回去吧!太師不是一直在找樂師嗎?馮頤和你都一樣,天天想著彈奏樂器,特別是瑤箏……”
劉宸把車廂的簾子一掀開。
“把車趕快駕到太師府,這天也夠熱的。”
外麵的太師府裏的騶卒一聽劉宸的命令,就一個急鞭,那衡軛著的兩匹馬就騰躍而出,蹄子在地上碰撞出有節奏的音響。
陳平見馬車飛馳而去,便也停止了吹簫,見廟庵門大開著,便走了進去。
裏麵炷香四溢,人影簇動,許多人都在燒香扣拜,這古佛青燈,紅柱飛梁,螭吻噬月陽,贔屭負重,蒲牢洪鍾,是個神魂的溝通靜謐之所。
陳平把草帽摘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懸梁飛簷,肅穆莊重的神像。
也在神龕之下稽首叩拜起來。
“小師傅,上炷香吧!”
一個小尼姑在衝他笑,並把幾炷香給遞了過來。
陳平給了幾塊銅板,拿了香也向那小尼姑一個憨笑。
走到院門口的香爐前,點燃了三炷香。
“怎麽這車廂麾蓋上的字寫著太師府?”
陳平突然記起了這幾個字,由於一時與那漂亮的姑娘眼神一碰,頓時心跳加速,慌了精神,所以把麾蓋上看的字給忘的一幹二淨。
後來問了那個遞過香來的清純小尼姑一問,果然這兩位少女是來自太師府的小姐。
經常會到這離太師府不遠的廟庵來上香叩拜。
“剛才回去的兩位小姐是來自太師府的小姐,還有一位今天有事沒有過來,總共是三位小姐,經常會結伴過來。”
那個小尼姑清純的聲音就是這樣,沒有一點雜音。
陳平終於確認這是太師府裏的小姐,並且是三位,將來如果有機會做她們的樂師,也很樂意,並且還有一百萬兩的年薪,這可是他的村野樂館無法可比的。
陳平想到這,決定在試一下自己的運氣,說不定太師真會選上自己,至於中午吃了個閉門羹,那也是去的不是時候,再說了,太師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才實貨,因為假樂師太多,剛才在城門旁的牆壁看告示時,分明自己聽的清清楚楚,說什麽那些濫竽充數的假樂師,都被家丁給打了出來,有些都被太師直接打進了衙門。
看來這京都樂師人才凋敝,如果不是,那就是太師選拔考試的要求門檻很高,一般人還真的進不了這太師府,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太師府小姐的樂師。
未時不知不覺來臨,陳平謝過那小尼姑的微笑,走出廟庵,騎上驢車一揮鞭,便往太師府而去。
開門的還是那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家丁,估計也是剛睡醒,睜著星輝朦朧的睡眼,打著哈欠。
“又來了,沒回去吧!你不怕被太師打出來,太師可是很嚴格的,如果是假樂師,沒真本事的都會打的皮開肉綻,你可要想好了,這皮肉之苦,象你這位小後生,清臒書生的樣子,恐怕受不了這陣打。”
“哈哈……,我就是來挨打的,你快帶我進去,一見太師。”
陳平滿不在意,竟然被那個家丁說成自己是假樂師,並且是經不起打的書生。
不過陳平由於住在村野之中,經常刨土耒耜,所以身上是有一股泥土味。
不過他一經修飾,那的的確確看過去是象個書生,他的脖子很白,還有肚子也白,就是臉稍微黧黑了點,黑黝黝的正放著光。
那因為都是這夏日的太陽給曬黑的,如果一到秋冬季節,那陳平的臉袋還算數的是小白臉一個。
尖嘴猴腮的領著陳平進了太師府,到了太師府的大堂,院子的地上有許多隻鴿子,灰色的、花色的、白色的都有,都在啄著院中盆子裏的白米粒。
到了太師的府堂後,這太師府可真雄偉,象人間仙境,因為陳平從來沒有進過什麽王侯將相的府院,甚至於連聽都沒聽說過,至於皇宮宮殿那他更是知之甚少,可謂什麽都不知道。裏麵的擺設讓他眼花繚亂,什麽琉璃杯、玉器、大青花瓷、唐三彩、五羊方鐏、壁畫……
都是國寶級的存在,如果摸上一摸都覺的高檔和舒服。
太師正坐在大堂的一金絲楠木椅子上,旁邊的幾案上放著涼茶,太師正再悠閑的饌飲品嚐。
“太師,這個樂師帶進來來了,請太師吩咐。”
那尖嘴猴腮的作揖回報。
“快把他叫到這裏來,我先當堂問一下便知一二。”
“是的,太師。”
不一會陳平在大堂門口邁入了高高的門檻。
這近處看大堂裏的擺設,那就更加的清楚,這些瑰寶都是大明的藝術珍品。
“還不拜見太師……”
“學生拜見太師……”
陳平突然以自居學生,來顯示自己也是個讀書人,隻不過自己是鄉野讀書人。
“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的姓陳名平,字原,家住京都郊外的陳家村,那裏有陳家坳,不遠還有河家坳……”
陳平詳細的在介紹自己,太師一邊喝茶一邊在閉目眼神,好象很漫不經心的樣子。
“學生在陳家村開館授業,無論鼓瑟吹笙、琴箏琵琶、各各樂器都樣樣精通……”
這時太師睜開了眼睛,細細打量了一下陳平。
“你難道就是陳家村的陳平樂師,從前曾聽說有個人剛出生就會唱歌,三歲就會彈琴,六歲就會譜曲,八歲自創大明鄉村曲譜,難道就是你……”
“是的,太師,正是小民陳平我,鄙人現在開館收徒,學生都擠破門檻,今日過城門時,發現城門口的一堵牆旁,站滿了人群,熙熙攘攘,鄙人就好奇,進去一看,原來是太師府在招樂師,所以就來試試看……”
“嗯嗯,不過這京都樂師人才凋敝,前幾日來太師府的樂師,想不到都是些濫竽充數,沒有真才實學之徒,被老夫命令家丁狠狠地打出府門。”
“嗯,鄙人在城門口的那堵牆旁已有耳聞。”
“你不怕也被老夫打出去嗎?”
“哈哈……,如果小的被打出去,我想天下從此沒師曠之音也,我大明將進入漫漫的探尋音域之路。”
陳平微微一笑,似乎藐視這裏所有的一切,包括心高氣傲的太師。
“那好,你先奏一下歌曲,讓本太師先耳聞一下。”
“好,好,這是我每次出來隨身帶的玉簫,騎著驢車不會孤獨,所以從不離手,我先吹一曲《陳家坳田園風光》的第一曲樂。請太師聽好。”
於是陳平從腰間取下了係在腰帶上的玉簫,含在嘴裏先試了試這玉簫有沒有雜質給堵在裏麵。
蕭音頓時在太師府裏的大堂上回旋,陣陣嫋音,形如娉婷,在琉璃盞裏的弧光裏映照,在壁畫的卷幀上徜徉,在五羊方鐏的羊角裏吹送,在大青花瓷的圓口上回蕩,在唐三彩的笑靨上停留……
太師府院中的鴿子不在啄著木櫪裏的糝粒,紛紛振翅飛抖,在大門檻上東張西望,在府上的軒窗上喳喳叫喚,在振起的翅膀上抖落空氣的熱量。
這鴿子是通人性的,是太師馮莫齋的信鴿,可飛往漠北報信,也可以燉著吃,有大補身體的功效。
白鴿可愛的陶醉了,有幾隻在大門檻上火火興奮撞牆而死,代表著這世間從來沒有這麽如此美妙的音樂,這玉簫吹出來的陳家坳鄉村樂曲,簡直是閶閭門上打落下來的金星光環,套在了天牛的脖子上,可是這牛都振落了光環,這光環隻有在太師府裏,才是天籟之月,是羲和之神韻,是弭節之神光,是發軔之天神。
街燈變換了,那是宮闕之光,是天生麗質,是琥珀輝煌,是蔍菽莊園,是空靈規量。
“這玉簫吹的好啊!這是哪裏的音樂?陳平,老夫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人還是神?”
太師驚訝的五體投地,他的耳朵已經爽快到了極點,每個神經細胞處於快樂的頂點,幾乎要飄起來了。
“太師,你怎麽問這個問題……”
“村野農夫的陳平怎麽會是神?”
“那你怎麽吹的這麽好,不是神,難道是人。”
這種超乎想象的質問,令陳平很是尷尬。
“這怎麽吹的這麽好,是戴草帽的在吹……”
聲音有遠及近而來,香氣也從外麵飄了進來。
這個聲音同玉簫的殘音一起融化,在大堂的周圍雲蓊蓊般發散,多美的激發,把劉楠的長發都吹出了線條美,都吹出了柔軟的飄逸。
馮頤的長發也飄散了,象夢中甜蜜的想象,那白鴿已不在哀愁,哀愁是撞壁的真誠。
劉頤緊隨在劉楠的身後,這兩個風華絕代的少女,拖著漂逸的長發,在奔跑,在歡笑。
“爹,爹,這是劉楠說的草帽老師嗎?蕭音聽的我耳朵難受死了,快崩潰了,讓我躺在這玉簫的涔涔音浪中吧!”
“我也一樣,馮太師,小女從小在深宮中,從來沒到聽過如此的樂音,這是草帽老師吹出來的嗎?”
“是的,是這位看似胸無點樂,其實是個師曠複生,人間所有樂師的悲哀,有了他的音樂,天下皆不是音樂也!可悲啊!可悲!有此等天下巨才,真是天下音樂人的自卑和羞愧啊!”
太師不禁仰天長歎,寬大又長的雙袖在空中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
陳平瀟灑的把玉簫係在了腰帶上,然後向太師作揖。
“學生告辭,有緣再來府門拜訪。”
陳平準備駕驢車回自己的村莊學堂。
“你想走?你已經走不了啦!”
“太師,此言何意?”
陳平已踏出大門檻,旁邊還有兩隻鴿子為曠世知音而殉落。
“算老夫求你,你留下來,別回村莊學堂,這裏就是你的學堂,剛才我是戲言爾,怎會亂棍打出,我這是針對去他人的。”
“王庫你快攔住陳平老師,一定不別讓他出了這個府門否則老夫就亂棍把你給打出去。”
“是,是,太師,小的一定死死攔住陳平。”
那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家丁,張開雙手死死攔住大堂的門口。陳平見狀也沒有辦法,他閉著眼睛仰天歎氣。
“想不到我陳平,會逼不得已,而走上這條道,在太師府裏做一太師府樂師,都怪自己一時衝動,如今已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太師府中常奏曲。”
說完陳平一時感慨掉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