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路
狗剩看著卡多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卡多瑞,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現在的想法,現在所考慮的事情。我想知道,你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麽打算,你的目標是什麽,你想得到什麽?”
卡多瑞本想用回答科迪問的“你有什麽願望?”的問題時說的那句“最大的夢想就是喝最烈的酒,操最愛的人”來回答狗剩的話,但想想又覺得不妥。
思考了片刻,他無奈地笑道:“我從小就是孤兒,到處混吃混喝,長大後想當一個傭兵,結果發現沒這個能力,所以就隻能浪跡在流氓堆裏,整天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受過苦,挨過餓,知道錢的重要性,就隻希望能夠過上不愁吃穿的日子,每天瀟灑地活著就夠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朗聲道:“因此,我卡多瑞的人生目標就是成為大富豪,掙很多很多的錢!”
狗剩淡然一笑,說道:“所以你總是對一丁點兒錢都要斤斤計較?”
卡多瑞憤憤道:“狗哥,你沒挨過餓,你根本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或許吧。”狗剩說道,“有時候沒錢真的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
卡多瑞覺得狗剩的話中有話,但又不知道狗剩究竟想說什麽,於是說道:“狗哥,這一次我們打垮了羅家,控製住了吉滿市,雖然我沒直接參與進來,但怎麽說我也有苦勞吧,你總得給我個官當吧?”
狗剩驚奇道:“你想當官?當什麽官?”
卡多瑞立即回答道:“什麽官都行,隻要是大官就好,越大越好。”
狗剩認真的對卡多瑞說道:“如果你隻是想當官,那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了。事實上,我已經決定走一條從來沒有人敢走的路,那是一條侯先生一直在規劃和指引的路,我看不到盡頭,所以不知道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下去。當然,你要當官的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聽起來挺有意思。”卡多瑞好奇道,“具體是什麽樣的路,比當官還牛氣嗎?”
狗剩點了點頭:“當然,比當官牛氣多了。它太長,太大。”
卡多瑞驚喜萬分,盯著狗剩問道:“有多大?”
狗剩迎著卡多瑞的目光,和他對望著。狗剩仔細地看著麵前這個嘻皮笑臉的年輕人,似乎要把他從裏到外都看個透徹。
然後,他轉過身,抬頭,望天。
那一片高高的,漆黑的,壯闊無垠的夜空!
“那是什麽?”狗剩淡淡地問道。
“月亮?”卡多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脫口而出,隨後又覺得不恰當,“天空?”
狗剩也不回頭,也不轉身,就那麽一直望著天空,似乎他心靈深處的某個地方已與那天空融為一體。然後,他徐徐地,靜靜地說道:“那條路,不比它小!”
卡多瑞一時間驚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不順暢了。過了好久才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到底是什麽路?”
狗剩背過身去,漸漸隱沒在了黑暗中,遠遠地傳來了四個字:“星辰大海!”
侯家別墅的一個房間裏。
狗剩坐在床前,看著歐布那蒼白的臉。
歐布笑了笑,說道:“狗剩兄弟,我沒事。一點皮肉傷而已。”
狗剩目光移向他身上那重重包紮的繃帶,點了點頭,說道:“你很好,你做的很好。”
歐布看著狗剩,正色道:“狗剩兄弟,我所做的都是應該做的,就是——就是打的時候打瘋了,沒注意竟然受了這麽多傷。我還沒恭喜狗剩兄弟你終於立下如此不世之功,領導大家擊垮了羅家,還親手殺了羅納奇那老賊,果然不愧是侯先生看中的人。”
狗剩搖搖頭,說道:“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侯先生,是他一手促成了今天的局麵。隻可惜他走的時候我沒能親自為他送行,實在是……”
歐布連忙說道:“這說的是哪裏的話,侯先生突然離開,我們誰也沒辦法挽救,你昏迷不醒沒能見他最後一麵,大家都能理解,狗剩兄弟你也不必自責。侯先生走的時候說了,讓你代替他主持一切,我們都盼著你能夠帶我們吃香的喝辣的呢。”
狗剩點點頭,對歐布道:“我一定不負眾望。你先好好養傷,其它事情等傷好了以後再說。”
歐布應了一聲,正要起身相送,狗剩一揮手阻止了他,出門而去。
吉滿市的行政大樓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很是顯眼,雖然令人聞風喪膽的羅家已然被擊敗,但這座建築依然聳立在這裏。狗剩不打算去改變它,作為吉滿市的行政大樓,它仍舊發揮著原有的作用。
狗剩隻走了一會,就到了行政大樓門口。
一路之上,人人回避。
吉滿市一戰之後,增添了狗剩在平民百姓心中的神秘與恐怖,就算是強悍的重裝戰士,也不願靠近這個位高權重,而且能夠一人擊殺包括羅納奇在內的羅家眾多高手的危險人物。
孤獨,有時候是否真的能夠由人來選擇呢?
狗剩望著那金光閃閃的“行政大樓”四個大字,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處理戰後之事,是一項繁雜的工作,狗剩雖然相信達維的能力不多過問,但有些事情他必須*。
翻看了擺在桌麵上厚厚的文件報告,大多數是關於戰後重建工作以及軍隊整編的問題,這些事情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全解決的。狗剩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閑暇。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把狗剩從朦朧睡意當中拉回了現實。睜眼一看,一個衛兵出現在門口。
衛兵行了軍禮,說道:“報告首長,戰俘霍爾請求見您一麵。”
狗剩眉頭一皺,應道:“我知道了。”
霍爾,曾經羅家的七大使徒之一,金之使徒。當晚在禁魂監獄廢墟上的一戰,他被豪瑟打敗,然後一直就充當了俘虜。狗剩心裏很清楚,豪瑟離棄羅家站到了他這一邊對霍爾的觸動很大,若非如此,霍爾也不會老老實實地甘願被囚禁,以他的實力想破開監牢逃走根本不是難事。
霍爾在做著某種心理掙紮,這一點顯而易見。
行政大樓裏原先並沒有監牢,但狗剩臨時給設置了一間,有著重兵把守,屋內的環境非常優雅,與其說是監牢不如說是高檔賓館。
厚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黑色人影站在門口。霍爾轉過頭,慢慢站起站起身來,注視著那個黑色人影,百感交集。
狗剩走進屋內,燈盞都沒有打開,裏邊光線昏暗,勉強可以看清彼此的臉。狗剩在距離霍爾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用冰冷地語氣問道:“你要見我?”
霍爾冷峻的麵容似乎在這短短的數日之內蒼老了許多,頭上也多了幾縷白發,似乎想過很多事情,以至於心力憔悴。他看著眼前這個人,他曾經幻想過許多與他見麵時的場麵,卻沒想到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你果然是東方人,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霍爾幹笑了一下說道,“我想誰都無法想象你這樣一個人能夠顛覆羅家,能夠有如此的實力。”
“實話說,我自己也想象不出來。”狗剩說道,“但有些事情總是難以預料的,比如我們今天的見麵。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
霍爾點了點頭:“是啊,有些事情總是難以預料的,無論是我們今天的見麵,還是豪瑟當初的臨時決定。我常常嘲笑他意氣用事,到頭來卻沒想到他做出了明智的選擇,而我卻顯得愚笨無知。”
狗剩聽著霍爾的這些話沒有感到一絲驚訝,平靜的說道:“在這種事情上無關於誰更聰明誰更愚蠢,是結果造就了不同看法,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
霍爾重重地歎了口氣,不複大將雄風,倒像一個曆經滄桑的老人,語重心長說道:“說得沒錯,成王敗寇。這一戰終究是你們贏了,羅家這些年在很多事情上做得太過分,有如今的下場也是理所應當。我受恩於羅納奇,所以極力要保護羅家,最終卻是沒辦法阻擋你們。”
“多行不義必自斃。”狗剩說,“我對你的情況有一些了解,你跟豪瑟差不多,為羅家賣命都隻是為了報答羅納奇的知遇之恩。你們二人不同的是豪瑟其人更為感性,而你更為理智。”
霍爾苦笑:“當你落魄的時候,一碗飯就是天大的恩情。作為重裝戰士,空有一身本事卻如同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每天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如果不是羅納奇,我能不能活到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狗剩盯著霍爾,半響,他才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不是這樣的。你們都沒有往更深層次去想,就像當初的我一樣,像絕大多數人一樣,都以為魂之力是一種原罪,與它沾邊就是遁入了邪惡之中。所以當羅納奇給了你們這些自認為罪孽深重的人一絲溫暖,你們就無比地感恩戴德。”
霍爾很是吃驚地盯住了狗剩。
“事實上,像羅納奇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罪孽深重之人。”狗剩繼續說道,“他利用了你們的自卑心理,他享受著魂之力的裨益,卻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給本該有權利享受同樣的裨益的人。魂之力不是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專享資源,誰都有資格平等地使用它而不被歧視,侯亮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奉獻了自己的一切,試圖為像你們這樣的重裝戰士指明一條道路。”
說到這裏,狗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每一個使用和不使用魂之力的人都被尊重和理解,都享有同樣的權利和義務,大家都是平等的。”
霍爾的手緊緊握拳,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