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算賬
回到軍訓基地已經是第二天傍晚,雨雖然是停了,天仍是陰沉沉的。
整個軍訓基地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恐怖氣氛當中,昨晚是學生們來到這裏之後經曆的最可怕的一個晚上,怪物再度來襲,一名女學生遇害,屍體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拖走,引起了所有人的驚恐和慌亂。
同時,安保工作的總指揮陸征也在這一天晚上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張小天教官也受了重傷,自稱是被怪物襲擊,此刻仍在醫務室中接受救治。
會議室裏,章澤宇一個人一籌莫展地來回跺腳,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也沒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應對目前的情況,煙灰缸上的煙頭越積越多,整個會議室都彌漫在煙霧繚繞之中。
又是入夜,昨晚一個學生遇害時的驚魂一幕仍曆曆在目,章澤宇夾著煙的手在不住地微顫著。
今晚,又會麵臨怎樣的危機?
咚咚咚——
會議室的門被人敲響。
“進來。”章澤宇聲音沉悶地叫了一聲。
門被推開了,馬朝出現在門口,神情嚴肅地說道:“章哥,有情況。”
章澤宇哆嗦了一下,指尖的煙“嗒”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他回過神來,一腳踩滅了煙頭:“邊走邊說。”
雨是停了,但是到處都是濕漉漉地,小道上更是泥濘不堪。
“此事當真?”路上聽完馬朝的的講訴,章澤宇的神情極為複雜,“都調查清楚了?”
馬朝很肯定地點頭:“證據確鑿。”
“真想不到……”章澤宇心情沉痛,感慨萬千。
幾個教官被緊急召集過來把一間小小的醫務室圍得嚴嚴實實,章澤宇推開門,帶著馬朝和一個衛兵走了進去。
躺在病床上的張小天抬起頭來,看到衝進來的章澤宇等人這般陣勢,又見門外戒備森嚴,一張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小天,是不是真的?”站到床邊的章澤宇陰沉著臉問道。
“什麽是不是真的?”張小天一臉不解的神情,隨後露出了開朗隨和的笑容,就像他第一天跟陸征搭訕時那樣。
“別裝糊塗。”章澤宇振地有聲地說,“兩年前那件案子,還有前天晚上擄走一名女學生,欲行不軌之事,是不是真的?”
“章哥,你胡言亂語說著什麽啊,我不明白。”張小天早就有死不認賬的心裏準備,神情舉動毫無破綻,“你從哪裏聽的這些瘋言瘋語,這些事我怎麽會做得出來?”
“你還狡辯,以你父親的身份地位,沒有確鑿的證據,誰敢冤枉你?”章澤宇是個嫉惡如仇的人,聽說了張小天幹的那些破事早就氣炸了,“小周,去把小陸請來!”
一聽要叫陸征過來,張小天嚇得麵白如紙。這家夥竟然沒死?不可能,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還能活著!
姓周的教官離開的時候,張小天下意識又看了一眼門外。如果陸征真的還活著,那現在自己要逃也逃不掉啊,如何是好?
教官宿舍裏,洛秋思正用吹風筒吹幹濕潤的長發,她和陸征才秘密潛入軍訓基地不久,來到教官宿舍就第一時間去洗澡。陸征去找馬朝交待事情,然後再去把江詩雲找出來。
江詩雲這幾天也沒躲在什麽隱蔽之處,就在陸征宿舍的隔壁的隔壁那間空宿舍裏藏著,硬是沒讓任何人找到。她帶著幹糧,有洛秋思在暗中送物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看到江詩雲一副“一切完全在我意料之中”的高傲姿態從宿舍裏走出來,陸征簡直氣炸了。
“很好玩是不是?”陸征粗紅著脖子說,“真是不嫌事大!”
“好心當成驢肝肺!”江詩雲冷哼一聲,不打算理會陸征,就要去找洛秋思。
“那個,你最好先去幫她拿一套衣服過來。”陸征提醒道,“索性把你們兩個人的行李都帶過來吧,今晚你們先住我這兒。等會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你累了的話就先休息。”
“嗯。”江詩雲*地應了一聲。
“快一天一夜沒好好吃東西了,等會叫人給你們弄點粥來。”陸征說,“這會兒食堂的叔叔阿姨應該還沒睡覺,隻是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幫忙。”
“我自己去弄也行的。”江詩雲說道。
“你自己去?那也行,但是要小心。”
兩人正聊得親密,樓梯口處出現了一個人影。韓武跡虎頭虎腦地走過來,叫道:“陸哥,有一個姓周的教官說找你有事。”
陸征拍拍江詩雲的香肩:“那我先去了,你好好陪陪她。”
走下宿舍樓,陸征不顧韓武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衷腸,看向了周教官:“是不是張小天的事?”
周教官點頭:“章哥讓你過去一趟。”
陸征來到了醫務室,韓武跡也帶著阿彪屁顛屁顛地跟過來,聞訊而來的還有孔翔、楊畫和吳勝等人。
其他人都被擋在了門外,陸征隻讓吳勝跟進來。
見到陸征,張小天一時間麵如死灰,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目光中還帶著一絲痛苦複雜的神情。
“沒想到吧,張小天?”陸征坐到對麵的床上,慢悠悠地說道,把張小天的名字拉得長長的,“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張小天靠在床頭,一副我傷重不想理會你並對你給予鄙視的表情。
“我也不想跟你這個人渣多說廢話,你不就是想來個死不承認麽,要證據,我有!”
陸征說著從褲袋裏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在張小天眼前晃了晃。
“我早就做了充足了準備,在跟蹤你的時候已經把手機的錄音打開,後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都錄了下來。現在就讓大家一起來聽一聽,看看你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看看我這個證據夠不夠充分。”
“陸征,你這個卑鄙小人!”突然之間張小天就撲了過來要搶陸征手中的手機。
陸征早有防備,一收手就躲開了。
“我卑鄙小人?”陸征笑道,“跟你相比還真算不了什麽,不信等大家聽完錄音一起來評論評論。”
說著陸征就播放了手機裏的錄音,聲音調大了,連門口的韓武跡等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錄音從陸征進山洞之後與張小天的對話開始,一直到他說出兩年前迫害女學生的事情之後才結束。
聽完錄音之後,門裏門外的人都沉默了,章澤宇一臉的鐵青,兩隻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最為氣憤的人非吳勝莫屬,他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臉通紅紫漲,怒睜的雙眼滿是血絲。
“你這個禽獸,人渣!你還我女兒!”吳勝終於是忍不住撲了上去,恨不得把張小天大卸八塊。
所有的知情人都理解吳勝此時的心情,包括章澤宇在內。但章澤宇還是拉住了怒火衝天的吳勝:“吳老師,先冷靜下來。”說完看向張小天,“小天,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沒什麽好說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認了!”張小天淡淡地說,好似終於得到解脫,整個人變得放鬆、坦然。但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甘心,驚恐,痛苦的情緒,隱隱在他臉上浮現,不易察覺。
這種不甘心,驚恐和痛苦,來自他的內心深處,來自他的靈魂深處,更來自他的記憶深處。
看到張小天終於親口認罪,章澤宇知道這件事已經再清楚不過了。證據確鑿,嫌疑人供認不諱,正義得到了伸張。
陸征厭惡地看了張小天一眼,對章澤宇說:“章哥,張小天罪大惡極,十惡不赦,死個十遍百遍都是罪有應得。眼下我們麵臨的形勢極為嚴峻,分不出多餘的人手來看守他,不如現在就把他拖出去處理掉算了。”
章澤宇似乎對陸征的提議有所顧慮,沉吟道:“他犯下這樣的罪行,死不足惜,但我們也不能亂用私刑,還是等過後把他交給司法機關處理吧。”說著用征求同意的目光看向陸征和馬朝。
馬朝沒發表什麽看法,隻要是陸征決定的事,他都讚成。
陸征見章澤宇的言語和表情中似有難言之隱,一時可能不方便說出口,於是賣了他一個人情:“那就按章哥的意思辦,但不能讓他再待在這裏,這裏是救人治傷的地方,不是獸醫站。”
章澤宇連忙點頭,說道:“我會把他關押到一間嚴密的屋子裏,保證不會出什麽差池。”
陸征看都懶得再看張小天一眼,安慰了哭哭啼啼還在鬧的吳勝幾句,然後叮囑馬朝今晚加強安保工作,就離開了醫務室。
這兩天一夜陸征根本就沒好好休息過,真的累壞了,隻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出了門,韓武跡就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回宿舍的路上,章澤宇也追了上來。陸征知道章澤宇肯定是有事情要說,於是就放慢了腳步。
“小陸,我這麽做其實是有原因的。”章澤宇與陸征並肩而行,開始解釋說,“張小天的父親張忠是我的上級領導,是這個基地的最高軍官,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說我想你們也能明白。”
“一個普通部隊裏的小小軍官而已,神氣什麽,又有什麽利害關係?”後邊的韓武跡不屑地插了一句。
章澤宇歎息一聲,說道:“畢竟我和張忠這麽多年的戰友情,他沒回來之前我不好擅作主張處理張小天,不然沒法向他交代,希望你能理解。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我相信張忠也會秉公處理的。”
難怪兩年前的那件案子會被如此草率地一筆帶過,原來張小天這畜生背後有個好爹在一手遮天。
秉公處理?會秉公處理才怪呢,張忠一回來準會替張小天翻案,不過鐵證如山,量他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怕就怕他故意找理由避重就輕,幫自己的兒子躲過法律的製裁。
陸征雖然已經想得明白,但是既然答應了章澤宇暫時把張小天先關押,現在也不好反悔,就說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