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坦坦蕩蕩
聽到江詩雲的聲音，陸征迷茫的眼眸裏突然有了些光彩，他晃動了一下腦袋，吞咽著口水說：“我……我又出現了幻覺。”
這完全在江詩雲的意料之內，發現了陸征的異常之後，她就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個問題，陸征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這時不時就會出現的難以解釋的幻覺。
江詩雲追問：“是什麽樣的幻覺？”
陸征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最後連續說了好幾句“我看見它了，我看見它了……”
“它是誰？”江詩雲順著陸征的話問。
陸征猛然愣了一下，緩緩抬起頭，注視著江詩雲。半晌，他才搖了搖頭，似乎變更清醒了些。
“你害怕它？”江詩雲試圖引導陸征的情緒。
“我不知道。”陸征心有餘悸地說，“我隻知道它一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我就會立刻陷入癲狂，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它是個什麽樣的東西？”
陸征努力回想，但是腦中一片空白，對那個出現在幻境裏的恐怖之物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他隻能搖頭。
“幻覺中，你出現在什麽地方？”江詩雲仍不死心。
“沙漠……”陸征喃喃說道，“小妖精，我口渴。”
江詩雲順手從旁邊的桌上拿了一瓶水，擰開了蓋子遞給陸征。
陸征接過水，二話不說就咕嚕咕嚕往嘴裏灌，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瓶。喘了幾口氣，他仍是感覺口幹舌燥，喉嚨像燃著火一樣，隻能繼續往嘴裏灌水，直到將整瓶水喝完。
然而就算整瓶水都喝完了，陸征依舊是一副口渴脫水的痛苦模樣。
江詩雲看在眼裏，也發覺了不對勁，疑惑道：“你怎麽了？”
陸征連吞咽口水都開始有些吃力，他極為艱難地張口回答：“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口渴難耐，好像有一個太陽就在我頭頂上掛著。”
江詩雲看向陸征手裏的空瓶子，更加疑惑了：“你不是喝這麽多水了嗎？”
“不行。”陸征說，“我也不知道這麽回事，這些水喝下去一點效果都沒有。”
江詩雲被陸征弄得有些糊塗了：“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我帶你去看醫生。”
“應該不是病。”陸征用肯定的語氣說，“這種感覺，跟上次陷入沙漠幻境時一樣，不同的是上次我完全處於幻境中，而這一次卻處在清醒狀態。現在我能完全確定出現幻覺後，身體的感受是真實的了。我想如果我不是被人下了藥，就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給詛咒了。”
說著陸征默默地把手中的空瓶子放到一邊，目光放在江詩雲身上，欲言又止。
“你還想說什麽？”江詩雲覺察到陸征的扭捏神情，便主動發問。
陸征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很難為情地說：“眼下或許隻有一個辦法能解決問題，小妖精，還記得不記得上次在探測器裏……”
江詩雲是何等的聰明，陸征的話沒說完，她就已經知道他要表達什麽。她豁然起身，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陸征的眼睛：“陸征，你當真是個變態嗎？”
陸征苦笑：“你想到哪裏去了，我隻是想讓你抱抱我……”他已經沒有力氣把話給說完，身體漸漸癱軟下來，滿臉都在冒汗。
江詩雲臉上帶著怒意，跟陸征保持著安全距離，厲聲說道：“陸征，你要是想做那種事就明明白白地說，用不著借題發揮，裝模作樣，遮遮掩掩，讓人瞧不起。”
陸征很勉強地擠出一句話來：“行了行了，別一驚一乍的，不肯抱就算了……”
江詩雲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謹慎地觀察著陸征。陸征難得不用再回話，他盡量保存體力，不時舔舔幹裂的嘴唇，不時艱難地咽口水。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陸征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整個人看起來像虛脫了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征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江詩雲的臉色卻漸漸恢複了平靜，她悶聲不響地重新坐到陸征麵前，審視著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詩雲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老實告訴我，要我抱你……就能解決你的問題？”她一臉嚴肅地問，“還是你隻是想消遣我？”
“你想聽實話？”陸征幹笑道。
“你認為你還有力氣說廢話嗎？”江詩雲寒著臉說。
陸征認真說：“實話就是，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解決問題，我隻是覺得你的懷抱能讓我安定下來。”
江詩雲當即伸出雙手將陸征擁入懷中：“你要是敢騙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
夜幕如期降臨，桂華高中的校園漸漸從日間的喧囂轉變成了夜裏的寧靜。兩個人影並肩從教研樓走下來，徑直走向停車場。
門衛室裏的鍾範劍盡職盡責地開始了夜班生活，正在查看白天的來訪人員出入表時，一輛小電車猝不及防地從他的視野中飛馳而過，直接竄出校門外，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鍾範劍急忙追出門去，望著小電車離去的方向，他喃喃自語道：“開車的……是新來的陸老師嗎？坐在後邊的女生是誰？”
八點多鍾，說晚不算晚，說早天也已經黑了，從學校騎小電車回家，也就十來分鍾的事情，陸征慢悠悠地開車，也不急。
“晚飯還沒吃呢，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家？”一路無話，陸征終於忍不住出聲問江詩雲。
“沒胃口。”江詩雲不冷不熱地吐出三個字。
陸征不敢再多說什麽，他無法揣摩江詩雲此刻的心思，亦或說他從來都揣測不到江詩雲的心思。他覺得江詩雲肯定還在生氣，她心裏肯定認為他是一個齷齪好色之徒。
事實上，陸征也覺得在某些時候，他就是這樣的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在他看來，人確實可以戰勝欲望，但有些欲望又未必一定要克製，遵從本心不是更好嗎？
他隨心所欲慣了，隻要不是犯天下之大不為，他什麽都敢去做。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太過羞恥，事後想起來甚至有點惡心，可是他當時就是想做，又有什麽辦法？
男人變態一點有什麽錯？他覺得一點錯都沒有。
但他心裏清楚，這對江詩雲來說不管是在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是沒法接受的。這樣的男生，這種行為，毫無疑問，任何女生都會唾棄。
現在的陸征做賊心虛，他根本不敢招惹江詩雲。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道為什麽，對江詩雲做了那些事情之後，他就一直感到後怕，總有一種良心不安的糟糕感覺。
他甚至有想過，如果下一次再出現這種生理問題，他寧願花錢去嫖，隨便找一個女人來解決。
正胡思亂想著，陸征感覺腰間微微一緊，是江詩雲從身後用雙手抱住了他。她柔軟而溫暖的身軀貼在他的背上，一時間，他那顆冰冷的心融化了，不安的情緒也悄然消失。
好似心頭的一塊巨石終於有驚無險地落下，他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扭轉車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