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摯友相伴
當顏雨峰到達楓葉灣球場的時候，就發現球場就只有衛寧一個人在練球，阿勒爾一群人卻不見蹤影。步進球場，衛寧也發現了他，便向他招手喊道：「你可是遲到了。」
顏雨峰不以為意，反而道：「你遲到的次數可以比我多。」
衛寧笑了笑，右手抓著球，揮舞了下，道：「今天手感好，讓我來虐你一個五比零。」
「你就咋呼吧。打你我衣服都不用脫。」顏雨峰反擊道。
兩人斗著嘴就開始了單挑。
衛寧耍賴要了球權，顏雨峰撇了下嘴，衛寧見狀嘿嘿的笑了下，然後就如顏雨峰所預測的那樣，半側過身去。
顏雨峰叫道：「喂，我教你的投籃被狗吃了嗎？天天用背打，煩不煩啊。」
「待會你就知道厲害了。」衛寧臉不紅心不跳的一步步壓住顏雨峰扛進三秒區，用一個勾手投籃得分。
顏雨峰很無奈，直到現在，面對衛寧的背打，自己還是一籌莫展，心裡碎碎念的想道：看來我真的要去練下力量了，這日子，沒法過。
「換髮球？」顏雨峰試探的問了句。
衛寧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抱著籃球像捧個寶貝一樣跑到了三分線外。
「你就作吧，瞧你這點出息。」顏雨峰氣得大罵起來。
氣呼呼站在罰球線附近，顏雨峰就不往前走了，看著三分線外的衛寧，一臉鄙夷。
衛寧問道：「你不過來？我可要投了。」
「求你投一個吧，我的少爺。」顏雨峰譏諷道。
衛寧嘴巴癟了下，看了下籃筐，又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拍起球側過來。
顏雨峰翻了下白眼，沉下腰，靜候衛寧過來。
在距離顏雨峰大約一米開外的地方，衛寧忽然從側身運球猛然一個加速，顏雨峰措手不及，像個木樁一樣，眼睜睜看著衛寧繞過他，一溜慢三步，上籃得分。
「說了要虐你五比零。作為男人，吐口唾沫就像釘子一樣。」衛寧得意起來。
「這個不錯哦。」顏雨峰倒誇獎起來，不過他的嘴臉馬上一變，恨恨道：「你要是能打我五比零，我就跟你姓。」
「衛雨峰，我靠，這個名字相當好聽，你覺得我會便宜你嗎？」衛寧提前打個預防針，嘿嘿的抱著球往外走。
「幹嘛走出去，不如就在籃下投算了，職業球員。」顏雨峰嘴上還噴著垃圾話。
認識顏雨峰這麼久，衛寧怎麼會不知道顏雨峰的嘴上功夫了得，他充耳不聞，樂滋滋的開始了自己第三次進攻。
衛寧顯得很小心，但是看到顏雨峰故意錯開這麼遠的防守距離，還是忍不住想投一個來證明下自己，但是心裡還是在打鼓。
要知道，以往的單挑經歷殘忍的告訴自己，一旦被顏雨峰拿到球權，那真的是生不欲生的痛苦感覺，刷刷五個球，就沒了。
投一個，剛才練習投籃可是很準的。衛寧心裡給自己找理由，眼角瞟了還是站在罰球線上的顏雨峰，心裡下了決心。
抱球，舉起，衛寧按照顏雨峰所教授的投籃姿勢，準備將球投出，就在出手的一瞬間，衛寧忽然看到顏雨峰像箭一樣撲了上來，心裡一慌，手一抖，將球投了出去。
一出手就知道壞了，果不其然，籃球砸了下邊框，毫不留情的彈在籃板上，然後落了下來。顏雨峰已經跑到了籃下，伸手就把籃板拿到手裡。
他嘴裡一點都不留情：「我真是該高興還是應該覺得失望？教了你這麼久，居然還是這麼不靠譜的投籃。」
衛寧又驚又怒，他辯解的大聲叫道：「你耍賴好么？明面上放我投籃，居然暗地裡耍陰謀詭計。這球不算，重來。」
「你想得真美，投籃就應該不能害怕干擾，你這也算是理由嗎？」顏雨峰冷笑。
「來吧，我倒看你怕不怕干擾。」衛寧生氣了，他揮舞自己的雙手，示意顏雨峰快去發球。
沒過幾分鐘，衛寧木然的瞪著一臉面無表情的顏雨峰，後者等了半天只好吭哧了一句：「今天狀態真是一般。」
這話一入衛寧的耳，頓時他就覺得心塞不已，大罵道：「裝，你繼續裝。」
「哈，今天表現不錯，五比二，有進步。」顏雨峰本來還想說兩句，卻看到衛寧抓起地上的球就向他砸來，馬上飛快的跑到看台上。
「惱羞成怒可不是有素質的表現。」顏雨峰站得遠遠的，叫道。
「跟你講毛線素質，你過來，看我打不死你。」衛寧氣的鬱悶得快死，這傢伙的進攻就跟萬花筒一樣，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對他防守，靠近了就突破，遠一點點，就投空心，三威脅騙得他欲死欲仙。
「神經，喂，說正經的，怎麼不見阿勒爾他們？」顏雨峰岔開話題。
衛寧也知道再說就沒意思了，只是心裡還是很不爽，隨口答道：「我哪知道，他們說去參加什麼派對，等了你會，見你沒來，就走了。」
「沒邀請你？」顏雨峰有點不信。
「邀請了，我對派對沒興趣，你知道的，人多的地方，我不喜歡。」衛寧答道，好像他想起什麼，又說道：「哦，對了，阿勒爾說明天有比賽，讓我通知你，務必要參加。」
「比賽？」顏雨峰意外了。
「嗯，說是下午五點。」
「那還趕得上。」顏雨峰鬆了口氣。
「怎麼了？你有約？」衛寧問道。
「嗯，其實也沒什麼，明天校隊打聯賽。」說到這，顏雨峰還是語氣低落了點。
衛寧察覺出來，便走到看台邊上，問道：「怎麼，又覺得自己不能打，很鬱悶？」
「是啊，要知道，我可就是奔著這個，來的美國。」顏雨峰鬱悶道。
「沒球打，你就這麼糾結？你都說了好幾次了，每一次都一臉便秘的樣子，孬。」衛寧尋了個好機會，便開始說道起來。
「便秘，你說話可以不要這麼損嗎？」顏雨峰不幹了。
「本來就是，想打你就打，怕受傷，就好好休養，想什麼想，煩你這樣，按照我們東北人的話，就是虎。」
「虎？」顏雨峰覺得不是好話，就瞪眼衛寧。
衛寧反倒笑了下，道：「就是傻的意思。」
「靠，有你這樣的朋友嗎？我真是倒了大霉，認識你。」
「早晚要認識，不是現在，也是以前，要麼，以後還是得認識。」衛寧隨口說道。
顏雨峰卻被這話錯了下神，一時間兩人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衛寧開口了：「我不是為了找羅蘭，我也不會來美國，可現在來了這麼久了，一點希望都沒有，我不也還活的挺正常的么？」
「什麼叫沒希望，我跟你說，很快就會有。」顏雨峰忙道。
「希望吧。」衛寧也有點低沉，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說真的，我的命一直都不好，以前我爸還在的時候，我覺得我過得不舒服，我媽不管事，我爸又賺錢又管家，他回到家就要檢查我的作業，沒做完，做錯了題，他都要說道我幾句，然後陪著我，把該複習都複習，該弄懂的題要弄懂，然後才去睡覺休息。」
「後來，老爸得病走了，家裡的錢，也因為治病花得差不多。我媽也受了打擊，整天靠打麻將來麻木自己。我這時候才覺得，我有多懷念以前的日子。後來呢，喜歡的人跟別人好上了，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衛寧回憶著，顏雨峰剛在不久之前，聽到了吉米-巴特勒的故事，現在再聽到衛寧這麼一說，內心頓時感觸至極，不由伸出去，去搭衛寧的肩膀，以示安慰。
衛寧卻一臉不爽的聳肩抖開顏雨峰伸過來的手，道：「嘿，我現在是個爺們，別娘們一樣唧唧歪歪的。」
顏雨峰臉面掛不住了，哼了一句。
衛寧繼續回憶道：「跟她好上的那人，進了校隊，我就覺得是因為籃球才讓她變了心，所以我就想，我不如也來打球，看誰爭的過。一開始，沒覺得籃球有多難，後來這麼一練，才覺得，這不比學習容易，練著練著，就有點較真了。」
「剛開始，壓根沒人鳥我，打個野球都沒人組，都嫌棄我，不過我沒放在心裡，越是這樣，我就越犯了脾氣。
就在那時候，我碰到了羅蘭，她是轉學生，剛從美國回來讀書，分到了我的班上。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我們兩人的家就隔了一條巷子，我每天都在她家樓下的球場打球，被她發現后，她就嫌我打球太差，吵著要當我的師傅。」說到這，衛寧看了一眼顏雨峰，顏雨峰馬上就知道衛寧是啥意思，便嘟嚕道：「我可沒說一定要當你的師傅。」
衛寧嘿嘿的笑了下，不理會的接著道：「在羅蘭的幫助下，我的球技一點點還算湊合，在學校的球場上，我也打出了名堂，然後就招進了校隊。」說道這，衛寧有些得意，他看了顏雨峰一眼，道：「那個人在隊里跟我不對付，老是針對我，開始他在球隊蠻有地位，可聯賽剛打一場，我就超過了他，穩打穩的主力，哈哈，每次我在球場上看到坐在替補席上的他，我就覺得選擇打籃球真是一點都沒錯。」
「瞧你這點出息。」顏雨峰見縫插針的譏諷道。
衛寧順勢答道：「對，我就這點出息，我打球是因為女人被人搶了，我要搶回來，我來美國，是因為我媳婦跑了，我要追回來，咋的，不行嗎？」
顏雨峰翻了下白眼，覺得在這個話題上，自己有先天弱勢的地方，於是閉口不吭氣了。
衛寧得勢不饒人：「你呢？你打球為了啥？你倒我跟說說清楚。」
「我？幹嘛扯到我來了？這有什麼好說的，無聊。」顏雨峰急了。
「老子都跟你說了，你不說好意思嗎？不行，今天你必須跟我說清楚。」衛寧不幹了。
「真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我說什麼？」顏雨峰一臉冤枉的樣子。
「那你就說，怎麼開始打球的。」
「好吧，好吧。我說。」顏雨峰只得答應，想了想，才道：「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我父母因為工作原因，都沒時間管我，我從小學開始，就算是一個人生活。後來在小學認識一個叫孫明的人，他是我第一個朋友，有一天，市裡有籃球比賽，我們放學去看，當時覺得打球的人很酷，就一起下了決心，要學打籃球。就這樣，一直打到我上了高中。」
「沒了？」衛寧正聽得入神，等了半天，發現顏雨峰沒開口說下去的意思，於是問道。
「沒了。」顏雨峰攤了下手，表示了自己的清白。
「沒有為誰，打球幹嘛要為了誰？」顏雨峰不懂了。
「那你現在打球，有啥追求？你告訴一下我？」衛寧問道。
「現在的追求？」顏雨峰重複了下，有點糊塗。
衛寧急了，解釋道：「就是目標，你的終極目標。」
「目標？」顏雨峰認真的思考了會，然後還是很泄氣的道：「好像沒有目標。」
衛寧真的不信了，他有點生氣：「喂，你講得真誠行不行，有你這樣睜眼說瞎話的嗎？」
「我是真的沒。」見衛寧生氣了，顏雨峰也急了。
「那你打球幹嘛？健身嗎？搞笑。」衛寧哼了一句。
衛寧這樣一說，這好像被誰點了下腦門，顏雨峰就覺得自己忽然懵了。
「我上場打球其實很簡單，要做場上最厲害的。如果在球場上找不到比我厲害的，我就換個球場，繼續找。找到了，我就去擊敗他，再做這個球場最厲害的。」顏雨峰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就把從前自己打球時的念頭說了出來。
這一次，衛寧真的被驚了，他目瞪口呆看著顏雨峰，在燈光下，顏雨峰的面龐顯得清秀又誠懇，那眉宇間的認真，卻在告訴衛寧，他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你這……這目標也太嚇人了。」衛寧有些結巴的說出自己的感想，他想到什麼，便問道：「你在國內找不到對手，你就來美國了？」
「哪有，我是受傷來美國治療，不過在受傷前，確實覺得國內沒我厲害的同齡人了。」顏雨峰急忙否認，可話說了一半，卻又很老實的說了心聲。
衛寧吞了口唾沫，他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顏雨峰，顏雨峰被這異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便站起身去撿球，想練回投籃。
衛寧看著站起來，快走進球場的顏雨峰，在他背後問了一句：「你在球場上有多厲害？」
顏雨峰轉過身來，很好奇衛寧為什麼這麼問，衛寧頓了下，又道：「我確實覺得你可能在打比賽的時候很厲害，但是我很難想象，那是什麼一個場景。」
顏雨峰沉默了下，他忽然像是答應道：「不是明天有比賽嗎？我讓你看看便是。」
衛寧覺得這話怎麼聽都很牛氣的感覺，但是又覺得這樣說，確實符合顏雨峰的性格，自己心裡暗暗不爽，但話又是他挑起來的，頓時無精打採的道：「好哇，明天讓我開開眼界。」
顏雨峰笑了笑，道：「不過，明天先帶你去我們校隊的第一場聯賽，然後下午，我們自己再去打比賽。」
「好哇。」衛寧答應下來。
「先不說這些，來，今天你的投籃訓練還沒完成，快點上場，別偷懶。」顏雨峰催促起來。
衛寧翻了下白眼，覺得自己好像一輩子都在被人訓練，心裡好不鬱悶。
「來就來，我還怕你不成。」
等我出師，把你血虐一頓，方能解我心仇。
衛寧心裡想著，臉上流露出詭異的笑容。
可惜顏雨峰正彎身在撿被剛才被衛寧扔遠的籃球，否則就憑這笑容，顏雨峰絕對不想繼續今天的訓練了。
撿球的顏雨峰心裡卻依然還在想著衛寧的問話，自己到底為啥打球，目標是啥？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設立一個呢？
兩個滿懷心事的少年，在燈光下，開始了他們一天以來最後的一場訓練，這樣的訓練經歷，在以後彼此都成名立萬之後，再次談起，總是讓他們的球迷，追慕不已。
有人後來在貼吧發帖感慨的說道：別人重生想回到過去，當什麼億萬家當的企業家，當什麼娛樂明星，可若是讓我重生，我願意回到2007年那個初冬，我會變賣所有家產，坐飛機去美國紐約，在那楓葉灣球場，靜靜的坐在看台上，看著他們練球單挑，互噴垃圾話。
對於我來說，此生足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