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式:愛屋及烏19尾聲
沈長青終於對文珠袒露了心事。
他五歲時被拐,后被他的義父從拐子手裡解救,並送他去蕭山派學武。他對小時候還有記憶,在蕭山派弟子下山遊歷時藉機去了老家。他母親早因失去他傷心過度去世,父親已經另娶,並生了個妹妹。他想悄悄的走,在母親墳前拜祭的時候被父親撞見,父親的身體很不好,已知大限將至,他把自己的女兒也就是沈長青同父異母的妹妹託付給他,他答應了。父親這麼多年撐著病體也是渴望有一日能見兒子一面,如今心事一了,油盡燈枯,在沈長青面前合了雙目。
沈幼蘭恨這個哥哥,父親平日里一直惦記著他,如今見了他一面直接撒手人寰,她認為父親是被他逼死的。沈長青偷偷送去的錢物卻都被沈幼蘭扔了出去。沈幼蘭和她娘過得並不好,直到文珠出現幫助了她們,才改善了她倆的狀況。如今沈幼蘭也尋了好人家,他也算對得起父親的囑託了。
沈長青為了感激義父的解救之恩,學成之後一直在義父手下做事情。這次進文府藉機刺殺皇上也是接的組織的任務。
「珠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會瞧不起我嗎?」清雋高冷的人露出哀傷無措的表情讓人格外心疼。
文珠起身環住沈長青的頸項,他的腦袋依靠在她的胸口,她低頭將自己的臉頰挨著他的頭頂:「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沈長青,你堅韌、勇敢、溫柔、體貼,你是我的英雄,永遠都是。」
「真的嗎?」沈長青的聲音悶悶的。
「真的。」文珠非常肯定。
沈長青反手抱住文珠,緊緊的箍在胸前。
叮咚,機械音提示:攻略對象好感度加10分,現在為100分生死相隨(滿分100分),恭喜任務玩家。
恭喜帶來的總不是喜悅,文珠的內心一陣酸澀。
「我跟義父好好說,他一定不會為難我。你等我的消息。」
文珠怎麼能告訴他,義父和那個拐子是串通好的,他的同伴都是這麼騙來幫他們辦事的。沈長青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堅強,如果他知道過去的二十年是假的,所謂義父的愛也是假的,文珠不敢去想。
「如果他不同意怎麼辦?」
沈長青一抖,含混的說:「不會,一定不會。」
「沈長青你假死吧,脫了這個身份,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好嗎?」
沈長青答應了她。
深夜,一陣奇異的幽香,文珠發現不對勁想要屏住呼吸的時候,已是來不及,她閉上眼睛,沉入黑暗夢境。
文珠是被顛醒的。她回復意識,發現自己躺在馬車車廂里。馬車大概奔跑在崎嶇的山路上,她滾落在車廂的後面不時被顛的跳起又重重落下。
一聲熟悉的清嘯傳來,是沈長青。
她艱難的在高速運動中的車廂爬坐起來,向外張望。霧氣很重,什麼也看不清。
過了一會,馬車停了。沒有言語,只有叮叮鐺鐺,刀劍相交之聲。
陰森凝重的金鈴響音,劃破濃霧,從文珠眼前飛過,帶著凜冽寒氣逼向沈長青,寒氣與濃霧相摩化為白光。
沈長青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他抽出另一把短劍,噔的擊飛金鈴暗器。
霧漸漸散去。
沈長青冷風撫面,發已成霜,長身玉立,懸於如皓雪峰之頂,雙劍成環,連綿不絕。
他的身邊散落七八具屍體。對面是一位白髮老人,還有圍著馬車的三四名黑衣人。
老人端坐地下,身前放一把焦尾琴。內力傾瀉於指尖,碰觸琴弦,曲音流暢,聲聲逼人。沈長青左躲右閃,並不出招。
「謹行,你既然叛出教門,我們就有這麼一天,出招吧。」謹行是白髮老人給他的字,告誡他雖然學有所成,更需謹言慎行。
沈長青的手勢漸漸慢下來,噗,右肩被音刀拉出一個血口。
「沈長青,你義父不是好人,他……」那個老頭故意拋出舊情引誘他,沈長青有所遲疑,文珠顧不得隱瞞。
她話未說完,那個老頭一個嚴厲的眼風,同時手下毫不留情,連續撥動琴弦,沈長青一劍攔住飛向文珠的音刀,一劍刺向白髮老頭。
唰,音刀在馬車木框上打出一個洞,強勁的內力逼得文珠向後飛倒,撞上堅硬的木板,暈了過去。
老人也被沈長青的劍風所傷。
「好好好,你竟然練成了軒轅絕劍,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義父,我無意與教門作對,也無意與義父作難,還請義父放了文大姑娘。我願意隱姓埋名,再不在江湖出現。」沈長青擔憂文珠,停下了攻勢。
「你既然能反叛,你的話已經沒有什麼可行度了。」白髮老頭沉著臉說。
「那義父需要謹行如何做,才肯相信。」
「除非你散去功力,自斷右臂。」白髮老頭咬著牙恨聲道。
沈長青臉色未變,他高高舉起左手短劍,說:「義父,就當我還你的恩情。」
文珠悠悠醒轉,聽到沈長青的話語,尖聲叫道:「住手,他在騙你,他和拐子是一夥的。」
白髮老頭揮一揮手,手下一把把文珠從車廂里拽出,踩在腳下。五臟六腑像是要移位了,文珠悶哼一聲,忍住痛奮力抬頭:「不要,沈長青,不要。」
沈長青身形暴起,凌空劈刺,雙劍直接向踩著文珠的黑衣人而去。白髮老頭一掌結結實實打在沈長青的后心,他噗的吐出一片血霧,身手毫不停頓。白髮老頭緊跟一掌,文珠和黑衣人直接被掌風推到懸崖邊,黑衣人收勢不住啊的尖叫掉落山崖,文珠半個身子懸在空中,將將用上半身巴著泥地。
沈長青撲過去要拉文珠,隔著三尺的距離,又是一陣掌風,她用手胡亂的抓著地面,文珠往後送了一尺,整個身子懸在空中,只剩下兩隻胳膊吊著山地,手掌被泥塊石子劃破,留下兩道血印,沈長青看的心膽欲裂。
「如果你現在自斷右臂,我就放了你們。文大姑娘可是撐不了多久了。」白髮老頭陰測測的說。
「不要,沈長青,你敢這麼做,我……」
文珠勉力抬頭,也只能看見沈長青的軟靴,和他周圍的地面。
忽然,世界像失去了聲音,她的眼前也變成了黑白的畫面。
她看見一隻胳膊從空中緩緩落下,落在地上又彈了起來,再落再彈,胳膊盡頭白皙細長的手還握著一把呈亮的長劍。
文珠的臉變得刷白,好像所有的血色全部褪光,她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嘎嘎。」白髮老頭仰頭長笑,「謹行,你如此心軟實在不適合江湖,教了這麼多年還是如此,著實讓老夫失望。江湖險惡,不如我送你們一程。」
話音未落,一掌拍出,文珠被力道震開,直直掉落懸崖。沈長青毫不停頓,腰身一扭向文珠撲去。
白髮老頭使出全身內力,一道凜冽的掌風再次欺上沈長青的后心。沈長青嘔出幾道血,他順著掌勢身體快速下沉,追上文珠,一把攬過她的身體,用最後一點內力身形一轉,後背狠狠撞向崖壁。
他右臂已斷,左臂攬著文珠,只能靠背摩擦石塊減緩降勢。鋒利的石塊劃破他的肉,幾乎刺進他的骨頭。他恨不得自己能被釘在那裡,可是兩人的重力太大,他停止不了,一道道的石塊幾乎破開了他的身體。
「沈長青,你不是會飛嗎。」文珠急迫的說。
沈長青苦笑,他已被義父震碎丹田,提不出氣了。
「是不是抱著我太重,你放手,你自己上去。」文珠掰他的手。
沈長青悶哼一聲:「珠珠,如果我放開,我再也抱不到你了。」我沒有氣力再去抓到你。
平淡的話語卻是那麼哀傷,文珠不自覺停下手裡的動作,她是被沈長青摟著胸攬在身前,她看不見他,看不見他的臉,更加看不見他的身後。
她向右邊轉頭,空闊的右邊軀體刺激的她心如刀絞:「沈長青,他是騙你。」如果我早和你說義父是壞人,和拐子是一夥的,你是不是就不會對他手下留情,也就不會被他脅迫了。
她喃喃的說:「對不起,我也騙了你。」我以為是對的,可還是做錯事呢,陪你浪跡天涯我也是沒有做到。
沈長青胳膊一抖,隔了一會,輕輕笑著說:「就算你是騙我,我也心甘情願。」
「你怎麼那麼傻,怎麼那麼傻……」文珠的眼睛盈滿了水光。
「我不傻的話,你這麼機敏聰慧的人兒怎麼會喜歡我呢。」沈長青依然輕笑著。
文珠的淚珠從眼眶裡一串串滾落,她的嘴唇顫抖著快要說不出話:「不,不,我沒有騙你,我喜歡你,你傻還是不傻,我都喜歡……」
沈長青笑著嘆息一聲:「珠珠,我真的不捨得和你分開呢……美目盼兮,巧目倩兮……」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消失,鋒利的石塊攪亂了他的五臟六腑,他已快控制不了手臂,咬牙,用最後的力氣抱緊她。
他的眼前閃過和文珠相識的一幕一幕。他的人生除了5歲以前在父母身邊,便是與文珠相識的這段日子最為快活,縱使騙了他又何妨。
「不要往後看,一直朝前走,珠珠。」他的嘴角不由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無聲的吐出最後三個字,他的腦袋耷在了文珠的肩頭。
珠珠,我愛你。
她聽見了,他微弱的以為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她聽見了。
他垂在她肩頭的腦袋像是一把重鎚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她還來不及解釋,離別總是在道別之前。痛,痛徹心扉。淚盈滿睫,她深深的閉了下眼睛又睜開。
淚光朦朧中那個神采依舊的清雋男子彷彿正站在自己面前——冷淡,高雅,華貴。他朝她溫柔微笑,眉目如畫……
機械音提升:任務順利完成,100004號遊戲玩家進入下一個任務。
唰,她被傳輸到下一個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