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式:愛屋及烏11
文珠低頭,衣袖掩面匆匆溜回自己的閨閣。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方氏啪的抓住她。
「找了你好久了,快,和我去見客。」
「娘,我換身衣服再去。這身衣服太失禮。」文珠哀求。
方氏回頭看看她的衣著:「挺好的,不失禮。貴客等了許久,你再不去就是失禮了。」
「哪位貴客啊?」
「去了便知。」
媽媽咪呀,誰來救救她。文珠隨方氏走到花廳,那端坐上首的不就是瀟洒飛走幾日沒有音訊的沈長青。你不是不進文府嗎,幹嘛現在又飛回來。
文珠想轉身就走,又想捂住臉,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她為什麼總是狼狽不堪的樣子叫他看見。
眼見已到門前,文珠下定決心,破釜沉舟,百折不撓,說不定他就愛這一套。菩薩保佑千萬千萬他愛這套,她放下衣袖挺直身板,隨方氏身後款款邁進花廳。
文珠頂著不屈的骨氣,在方氏下首坐下。
沈長青禮貌的低著頭,並沒有瞄女眷的意思。
方氏滿面笑容的和沈長青拉家常:「恩公,以後可得勞煩您了,這就是小女。」
「元兒,你……」方氏轉過臉,她的聲音在看到文珠的臉時直接破音,饒是她見識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聲音在喉嚨口堵了半天,愣是說不出話,咽口口水,還把自己嗆得直咳嗽。
怪我?我說要換衣服的。
文珠一臉威武不能屈的神情看著他倆。
沈長青飛快的瞄了文珠一眼,眼神獃滯、錯愕、驚詫、恍惚、迷濛,複雜的好像影帝,還有一絲笑意。文珠絕不會看錯,因為沈長青正低頭揉著鼻子。
你想偷笑就偷笑,裝什麼揉鼻子。
文珠心裡把白媛罵了個半死,誤交損友,悔不當初啊。
文珠和白媛打賭,賭輸了,只好接受她的懲罰。白媛從髮型到妝容把她化成左臉妖姬右臉劍客的精分。要不是衣服一時半會搞不定,服裝也能給她統一咯。白媛還說我們那疙瘩搞這造型的可多了。
那是,演二人轉的,什麼精分找不到。
白媛還在她右邊臉加了一撇風騷的小鬍子,文珠頂著直愣愣的頭髮,頂著左臉妖嬈右臉冷酷的陰陽臉,就那麼嚴肅的坐著,她身邊圍繞的低氣壓有個學名叫凄涼。
「恩公,小女,小女……」方氏實在找不到籍口。
沈長青雙腳一頓從座位立起:「文夫人,明日我會依照時辰前來,還望夫人不要聲張。告辭。」
「醒得醒得。恩公慢走。」
文珠藉機細細打量沈長青。
一頭綢緞似的黑髮束起,修長的身軀裹在玄色長袍里,腰配寒光閃現的長劍。細緻的面龐偏偏稜角分明,狹長的雙眉直入鬢角,丹鳳眼透出的目光堅毅泠然,高挺的鼻子,微抿的唇角似要拒人千尺。
真是矛盾,長相溫潤秀美,氣質生硬凌冽。
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是在強忍笑意。
也是耍的一手好精分。
文珠看著他的背影,長腿搖擺,怎麼辦,好擔心他隨時飛走。
沈長青一走,方氏就收了笑容,冷冷看著她。
她左臉對著方氏,盈盈下拜:「娘,彆氣了。」又換右臉對著方氏,拱手鞠禮,粗聲粗氣的說:「娘,別生氣。」
方氏綳不住噗呲笑出來,點著她的腦袋:「你呀。」
文珠扭著身子纏著方氏。
「明天開始就有人看著你了,看你還怎麼造。」
明天,沈長青就進府了。
文珠等的就是這機會,她會造的更厲害。
*
文珠從睡夢中睜眼,文玉薇選擇的路,她自己跪著也要把它走完。看著老太太的面對外才說薛姨娘病了,還給她留著體面,不過薛姨娘也是沒得機會翻本了,老太太也放棄了她。府里還剩下兩條美女蛇,不著急,慢慢收拾。
文吉昌和方氏舉案齊眉夫唱婦隨。文元薇你的願望快完成了,現在我要刷自己的任務了。
文珠她心情大好,覺得空氣都帶一絲清甜。
她讓雪雁特意好好給她拾掇了一下,雖然第一次、第二次會面沒給沈長青留下好印象,但是事不過三,她還有第三次機會來扭轉他的印象,其實她也是有顏值的。
可是她從早晨等到傍晚,從日出等到日落,沈長青沒有出現。
他怎麼了,還是大俠呢,這麼說話不算話。
文珠遣退值夜的丫鬟,呼喚系統小甜甜。
文珠:怎麼回事,現在的走勢和原始劇情一點也不一樣。
系統:沈長青的精神力太強,他改變了部分劇情走向。
文珠:啊,那我怎麼辦,我還能撩到他嗎?
系統:你可以的,你前面乾的不錯。
文珠:別說以前了,說現在,他人呢?
系統(一滴汗):他精神力太強,把自己隱藏起來了,我也感受不到他。
文珠(嫌棄臉):你逗我呢吧,你還是不是系統。
系統(被嫌棄臉):大概我忘了升級,才會出現這個bug,你等我。
文珠甩著胳膊蹬著腿:我不管,我要「沈——長-——青。」文珠不管不顧,最後直接喊出來。
「在。」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房梁響起。
文珠保持扭麻花的姿勢,僵住。
他一直在?她神神道道自說自話全被他看在眼裡?她跟蝗蟲樣扭著身軀也看在眼裡?她翻白眼摳鼻子也看在眼裡?
所以說她的三次機會全部浪費了,她還能不能挽救。
文珠抓狂的吶喊:小甜甜,你給我解釋。
系統:我走了,升級去,我升級的時候我們會失聯,短暫的,升級好就好,不要太想我。
文珠直接留下眼淚,我被庶妹坑、我被姨娘坑、我被男人坑,我還要被系統坑,我就是萬人坑。
沈長青也很尷尬,他不是故意要進大小姐閨房的,他察覺到屋內有異樣的氣流,他擔心大小姐所以他才進房內查看。
文元薇一直在嘀嘀咕咕,還做一些怪動作,沈長青觀察了許久,是不是中蠱了,不應該啊,天下能瞞著他下了蠱的還沒有生出來吧。或是毒症發作,那是舊疾了。誰這麼歹毒,對那麼小的姑娘下手。
沈長青還在觀察思索,結果聽到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結果好了,姑娘直接流淚了。
身體先於理智行動,他一個鷂子翻身,輕巧從房梁落在她的跟前。
落地之後沈長青知道他又唐突了,他該直接閃出屋外。現在走也不遲,但兩腳猶如生了根。他沒再做其他動作,也沒再言語,沉默的佇立。
沈長青身形高大,他落在燭火前方,將屋內的光亮遮去大半。文珠只覺得眼前一暗,一陣壓力讓她忍不住想退一步。不能退,如果她退了,沈長青將築起更高的心房。
文珠的身形在北地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她的目光平視正好對上沈長青的嘴唇。他的臉龐斂在黑暗裡,瞧不清晰,只依稀可見深深的輪廓。文珠恍然憶起昨日看過的沈長青的面容,他生的比歐陽漓也不遑多讓,與歐陽漓嬌若女子般秀麗的臉相比更多了雪域雲峰的清冷之意。
沈長青頭髮用黑色絲帶高高束著,穿一身黑色勁裝,更顯身姿珏娑,挺拔如松,燈光給他身遭打上一圈渲蘊的金邊,仿若天邊的神邸,又不真切的好似夏日的夢幻。
文珠連抽泣聲都漸漸隱了,這時候任何的聲音都是種冒犯。
文珠只是清秀之姿,五官清淡,身形也是珠圓玉潤,這些在沈長青眼裡視而不見,他只看見文珠一雙星眸猶如碧空水洗,清澈深邃,但他望不見她的眸底,她的眼裡收著璀璨星河,浮光掠影,又像冰封河底的潺潺流水,細幽深長。
這雙眼眸注視著他,籠絡著他,縱使他有蓋世神技,他也脫身不得。他想投身進去,想知道她的眼眸到底藏著什麼。他就像送上蛛網自願困縛的夏蟲,越掙扎越緊繃。
萬籟俱寂,沈長青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一聲聲炸響在耳邊。
沈長青閉了閉眼睛,那雙眼睛還在汩汩流著淚水。
沉默了許久,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笨拙的送過去:「擦擦眼淚吧,以前我師傅對我要求高,每日需完成一百個燕子飛和一千個旋風踢,開始的時候我完不成,也會崩潰的背著人大喊大叫。」
文珠睜著淚眼看他,面前的人,冷清的臉龐有一絲羞赧。他這是用自己的醜事安慰她嗎?
文珠心裡糾結了許久,撲,不撲。
撲,感覺是褻瀆,不撲,怎麼扭轉自己女神經的形象。
她給沈長青打標籤:高冷、行業大神、優質偶像、俊挺、還偶爾暖男、會飛。
思及最後一個詞,文珠再沒猶豫。
她心一橫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精瘦的身軀,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