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我蘇瓷若是敢跑,就被蕭寂夜抓回去生孩子
別苑裏,蕭君楚倚在榻上,垂著紗帳,仰麵閉目,在外麵,隻看得見一副模糊身形。
廳中央,地毯上躺著睡得死豬一樣的官城錦。
他被重華用銀針紮了人中,一個激靈,醒過來,看見麵前俯視著自己的幾個腦袋,就知道又被皇上的人抓了。
他極是乖覺,一骨碌爬跪好,對著蕭君楚的身影就是一拜,“小民叩見皇上。”
“嗯。”蕭君楚在裏麵沉沉應了一聲,“用你驚鴻巔的暗語,給朕寫一行字,就寫:恭祝吾皇陛下萬壽無疆。”
官城錦:完球了!
昨天那一串鬼畫符早就收拾垃圾的時候扔了,誰記得住!
筆墨紙硯奉上,官城錦被琅琊用刀擱在屁股上,被迫寫字。
他努力想著昨天隻看過兩眼,不知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就開始隨便寫。
隻要字數看起來差不多就行了。
寫完,恭敬給蕭君楚呈上。
紗帳後,蕭君楚接過去,一看就知是假的。
“這是什麽?”
官城錦收著手,恭敬道:“恭祝吾皇陛下萬壽無疆。”
“混賬!”裏麵的人一聲吼,紗帳轟然而動。
官城錦依稀從掀動的紗帳縫隙中瞥見,蕭君楚此刻的臉,蒼白如同死人。
他嚇得心突突跳。
難怪九妹妹死也要逃走。
每天對著這樣一個駭人的魔頭,換了是他,他也逃。
但是,作為不老神仙最倚重的第八個徒兒,官城錦一向自詡隨機應變,信手拈來。
於是,他信誓旦旦,淡定自若道:“皇上息怒,您有所不知,我驚鴻巔的密語,每個弟子所學都不一樣,相互之間,也不知對方之意,唯有師尊一人可破解所有。”
一句話,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蕭君楚:明知對方在扯謊,竟然沒法反駁!
“滾!”
他沒心思問了,手指掐著眉心。
於是,官城錦麻利滾了。
到了外麵,琅琊抱著手臂,比他高出半個腦袋,用刀柄敲了敲這位小弟的頭。
“回去後,浮生先生若是問起,你怎麽說啊?”
官城錦怎麽敢開罪皇上呢,“嘿嘿,自然是打酒路上貪玩兒,耽擱了。”
“嗯……”
琅琊努努嘴。
一旁有狼奴送上打好的酒。
官城錦一看,眼睛都圓了,“將軍血!”
很貴很貴很貴的!
而且貴還是次要的!
關鍵是,這是專供皇上一人的禦酒,外麵根本就沒得買!
琅琊得意,順手將壺上那三個字撕掉,“我哥賜的,你師父必定沒喝過。隻要你以後好好聽話,將來還有,必不會虧了你師尊,更不會虧了姓官的。”
這一句,可意義大了去了。
也就是說,他若不好好給皇上辦事,在上華京的官家,不被一窩端,也必定不得安生。
到時候,又要挨爹揍。
官城錦慫了,“謝謝長公主,我一定聽皇上的話,好好做人!”
“嗯,乖!”
屋裏,殷問站出來。
“皇上,臣確定,闕浮生果然是在用活人試藥。”
紗帳後,蕭君楚氣息一沉,半晌沒說話。
良久,才道:“你怎麽看?”
殷問想了想,鄭重道:“臣以為,此事可行。”
此言一出,侍立在一旁的重華,胡子一抖。
狼主雖然性子狂,喜怒無常,但最在乎的,永遠是他的子民,否則也不會這個時候帶著傷和毒,放著一大夥亂臣賊子不管,冒險深入疫區,甚至祭出自己的親妹妹,親自問過解藥之事了。
裏麵,蕭君楚沉沉道:“殷問,說你的理由。”
殷問雖然看起來笨手笨腳,但是腦子極為清晰。
他稍稍清理思路,便侃侃而談。
“回皇上,雖然常言道,醫者仁心,但若是細翻自古以來的醫術概要,其中各種藥性致毒解毒之法,皆是以人命所換。”
“至於人體經絡及五髒六腑之認知,更是由解剖屍體所得。更有血液流向之法,死者無法窺之,便有狂醫鋌而走險,以活體試之。”
“此行此舉,雖看似慘無人道。但,也為後世醫者留下了無價之寶……”
“至於此番血疫,既然並無確切的解藥,而病情又千變萬化,臣以為,倘若染病民眾自願試藥,若有死傷,願立書不究,實可一試。”
他洋洋灑灑,又將其中對其中的思路,與蕭君楚細細說了一遍。之後,便雙手揣在身前,從容淡定,躬身俯首道:
“臣鬥膽,口出狂言,若有觸犯大燁律例,願以一己之身,承擔其罪,死而後已!但,仍請皇上三思。”
蕭君楚沒有立刻答複。
“退下。”他疲憊揮揮手。
“臣告退。”殷問退著走了三步,才轉身。
抬頭間,猛地見琅琊竟然一直站在廊下聽得出神。
她發現他看著自己,瞪了一眼。
“磨磨唧唧,墨汁喝得多,果然廢話就多,沒見我哥累了嗎?”
“長公主教訓的是。臣知罪……”
殷問依禮見過,今日沒有貧嘴,安靜離開。
琅琊進去,軟著嗓子,心疼地喚了一聲:“哥……累了就先別管這些事了。大不了,咱們回怒雪川去!那裏天大地大,才是咱們真正的家!”
他昨晚發狂,將滿屋子下人幾乎全部撕碎。
幸虧重華身手好,又懂醫術,強行將銀針打入腦後大穴,昏死過去,才告一段落。
否則,不要說那一屋子,整個別苑裏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琅琊第一次看到哥哥那麽脆弱,又那麽恐怖。
麵如白紙,滿身血汙,躺在遍是殘肢斷臂的血泊中。
蕭君楚沒說話。
琅琊後悔昨天自作主張了。
“哥,我替你把她帶回來吧。”
“不用……死不了,莫要嚇著她。”
他坐在紗帳後,極是疲憊,仰頭閉目。
“可有白月薇和衛九泠的消息了?”
“還沒有。”琅琊小聲兒回道。
“出去吧,哥想靜一靜。”
蕭君楚不想說話了。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腦子裏依然是一片空白。
隻知道殺了人,飲了血,才能消減體內的狂暴。
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重華根本束手無策,殷問也是個廢物。
必須盡快找到衛九泠和白月薇那對狗男女,才有可能知道身上到底是什麽蠱!
蕭君楚一聲悠悠長歎,合上眼。
幾日未眠,此刻倒下了,竟然能得空稍作休息,真是有點諷刺。
然而,諸事煩仍,鬆懈不得半分。
血疫的解藥,才剛剛有了些眉目,闕浮生那邊,必須不斷施壓,小心盯緊。
荻花城那一頭,謝無極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商天行奉命抓捕,一直困難重重,十萬奔雷師囤在京畿,遲遲不動,久了,西邊怕是要有大亂。
而宮中若是久不見聖駕,朝堂上下,必定人心浮動。
剛剛奪回來的皇位,本就沒那麽穩。
所有的事,堆積在一處,就如一隻看不見的巨獸,獠牙不斷開合。
而他,就正站在血盆大口之下。
稍有不慎,便是屍骨無存……
琅琊悄悄退出去後,蕭君楚從懷中掏出一隻錦囊,將裏麵工整折疊的灑金箋小心打開。
上麵是那日他在紫宸殿裏寫的一行字,又摁了蘇瓷的一顆紅指印。
【我蘇瓷若是敢逃跑,老天就讓我被蕭寂夜抓回去生孩子,三年抱兩,一胎成雙,十年不懈,永無更改。】
“嗬……包子……”
他臉色蒼白,卻笑靨溫柔,仰麵抵在榻邊,將那張畫了押的「賣身契」遮在臉上,合眼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