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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出診

  說完這句話,朱賢彩將碗里的飯幾口吃完,說道:「我吃完了。」然後收拾起了碗筷,去刷自己的碗了;羅藝也剛忙將碗里的飯都吃完,拿起碗筷和盤子追著朱賢彩而去。


  他站在朱賢彩身邊,一邊刷碗一邊想著要不要繼續勸說:朱賢彩流了眼淚,說明自己的勸說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繼續勸說又有可能適得其反。


  他正猶豫,忽然從門口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羅大哥和朱姐姐在么?」


  朱賢彩放下手裡的碗,走到門口,一看是土舍龍上登的小女兒龍普蘭,笑道:「怎麼了,有什麼事?」


  龍普蘭接下來使用不太熟練的漢語說道:「朱姐姐,我表哥楊東那不小心受傷了,村裡的另外一個漢人郎中也出去採藥了沒有回來,我來請羅大哥過去治傷。」


  朱賢彩帶她走進屋裡,對羅藝說道:「將碗放下,出診。」


  然後她一邊收拾出診的東西,一邊問道:「是什麼地方傷了?」


  「胳膊,他和別人玩鬧的時候沒仔細看,又喝了點酒,不小心讓竹竿戳到了胳膊。這還虧他反應快,要不然就戳到胸口死了。」龍普蘭說道。


  「這不和藍玉的死法一樣么?」朱賢彩小聲嘀咕道。藍玉就是喝醉了酒被竹竿戳到胸口而死。他們這些知道實情的人都覺得藍玉是自殺,不可能有這麼奇葩的死法。可沒想到她今天真的聽說了這麼一個差點死掉的人。


  等收拾好了治傷的用具,他們兩個跟著龍普蘭走出自己家,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連忙跟上。


  朱賢彩也沒有鎖門就走了。若論同一部落內部的社會秩序,尚處於原始社會末期或者奴隸社會的民族比封建社會或封建官僚社會的民族要強多了,幾乎沒有人會偷東西,基本可以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標準。


  朱賢彩他們來到一棟房子里,見到傷者馬上開始給他治傷。朱賢彩將帶來的白布放進早已煮開的沸水中,羅藝則拿出一小瓶燒酒,首先解開用來止血的布匹,對傷者身邊的人說道:「你們緊緊抓住他,不要讓他亂動,」隨即在傷口處倒上一點兒燒酒。


  頓時楊東那就掙紮起來,燒酒帶來的疼痛比傷口本身還要疼。好在他身邊的人已經多次看過漢人這樣治傷,緊緊抓住他的身子,沒讓酒撒多少。


  羅藝又從朱賢彩手中接過一小塊兒在沸水中浸泡過的白布,輕輕擦了擦傷口處。不過這帶來了比剛才更加劇烈的疼痛,楊東那叫出聲,但仍舊被死死按在床上。


  羅藝隨後將已經搗成一團的草藥塗在傷口處,用白布緊緊的纏繞了一圈,又摸了摸骨頭,覺得雖然竹竿戳到了骨頭,但骨頭沒什麼大礙,說道:「行了,這就沒事了。只是在傷好以前這條胳膊不要用力,傷口處也不要碰到水。每三天去我那裡換一次葯。」


  楊東那此時也緩了過來,他和羅藝也比較熟悉,笑著說道:「你們漢人的燒酒確實非常神奇,之前很多受這種傷的人都傷口潰爛而死,但被你們這燒酒清洗過傷口的人十個裡面也就一個潰爛而死。」


  「是啊,燒酒確實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並且據說燒酒清洗傷口能,消毒,對,教導我的醫學堂裡面的先生是這樣說的,這個是陛下發現的。」羅藝說道。他後來在昆明的醫學堂也學習了幾天。


  「你們的陛下真是神奇,不僅能治理這麼大一個國家,還能發現這種事情。」雖然羅藝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但龍普蘭還是感慨道。


  「哎,這燒酒確實是個好東西,可惜太貴了。」楊東那又道。


  這時忽然聽到楊東那的父親楊撥普有些尷尬的說道:「羅家小兄弟,我們家裡沒多少錢了,最近因為銀錢大多被漢人商販賺走,村裡的錢不夠了,土舍將各家的錢換走了大部分。」


  「不過我們家還有前些日子打來的半隻鹿,可以用它來沖抵醫藥費么。」


  以前這些蠻夷必須從漢人手裡購買的東西只有鐵器,主要是鐵鍋,而鐵鍋也不會經常壞掉,朝廷也一直控制流入蠻夷之地的鐵總量,所以錢財還足夠。


  可是自從漢人郎中帶著可以消毒的燒酒來到他們的村寨以後,他們猛然發現又有了另外一個必需品。


  以前他們對於傷口感染潰爛束手無策:他們雖然知道開水能消毒,但也不能用開水燙人皮;可燒酒來了以後他們就知道了燒酒可以給傷口消毒,而他們日常經常會受傷,所以燒酒馬上成為了生活必需品,更不必提燒酒還可以喝。


  敏銳察覺到這一點的漢人商販也攜帶著大量燒酒前來交易,但價格非常貴,擺明了就是欺負他們釀造不出來;可再貴他們也得買,所以村裡的錢財入不敷出,土舍都不得不帶著人到處尋找金銀銅礦。


  羅藝露出為難的神色。他的很多東西也得從千辛萬苦帶著貨物來到這裡的漢人商販購買,那些漢人商販也不會收購這些沒法帶回去肉,他們只要錢或者能賣大價錢的東西,比如鹿茸、麝香等。這麼一大堆肉,買下來對他們也沒什麼用處。


  龍普蘭看出羅藝很為難,說道:「我那裡還有些鹿茸,就以鹿茸付這次的醫藥費吧。」


  羅藝鬆了口氣。朱賢彩說道:「楊叔叔,不是我們不要這些肉,實在是我們就兩口人吃不了;並且我們的很多東西也都需要從漢人商販手裡買,不得不要一些能換錢的東西。」


  「我也知道,你們在這裡那些針、燒酒啥的自己也造不出來,漢人商販也不會因為你們也是漢人就對你們網開一面,我們都了解你不必解釋。」楊撥普說道。


  「叔叔理解就好。」朱賢彩說道。說起來,他們這些郎中的遭遇也緩解了部分村寨對漢人整體的憤恨,他們發現漢人商販對其它漢人賣東西也價格奇貴后,由憤恨漢人轉為憤恨漢人商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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