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流放的皇族
第二天上午朱楩稍稍收拾一下,帶著侍衛離開了阿瓦城,前往京城。同行的還有刀白鳳,雖然他尚未正式迎娶她過門——沒有時間舉行婚禮了,但刀木旦以去朝貢為由和朱楩一起去京城,帶著刀白鳳一起去。
同樣和朱楩一起出發的還有沐昂,不過沐昂並不是去京城。他這次來緬甸指揮作戰是朱楩請過來的,在岷藩並不擔任任何職務,他的正式職位是大明雲南都司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這次他回昆明他本該工作的地方去,只是這一段和朱楩順路所以一起走。
十一月十二日朱楩返回永昌,帶上自己的王正妃沐氏一起繼續前行。
又過了幾日9夫妻來到昆明。到了昆明和沐晟不見一面當然不好,特別是他的王妃還是沐晟的妹妹,所以雖然9和沐晟很不對付,他還是讓隊伍在這裡停下,自己和王妃、沐昂進入昆明去拜見沐晟。
兩個不對付的人見面當然也沒什麼話好說,即使岷王妃沐清霜不停的在他們兩個中間調節氣氛,沐昂也不停的插科打諢,也沒起作用。歷史上雖然沐晟的妹妹沒有嫁給朱楩,但沐晟能毫不猶豫的向朱允炆舉報他違法亂紀,就足以證明他們關係有多差。
正尷尬間,朱楩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沐晟道:「賢彩現在在哪?」
沐晟一愣,反應過來他在說誰,道:「安丘郡主現在在臨安府的教化三部司。」
「教化三部司,那裡已經接近安南國了,是雲南最東南的地方,你怎麼放任她在這種地方。」朱楩說道。
沐晟本來並不生氣,可聽到朱楩這句話火騰一下就上來了:朱賢彩一個皇家郡主,雖然幾乎所有的宗室都不待見她,可好歹是一個郡主,他能管得著么!只能派人暗自保護著她。
但這句話他也不敢說,事涉皇家,若僅僅涉及朱楩隨便一點問題還不大,但事涉其它諸藩的郡主他不敢隨便說話,只是低頭不語;但大家都能看出來他很生氣。
沐清霜馬上說道:「夫君,我哥才是一個侯爵,怎麼敢管賢彩。等咱們從京城回來,路過滇西南去看一看賢彩就是了。」
朱楩也知道自己問的有問題,有王妃給得台階也就不說此事了,轉而聊起別的;可沐晟仍在生氣,也不說話。
吃過了十分沉悶的一頓飯,朱楩夫妻離開西平侯府準備離開昆明繼續趕路。
走到城門處的時候,朱楩忽然又道:「不行,孤覺得身為雲南唯一的一個藩王,不能這麼對賢彩不管不問,萬一允熥問起來不好交代,給其它藩王的印象也不好,好像本王對親人不關心一般。」
「小崔,你帶著幾個人去一趟教化三部司,找一趟賢彩,看看她缺什麼給她些什麼。你帶著兩個婢子去,送給她服侍。」
「是,殿下。」小崔侍衛躬身答應著。
……
……
「羅哥哥你看,那裡還有一株三七,快把它採下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對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說道。
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走過去剛要採摘,忽然對小姑娘笑道:「賢彩,你看錯了,這不是三七。」
「嗯?不是三七?我看看。」一邊說著,小姑娘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看說道:「還真不是三七。」
「那咱們兩個就回去吧,今日天也晚了,現在不走回不到村寨里了。」小姑娘又道。
少年也無異議,提起裝著草藥的框背到後背上,和她一起向村寨走去。兩個一直光明正大守在一旁的大漢要上來替他們背草藥,被小姑娘拒絕了。
這個小姑娘就是兩年前路謝之亂后出家的原齊王朱榑四女兒朱賢彩。他當時為了保住自己未婚夫婿的性命以命逼迫,最終使得朱賢烶同意放羅藝一條生路。
但當時朱賢烶也表示不願意讓她繼續待在自己的封地,朱賢彩自己也知宗室都不待見她,所以帶著未婚夫婿來到雲南,和蠻夷百姓在一起。
一晃兩年過去,她已經在臨安府東南的這幾個長官司混熟了,並且憑藉當年從齊王府拿走的兩本醫書和家傳絕學,羅藝練就了很精湛的治療外傷的手藝,成為這裡小有名氣的大夫。
兩個壯漢當然是沐晟派來暗地裡保護他們的。但這幾個人來到這裡后就發現暗地裡保護根本做不到,他們不亮出身份會被當地的土著當成姦細處死,而亮明身份根本不可能暗地裡保護,所以他們乾脆公開『保護』他們兩個,主要事情就是在他們外出採藥時一旁看著,外出治傷時門口蹲著,回家休息時屋頂躺著。
不一會兒他們一行人回到村寨。這裡是臨安府九個其它民族自治的長官司之一的教化三部司,漢化程度不低,很多人都會說幾句漢語,朱賢彩也學會了一些苗語,並且能治病救人的人在這裡一向受到尊敬,所以從村寨門口到自家們口不停的有人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兩個也一一回應。
不一會兒到了自己家,他們兩個放下竹筐,從中將草藥拿出來,分門別類的放好;然後拿出順便採摘回來的野果,又從後院拿了蔬菜進來開始操持做飯。
幾個侍衛剛來時見到朱賢彩親自做飯都嚇住了,他們以為朱賢彩不過是因為朱賢烶當時生她的氣臨時出來躲躲,必定也是錦衣玉食,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不使用任何僕役和羅藝兩人自己幹活。
所以現在他們見到此情此景都已經麻木了,留下兩人守在門口,其餘的去吃飯:教化三部司的土舍(官職名)龍上登不敢得罪他們,每日安排人招待他們飯食。
屋內朱賢彩一邊吃著飯,說道:「這幾日咱們家採摘的草藥很多,可這幾日受傷的人不多,家裡堆草藥的庫房都堆了不少,明日就不出去採摘草藥了吧。」
「那就不去了。這些草藥採下來藥性就會逐漸降低,還是等需要了再去采。」羅藝說道。
「還有這些試種的黃瓜,終於長出來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它們會在十一月份還能生長,咱們吃了一些,剩下的已經在家裡堆了很久都快壞了,和當地人換一些菜吧。」朱賢彩又道。
「這些事情你決定了就好,怎麼做我都沒意見。」羅藝說道。
朱賢彩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可是一家之主,怎麼能什麼都不過問。」
「咱們家可是你當家。你是郡主,我不過是普通百姓,自然是你當家。」羅藝笑著說道。
朱賢彩知道羅藝是在開玩笑,所以她也按照玩笑的方法處置,伸手在羅藝腿上掐了一下。羅藝裝作十分疼的樣子說道:「哎呦,我知道錯了,娘子放手。」
朱賢彩收回手笑道:「看你還敢不敢胡說。」
若是平時,話說到這裡就過去了,但今日羅藝又接著說道:「賢彩,我今日是認真的。」
「我的親人都已經死了是了無牽挂了,但你還有疼愛你的父親,和要好的兄弟姐妹,你這輩子難道都不和他們聯繫了不成?」
「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個?」朱賢彩說道。
「今日咱們去採摘草藥,我聽其中一個侍衛和另外一個抱怨被沐晟派到這裡,並且最少要待三年,都無法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大,心裡不好受。」
「我就想到了你。你已經兩年多沒和自己的親人聯繫了。雖然岷王派人來看過,沐晟也親自過來過,可他們雖然和你也算得上親戚,但洪武十五年齊王就藩青州,你從小在青州長大和他們都沒見過幾面,也沒什麼親情,怎麼能和父母兄弟姐妹相提並論。」
「況且前次沐晟派人過來,告訴咱們兩個你父親已經出家為僧了,你難道就一點兒不想知道為何?」朱賢彩說道。
「還能有什麼,不過是他經過一次叛亂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所以躲進寺廟裡,妄圖為自己恕罪。」朱賢彩點評自己的父親也毫不客氣。
「還有咱們的婚禮呢?你今年十三,咱們約定在你十五歲的時候成婚,從明年就要行六禮了,到時候誰當娘家人?這裡的土舍龍上登可不敢,昆明的沐晟也不敢。」羅藝又道。
「可以請十八叔過來,他脫不開身讓十八嬸過來也成;或者從桂林請贊儀兄長,怎麼沒人?」朱賢彩有些懷疑地問道:「你不會是不願意吃苦了吧?想要回中原享福。」
「賢彩,我羅藝若是心裡想著回中原享福,天打雷劈!」羅藝說道。
朱賢彩馬上說道:「你賭咒發誓幹什麼?」還拉住他的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羅藝說道:「我完全沒想回中原享福,但是我很思念自己的父母兄弟,你也應該會思念自己的兄弟姐妹。」
朱賢彩不知怎麼,忽然流下了幾滴眼淚,但說道:「不,我不想自己的兄弟姐妹,有你陪在身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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