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以命相勸
昏暗中透著血紅的天空猙獰的扣在黑烏烏的大地上,“這是。。。”季連緔疑惑的環視著四周。她努力的回想,卻什麽都想不起來,腦中的記憶一片混亂,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死丫頭~還不快走~”這突如其來的尖銳聲音嚇得季連緔一哆嗦,她的後背不停的往出滲冷汗,可卻不敢回頭,畢竟是女兒家,她還是有些怕的。
“死丫頭!快走”又是一聲低沉威武的男低音,季連緔下意識的拔劍回身,可是。。。身回了,劍卻沒摸到,愣愣的看著麵前打扮極具特色的二人,季連緔心涼了半截,顫聲道“黑。。。黑白無常!”
謝必安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了下季連緔,抖著嗓子問身邊的大黑個 “這丫頭咋了呀大黑,剛剛抹脖子的時候還大義淩然的”
“估計是後悔了!別讓她跑了,鎖好!”說罷還麵色不善的推了把季連緔。
“大黑,你今兒去閻君那了嗎?他還在生氣?”謝必安
“嗯,天上那些老東西是做的太過了,投胎這事本來就應該是咱們管的”範無救
“我看啊,也犯不著,畢竟那靈魂也特殊,這都幾千年了,閻君那性子就是太要強,想不通”謝必安
“你這性子,倒是什麽都想的開,幸虧你不是閻君”範無救
與範無救實在聊不下去了,謝必安提了提索命鏈把季連緔拽到身側“死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也忘了”季連緔怯怯的瞥了眼謝必安,低聲問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我還是別告訴你了,省的你害怕”謝必安伸手把季連緔推開“死丫頭你別離我這麽近,一股子人氣,難聞死了”
“有嗎?”說著季連緔抬起胳膊來聞。
“你當然是聞不到的,笨死了”說著謝必安嘿嘿一笑“馬上就要進城了,你可老實點,別整得跟沒見過世麵的一樣”
“哦”
就在三鬼悠閑晃蕩的時候,一把通體赤紅的劍釘在了範無救腳尖前一寸黑土地上,攔住了三鬼的去路,謝必安和範無救頓時殺氣騰騰,回身大喊“大膽妖孽!竟敢闖地府!”
“這。。。。”就在季連緔正一頭霧水的時候,一個黑影從她頭頂飛過,已經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劍,與範無救,謝必安打了起來,季連緔定定的看著與黑白無常纏鬥的那黑色身影,除了淡到幾乎沒有的熟悉感外,再沒有其他。
就在季連緔努力回想的時候,就看到那黑白無常宛如粉末般四散開來,消失了,季連緔心中一喜正打算向那人道謝,卻不由被那黑衣人身上濃重的殺氣驚到,她習慣性去拔劍,卻又抓了一空,那貨真價實的殺氣越來越近,她的身體此時已經被嚇得不能動彈了。
這時那人已經走到了季連緔身前,他冷冷的看著季連緔,開口道“翔鳳本命之人,哼,妄想與我作對,不自量力!”說著便舉劍向季連緔刺來,頓時血光乍現,季連緔錯愕的低頭看著插在胸口的劍,沒有半分痛感,可腦子卻突如其來的痛起來。
就在那人要抽劍的時候,季連緔突然渾身一淩,腦中頓時清明了起來,就這一會功夫,她周圍的景已經變了,慢慢變成了紅葉林!
季連緔疑惑之際下意識的去看胸口,卻沒看到血跡,連傷口都沒有,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她抬頭一看,頓時驚住,她看到了三個人,兩女一男,其中有那個要殺她的人!還有她自己!季連緔匆忙藏起來,仔細聽幾人的對話。
“感覺這紅葉比花還香!小白、辛夜,你們聞到了嗎?”
那個被叫做小白的女孩子用力的吸了口氣,差點被嗆著“哪有?公。。小姐你鼻子壞了吧!”
“行了,別在這玩文藝了,有本事你吟一句詩啊!”說著季連緔便看到那個要殺她的人,坐在了自己身邊,想起地府的情形,季連緔不由開始緊張。
這時,季連緔看到那個自己要說話,連忙專心去聽“小看我?!我怎麽也算是公主,怎麽可能不會吟詩”說罷季連緔便看到那個自己的臉上露出了紅暈,緊接著結結巴巴道“咳哼。。。今。。今日卻成鸞鳳友,方知。。。紅葉是良媒。”
聽了那個自己說的話,季連緔腦中'嗡'的一下,頓時有好多畫麵一閃而過,就在她神遊天外的時候,那男人又開口了“良媒?!哈哈哈”,笑了好半天他突然嚴肅起來“丫頭,這兩句詩雖然好,但你可不能亂說”
“你。。。你想多了,隻不過是幾個字拚成的話而已,我才。。。不想和你做什麽鸞鳳友呢!你這個江湖騙子!”聽那個自己這麽一說,季連緔本人開始不自然起來,她在想如果自己鄙視這個人,是不是也是在鄙視自己呢?
“那就好”那男人站起來折下一根樹枝,把上麵錯綜的枝杈去掉“丫頭,我送你一個見麵禮,一套劍法,你學的會嗎”
看著辛夜那靈活輕盈的身形,季連緔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就在她看的起勁的時候,周圍突然開始模糊,仿佛被漩渦糾纏的海水一般擰在了一起。
隨後湧來的,是空靈且熟悉的聲音。
“相逢即是有緣,我姓季名連緔,我的書童叫小白,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我叫辛夜”
“辛夜辛夜,如果嘴一順不就叫成辛爺了嘛!你不就白白占了別人的便宜去!啊哈哈哈哈”“這麽新鮮的解釋我倒是第一次聽說,確實很特別!”
“關你何事?!”“求你了,停下來!不要繼續了,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不要在折磨自己了,求你了,我信你!我喜歡你!”
後麵還有些什麽,可季連緔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已經聽不到了。
緊接著,一道蒼老的聲音仿佛穿越了千年般直達季連緔的腦中“丫頭,回來”,簡單的四個字後,季連緔頓時想起了自己暈倒前的一切,就在這時,她忽感胸中一痛,眼前一黑,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摟著她肩膀一臉焦急的辛夜和卵石路上的血!
季連緔捂著胸口痛苦的問辛夜“我怎麽了”
“你。。。”辛夜一臉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說,索性便不說話,提起體內的仙氣幫季連緔調理受損的心脈。
不過季連緔也不傻,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醒來前聽到的那個蒼老的聲音是木屋裏的那位婆婆,地府發生的一切似真非真,但經楓葉林這麽一搞,再加上以往的經曆,她是萬萬不信辛夜會害自己的。
待心脈調理的差不多後,辛夜看著季連緔,試探的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我記得啊,你是辛夜”季連緔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怎麽了嗎?”
“沒怎麽”辛夜不再理她,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控心咒控心控情,一旦中咒者回憶起不該回憶的事,動了不該動的情,施咒者便會抹去其記憶,並將自己的想讓中咒者知道的事情強行塞進其腦中,這樣一來,中咒者便成了施咒者的提線傀儡,可季連緔的情況完全不正常,難道。。。。
想到這辛夜心中一驚,他慌亂的站起身,隻見周圍已經不再有青山綠水,青翠的樹竟然變成了梨樹!那潔白如雪的梨花正像雪花一樣四處飄零,落在了潔白的卵石間。
“梨。。。。花”季連緔站起身慌亂的拉住辛夜的胳膊,太多莫名其妙的事讓她抓狂,季連緔歇斯底裏的高聲質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她,是她”辛夜頹廢的笑了笑,略略有些深情的看著季連緔“她已所剩無幾的陽壽,幻出了這似雪的梨花”
“誰?你說的是誰?”
辛夜不理季連緔,自言自語的低喃“她是在勸我,用她的命在勸我”
見辛夜魂不守舍的樣子,季連緔一把扯住他的領子怒吼“你給我說清楚!”
被季連緔這麽一吼,辛夜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無力的靠在樹上,不知從何講起的他有些語無倫次“她是當時道家的有名的俗家修道者,酒肉不忌,甚至有些像市井之徒,但不可否認她的能力很強,那一年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被天誅殺後,我就成了孤兒,是她把我撫養成人,可是後來我。。。。”
見辛夜半天不說話,季連緔倒也不催,隻是柔柔的看著他,她已經猜到辛夜所說的那個'她'是誰了。
過了不知多久,辛夜再次幽幽開口“丫頭,你知道嗎?道家門中都是普通的凡人,而卜算與求簽都是窺視天道的行為,是用壽命為代價的,如果她不再插足世事,會活更長時間,是我來打擾了她,讓她為我操心,讓她插足世事,她已經在修生養性了,我。。。我不該來的,其實我。。。”
“不要說了”季連緔連忙打斷了辛夜的話,緊緊地抱著他,似是安撫的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道“婆婆告訴過我,這世間的事,都是有定數的,你懂她的苦心,就不要撫了她的好意”
辛夜垂著眼簾,好像根本聽不到季連緔的聲音,滿天梨花似雪飄散,淒美如畫。
而此時,遠在木屋之內的老人,就好像完成了一生最大的夙願一般,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側頭看著天邊豔麗如火的夕陽,看著院子裏下棋的黑灼和季連安,看著給柏獒獸洗澡的僑天和子墨,疲憊的笑了笑,那樣慈祥,那樣釋然,隨後,她揚著滄桑的笑聲,向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