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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青衣,黃衣,麻衣

  一個奇葩的問佛與道誰才是世間真理,一個更奇葩的回答不知道,所有人都吐血,都想大罵一聲你們今日辯論的不就是這個嗎?


  宋逸安心情大好,轉而看向林空竹,問道:「是不是一直在好奇本宗主之前為何對那一對兒道士禮敬有加?他們來自武當山你此刻也知道了,至於其中更深層的原因,自己想一想也該明白了。」


  林空竹默然。


  宋家年輕宗主興趣盎然,輕笑問道:「本宗主不信佛,也不通道,實在不覺得這兩個信仰有什麼好,林空竹,在你心裡,覺得佛與道誰才是世間真理?」


  林空竹想了想,實在給不出答案。也是,佛道之爭由來已久,從佛教從西域傳至中原開始,五十年間都不曾停止過。佛道之辯雖然每五年舉行一屆,而每屆都會有勝者產生,但誰都不會真的認為只憑一場論辯就能將佛與道孰好孰壞蓋棺定論。這個如今在聖賢眼中都是個無從解答的問題,林空竹區區一個女子,又怎會說的出來。


  見林空竹有些為難,宋逸安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太過較真,平靜說道:「只說出你心裡的感覺就行,本宗主又沒讓你說為什麼,至於這般無從出口嗎?」


  林空竹不禁惱火,沒好氣道:「奴婢跟世子殿下一樣,也不信佛不通道,對於世子殿下的問題,奴婢不知道!」


  宋逸安悻悻然,得不到回答在預料之中,他抬眼看向玉石廣場上兩個都不怎麼說話的小辯手,嘴角一翹,慢聲說道:「佛教有『佛由心生,立地成佛』一說,可本宗主卻不以為然,認為都是些唬人的東西,也就是騙騙那些平民香客。無量僧人有本事不假,可一旦沾了俗世,就不免少了仙佛氣。而武當講究順其自然,這是本宗主親眼看到的。連李三清那樣的大真人都不拘小節,本宗主想武當山上也該是一番人人相親的畫面。本宗主自稱不是什麼君子,做不到平心而論。雖然我不通道,但金山寺與朱家天子勾結,本宗主就是看不慣!」


  林空竹白了宋家年輕宗主一眼,她對於後者的一番長篇自述其實沒有聽進去多少,倒是對那句「本宗主自稱不是什麼君子」深以為然。


  似是猜到林空竹心裡所想的宋逸安對此不以為意,猛然間,他的目光被一道麗影吸引,緊跟著是滿臉震驚,騰的起身。


  林空竹被嚇了一跳,以為是要懲罰自己,可沒曾想這世子殿下起身後目光望向旁處,如泥塑木雕一樣站著一動不動。林空竹看到他臉上表情,不覺一驚。因為她還從沒有見過世子殿下這樣失態過。


  林空竹順著宋逸安目光望去,那裡人群攢動,可憑著她自詡的「女人的直覺」,還是第一時間就精準捕捉到了那個宛如鶴立雞群般清麗女子。


  宋家年輕宗主身子激射而出,在人群中如游魚般穿梭,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那女子跟前。待宋逸安真的看清而且確認女子就是姬若水后,直接瞠目結舌。


  姬若水俏臉微紅,正準備說話,卻被宋家年輕宗主莫名冒出的一句話氣的臉頰更紅,惱火道:「你去死!」


  而宋逸安說的那句話則是:「你是人嗎?」


  ……


  飛來峰山腳,甲胄在身的楊國忠率領的三百御林軍鐵甲森然,嚴陣以待以通往金山寺上山的各處路口。


  距此不過一百丈有座酒館,酒館內除了一張桌子坐了一個人外,便只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店小二在昏昏欲睡。


  酒館內那位客人身穿麻衣,身體雄健。看臉龐,紅潤光澤,頗有朝氣,尤其是那兩道又濃又密的卧蟬眉,讓人一見便記憶深刻。麻衣客人兩鬢斑白,想來至少也是年過四旬的年紀。


  年輕店小二掃了一眼只有一位客人的酒館,心裡氣憤。那天殺的掌柜的自己去了金山寺卻讓他來看店,佛道之辯就在眼前卻不能去觀看,實在可惡。


  店小二百無聊賴,正在幻想那金山寺皇帝陛下大駕光臨時的場景時,突然被一道柔和嗓音打斷了思緒:「小二來壺酒。」


  他一個激靈,不覺看向說話之人。那是一位身穿青衫的儒雅中年男子,頭戴高帽,一身風塵僕僕,面容平和,本該肩背書箱的儒雅男人卻背著一柄長劍。


  見店小二在發愣不回應自己,青衣男子對此沒有生氣,臉上依舊溫和笑著,嘴裡再一次輕聲說道:「小二來壺酒。」


  店小二恍然,趕緊回身拿出來一壺酒,遞給青衫男子。後者接過酒壺,慢步來到那位麻衣男人桌子旁,自顧坐了下來。


  麻衣男人本來什麼都沒要,就只是在喝茶,見青衫男子坐下,他微微皺眉,但再沒什麼多餘反應。


  青衫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後舉起酒壺搖了搖,笑問道:「喝一杯?」


  麻衣男人悶聲回應道:「跟你沒那麼好的交情。」


  青衫男子聳聳肩,自飲自酌了一杯后,又像是自言自語說道:「山下有你擋在這,山上又有那朱自清守著,後周那位三代忠良餘孽還敢來嗎?」


  預料之中沒有得到回應,青衣男子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這楚蕭然去了一趟西南,應該是在打那長生不老葯的主意。李世真的本領我們心知肚明,那楚蕭然若是要強取,必定不會得逞。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楚蕭然是為誰求葯,他即便長生不老了又如何,就能有望復國了?」


  麻衣男人牛喝水一樣飲了一杯茶,似是有些不耐煩說道:「管他什麼長生不老,在我面前,不過就是一刀的事。你木真青若是實在無趣,要不跟我過過招,解解悶?」


  若是那店小二聽到麻衣男人這話,肯定要被驚懼到無以復加。青衣男子竟是木真青,這可是與雲山盡齊名,公認的新一代年輕劍神啊!


  可就是這位大明朝新一代劍神,聽到麻衣男人的話,不覺縮了縮脖子,沒有接茬,就當沒聽到一樣。木真青此時心裡在想,跟你過招?除非我不想活了想尋死才會那樣做。木真青並無一絲氣餒,這世上或許除了武當山那樣,恐怕還真沒有誰能打的過面前這位猛人。


  木真青面色平靜,淡淡說道:「我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畢竟江湖與廟堂分不開關係。宋家一意孤行,遲早是敗亡的結局。皇帝陛下答應了我木家那件事,待價而沽還是很有好處的,東方將軍你若再不出價,可就晚了哦。」


  能讓堂堂木真青如臨大敵的,自然是大明朝的東方武神。


  東方大明對木真青那話一笑置之,語氣輕挑說道:「你木真青是真不打算躋身聖境了?王依山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大部分都是他不理俗世,一心向武才會如此。而李三清也是這樣的道理。再往小了說,雲山盡怎樣?世人只看到雲氏劍意風流,又怎會看到劍谷中人那放浪形骸的人生態度?」


  木真青輕鬆說道:「武人自由於江湖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若無廟堂相助,他宋家會有今天的成就?木家在將來能否興旺,我心中有數。」


  東方大明瞟了木真青一眼,譏笑道:「徐長生那妹妹與宋龍鳴那段事,說到底跟你又沒什麼關係。宋家如何,跟你木家劍閣又有什麼關係?五十年前諸侯亂戰,你木家劍閣又在何處。是不是也是跟你木真青一樣,在待價而沽?」


  木真青臉有慍色,背後長劍以細微到極致的頻率快速震動著,他冷著臉,握著酒杯手掌微微發白,沉聲道:「東方將軍說話小心點,木真青雖然打不過你,但重傷你還是可以的吧?」


  東方大明哈哈大笑,一副你來試試看的神情。


  櫃檯的店小二看到那一張桌子上的青衣黃衣,似乎是氣氛有些不好,趕緊又提一壺酒上前,和稀泥,問木真青道:「客官是從金山寺來的嗎?」


  木真青笑容和熙,雙手接過店小二酒壺,道:「還沒去過。」


  店小二見氣氛回暖,暗呼出一口氣。他倒不是怕這兩位大打出手傷及自己,俗話說惹不了還躲不了嘛。店小二隻是害怕這青衣麻衣打架再砸壞了店裡桌椅,要不然掌柜的回來肯定會扣他的工錢。


  店小二笑道:「這一屆佛道之辯聽說當今聖上也去了觀賞,客官如果不去,回頭要感到遺憾的。」


  一身麻衣,絲毫不顯眼的東方大明驀的說道:「一堆道士和尚吵架,有什麼好看的。」


  店小二微微撇嘴,心說你能比得上人家嘛你。


  就當他回身的一瞬間,突然感覺背後有兩股輕風一左一右吹過身旁,店小二疑惑回頭,緊跟著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剛剛還坐在這的兩位青衣麻衣客官怎麼不見了?

  莫不是大白天見鬼了!

  酒館外突然雷聲大作,有密集馬蹄聲由遠及近撲來。


  店小二向外望去,只見街道上擠滿了裝備精良的騎兵,之前不見的青衣麻衣客官站在一排排精騎前,身姿挺拔。


  而此時街道的另一頭,有一黃衣慢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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