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白馬銀槍狀元郎
王依山破鏡入劍仙造成的動靜明裡只是波及了整片竹海,可暗裡所造成的波動,尤其是大明江湖裡那幾位的反應,估計沒有幾個人知道。
最先感應到天地之勢改變自然的是距離西川最近的西北木家劍閣,木真青本來正在教導自己的親子木劍,正說至緊要關頭時,突然閉嘴抬頭向西望去。
木劍見狀似懂非懂,輕聲喚道:「爹?」
木真青回神,神色黯然搖搖頭,他伸出手摸了摸木劍腦袋,溫和笑道:「一位老的都快要掉渣的老前輩在今天躋身地仙境了,不過爹不羨慕他,因為爹知道劍兒遲早也會到那種境界的。」
木劍聞言神色嚴肅,重重點點頭。他右手不自覺摸向他的父親親手交給自己的無水劍上,心中劍意洶湧。
無水劍是歷代木家劍閣家主的佩劍,也是家主地位的象徵。
難道這木真青將家主之位已經傳給了自己的兒子木劍了?
可這木劍的年齡不比宋逸安大多少啊!
這對兒父子身後,正在為自己丈夫縫補衣服的美**人的眉眼間全是笑意。
————
金山寺並沒有因為來了李三清等武當道士有任何改變,僧人每天照樣早起誦經,下山化緣,為香客解惑,也沒有因為快要佛道之辯了就抓緊準備工作。無量僧人期間只看望了一次李三清,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李三清今日喚來圓真,笑問道:「圓真,掌教問你一個月後準備怎麼與那有德小和尚辯論啊?」
圓真很認真說道:「自然是就最基本的問題問起,然後舉一些道法能解決而佛法解決不了的問題。」
李三清滿意點點頭,又問道:「如果辯不過那小和尚,又該怎麼做?」
圓真想了想,道:「也要不失風度,誠心認輸。」
這下李三清不同意了,一瞪要道:「誠心認輸可不行,假如啊,掌教我是說假如,圓真你一旦有覺得自己有快輸的跡象,就趕緊立馬找個理由中止辯論,這樣按照規矩,還會是個平局的結果。」
圓真自己都為這樣的做法感到臉紅,唯唯諾諾說道:「掌教,圓真能不能不這樣做,圓真會努力贏了有德師傅的?」
李三清恨鐵不成鋼,正準備教育一下圓真做人不能太實誠時,突然心神一動,抬頭望向西方大笑道:「王依山,貧道等這一天等了快要十年了!」
而李三清身邊的大弟子,還有劉青等一些輩分較高的武當道士,卻沒來由都是一臉凄然,輕輕嘆口氣。
————
「哈哈……」
東海雲氏劍谷已經飄蕩著這樣的大笑聲快一刻鐘了。
「洗劍池」邊,雲嵐看著自己師傅猶如犯了神經一樣大笑個不停,又不好相阻,只能是無奈看著等著。
雲山盡笑累了,坐在洗劍池上,猶如自言自語說道:「王依山啊王依山啊,如今你入了劍仙,日後雲某再勝你可就沒話可說了吧?」
雲嵐見怪不怪,一臉溫和笑意。
雲山盡從洗劍池內拔出一柄長劍,橫放在臂上仔細端詳,陷入沉思。
「佛道之辯后,為師便入關,谷內一切大小事務由你定奪。」
這位年僅二十歲的雲山盡小弟子神態輕鬆,理所當然點點頭,笑而不語。
————
長安城將軍府。
本來在西北巡視邊防如今被朱明和秘密調來的武神東方大明也感知到王依山入了劍仙一境。他卻安然坐在椅子上,並沒有過多反應,只是將停在半空拿著茶杯的手繼續遞向自己的嘴邊喝茶。
王依山成了劍仙又如何?就能當他是真的神仙了?
大龍長槍軍所向披靡,在它面前,區區一位劍仙委實有些不夠看。
況且,王依山也只是地仙而已,東方大明曾與木真青說過「我要這天下有何用」,可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
西川竹海。
竹林外圍,感知到竹林深處的異動,武器不是劍是一把奇怪鐵鉤的本名白無常白掌柜的雙手微抖,根本壓制不了那把跟了自己幾十年的「死鉤」顫動。
本名黑子清的老闆娘微微皺眉,沉聲說道:「這番異象,怕不止是入了武道才會引發的吧?」
白掌柜陷入沉思,低聲道:「劍道修至極境也能造成這般動靜,但達到這種境界的已是幾近聖人,足可稱劍仙了。」
老闆娘眉頭不禁緊蹙,沉聲道:「不會那麼敗興,剛好是那些人里的一位吧?」
白掌柜臉色陰晴不定,自己也不確定:「這片竹海內真正的劍道高手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不少隱世多年的老妖怪,都是有可能抵達劍仙的。」
「要不……」老闆娘憂心忡忡,「還是不要冒險了,駁了陸家這單生意,咱再換個地兒,還開間旅店。」
掌柜的天人交戰,正在這時天上一隻鷹隼朝他極速飛來。掌柜的一手將之抓住,利索取下鷹隼腿上的信筒。
信上只有一個字:
等。
老闆娘見了暗舒口氣。
白掌柜卻語氣不悅道:「這不合規矩啊。」
這對兒夫婦在十年前就是以殺人準時才聞名圈內的,二人甚至有「閻王讓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的貼切形容。
老闆娘輕拍了一下自己的相公,沒好氣說道:「能不冒險還不好嗎?」
白掌柜道:「你在這等著,我進去看看。」
老闆娘還未出言勸阻,前者就已經身形如魅,只一兩個閃身就進了竹林消失不見。
……
宋逸安看向突然出現的十數道人影,眼神玩味。這些人有老有少,都是在竹海感悟劍道的劍客。他們有的是如飛鳥一樣站在纖細竹子之上,隨著竹子輕微搖擺而擺動。有的則是站在青石之上,身子筆直。
王依山根本不看那些人,並沒有因為自己破入劍仙境而有任何喜悅,他默默走過宋家年輕宗主,直接上了馬車。馬車裡綠魚見王老頭那副樣子,心有靈犀般沒有出言挖苦,而是主動給王依山騰出了一大片地方。
宋逸安抱拳拱手,朗聲道:「宋家劍爐宋逸安,路過寶地,叨擾諸位靜修了。」
最前方一名灰衫中年劍士目光清冷,他在竹海悟劍已有三年之久,修為一直不曾有過進步。灰衣劍客一步一步向前,冷聲道:「在下想請教老前輩。」
宋逸安無奈苦笑,他攤攤手,那意思是說自己也做不了主。
老羅這時沉著臉一步橫移出去,鐵鎚早已緊握在手。
灰衣劍客目光轉向老羅身上,盯看了許久,最後嘆口氣,呢喃了一句「罷了」后竟轉身走了。
四周的劍客漸漸散去,他們包括那灰衣劍客,並不是忌憚老羅,而是王依山不肯與他們切磋,少了最大的動力。
遠遠的一根竹子上,在竹葉茂密處,白掌柜咽了一口口水后,靜悄悄退走。他慶幸自己沒有貿然出手,要不然劍仙的一劍縱使十個他也抵擋不了。
如今已然是聖人的王依山宋逸安自然得更巴結著,馬車林空竹是上不去了,只能委屈她與宋家年輕宗主共騎一馬了。
宋家年輕宗主心有疑問,請教老羅道:「羅叔,王老前輩如今到底是個啥境界?」
老羅想了想,道:「應該是以劍入道的劍仙一境,比地仙稍遜一籌,戰力可並駕齊驅。」
宋逸安眉毛一挑,「以劍入道不就是劍道嗎,劍道一境不是在武道境之下嗎?」
老羅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畢竟他也不曾有過類似經歷。
宋家年輕宗主看出了老羅的為難,擺擺手不以為意道:「罷了罷了,有空我還是親自去請教王老前輩吧。」
老羅點點頭深以為然,道:「可以肯定的是王老前輩是突然開了心竅,才會頓悟入劍仙的。這種感悟可遇而不可求,王老前輩修道百餘載,在凡世幾度沉浮,有這樣的結果也屬正常。對此你不要奢求,還是得一步一個腳印穩穩前行才對。」
宋逸安平靜道:「明白了。」
馬車裡王依山閉著眼,似是在調理氣機,回味自己的地仙境界。
綠魚看著王依山,只感覺這王老頭變了,但又說不出是哪裡變了,越看越感到好奇。
王依山驀的開口說道:「綠丫頭是不是覺得老夫變得更似神仙了?」
綠魚撇撇嘴,一臉嫌棄道:「還是糟老頭一個!」
王依山睜開眼開懷笑道:「綠丫頭可知這世上像老夫這樣境界的人,當世不超過一手之數?」
綠魚自然是滿臉不相信,認為王依山又是在吹牛。
對此王依山不以為意,只是低聲嘀咕了一句:「這次真沒吹牛。」
馬車外,宋家年輕宗主驀的停下了行程。
眾人前方,有一人一騎緩緩向宋逸安走來。
來人身騎白馬,手持銀槍。
威風凜凜。
「柳成風祝賀王老前輩入劍仙境界!」
宋逸安抬眼望去,神情複雜,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論輩分該是自己姥爺的老人。
眼前這位已經年過五旬的老人是皇族柳氏目前除柳岩松外權柄最大之人,他是被朱明和破格欽點的武狀元,他是如今地位可與雲山盡相當的槍道宗師,他甚至是真正意義上柳寒棠在習武一途上的啟蒙老師。
白馬銀搶狀元郎——柳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