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滅後唐,虎父怎會有犬子
蕭索的禁軍可與東方大明的大龍長槍軍一戰,並不是玩笑話。
大明建朝前,確實是東方大明所統領的大龍長槍軍與神駑營所向披靡,前諸侯八國人人聞風喪膽,被摧枯拉朽一一覆滅。大明建朝後,便是要屬太宗朱明和親建的禁軍最強大。十年前的太宗親征,東方大明的大龍長槍軍與神駑營因駐守邊境,並無怎麼出戰。朱明和便是靠著自家十萬禁軍,最後以驅蠻夷八十里殲滅北原部落三十餘的結果獲得大勝。
大明禁軍因此揚名。
亂平崗上,蕭武一身銀甲在身,於眾軍前一馬當先,在已經有些昏暗天色下,真箇如一輪耀日般刺眼。
他的身後,整齊列陣的四千禁軍蓄勢待發,尤是前排那不到八百精騎,馬上之人手中長槍微抬,身子微微前傾,儼然一副衝鋒的架勢。
這八百精騎不是之前後楚的重騎,皆是輕甲快馬,衝鋒起來雖說不如重騎威力大,但在地域狹小的亂平崗上,更能發揮出全部威力。
其實這八百精騎倒還不在話下,王依山,老羅,柳寒棠,宋福祿四人儘力一戰,也可將其全部打殺掉。頭疼的是精騎后的那三千拒馬軍,才是最要人命的。
拒馬軍並不是只能拒馬,其手中的拒馬槍雖說是針對騎軍大馬特製,槍頭有月牙彎刀,專門來割斷馬腿馬蹄。但既能拒馬,若是用來拒力氣還不如馬的人,則是絕對綽綽有餘的。
況且是三千人,人數上有絕對壓倒性優勢。
真不明白宋家這位年輕宗主憑什麼喊出「拔劍」二字?
王依山滿是嘲諷得對著蕭武笑了笑,向來不怕事兒大的他譏笑大喊道:「人多了不起啊?」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蕭鼎聽到這話身子一個機靈,他不自覺將目光移向那個手拿鐵鎚的中年漢子。
還好,這次老羅沒有動。
柳寒棠從始至終平靜如水,宋龍鳴這位沉靜了十年之久,經此一役註定要重回風光的義子,好像天下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的心境有所波瀾。
宋福祿與一干三十幾位宋家死士,一個個竟是慷慨激昂,情緒興奮。
作為江湖人,就該有不論敵我強弱就拔劍的勇氣!
不足四十人,不足四十把劍,迎著對方泱泱四千禁軍,隨著宋家年輕宗主雙劍出鞘的同時,一齊拔劍出鞘。
蕭武目光更加陰沉。
「還不動手?」宋逸安語氣戲虐,但並不是開玩笑。
遠處的林空竹還記得當初蕭鼎率領一百騎軍攔路時,宋家年輕宗主其實也是這樣瀟洒應對的。那時候她只覺得這位世子殿下不怕死也別連累自己啊!後來總督府前蕭武一人當關,宋逸安隻身應戰,林空竹還覺得宋逸安不自量力,這世子殿下只是個莽夫而已。
可今日這情形,似乎更加的勢力懸殊啊!
林空竹抬眼看向那道並不魁梧的背影,心思糾結。
只是,為什麼自己不擔心他呢?
蕭武猶豫不決,雖然他之前受自己義父蕭索的密令,進入亂平崗一路所遇之人無論是誰,格殺勿論。但那時候都以為宋逸安這次必死無疑,才會那樣下令。
如今宋家這位年輕宗主好生生就站在那裡,殺他很容易,那殺完呢?
誰來撫平宋龍鳴以及龍鳴劍的怒火?
便在這時,蕭武那四千禁軍慢慢從後方分開,繼而形成一條人形通道。
而後,一人一騎慢慢從中走出。
蕭武蕭鼎見到來人連忙下馬,半跪在地上。
宋逸安抬頭正視那人,嘴角一翹,道:「蕭叔叔是來送走侄兒的,還是送別侄兒的?」
一個送走,一個送別,前者是死,後者為生。
來人正是東南總督蕭索。
這位八方將領之一的東南將軍沒有回答宋逸安,只是不由問道:「都死了?」
宋逸安神態輕鬆,「不是省了蕭叔叔好多事嘛。」
蕭索看向姜玉陽躺在的方向,而後轉移目光向宋家年輕宗主腰間,細眯起眼,道:「姜玉陽也死了?」
宋逸安眼中有戾氣浮現,他抽出楚子劍,用手撫摸其劍身,反問道:「蕭叔叔是想問侄兒為什麼會拿到這柄劍吧?」
「還是,蕭叔叔也覺得侄兒與那姜玉陽有勾結?」
蕭索輕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這樣認為,而後他慢聲說道:「我得到消息,有兩波人要在這亂平崗上殺你。第一撥就是姜玉陽與那一千重騎,還有一名姜擎蒼培養的死士。第二撥只有一個人,是個專業殺手,擅長土遁這樣的奇妙招數,而且那名殺手在十大高手榜上排名第七。」
第七,實際上單論武力還可再前進兩名,因為第六是那蔡太師。
宋逸安聽完蕭索這番話,細細琢磨了一下,不難想到老羅殺死的就是那名后楚死士,而被自己突然開竅一掌拍死的就是那天下第七了。
天下第七雖然只是名頭上有些唬人,但若不論木真青,雲山盡,王依山這樣的世外高人,那十大高手榜還是很有參考性的。
宋逸安自認為那名天下第七破土而出刺殺他時,若不是自己猛然開竅,偶得那羚羊掛角的一劍,結果肯定是腦袋開瓢。
蕭索這時又說道:「你身旁有王老前輩和羅前輩這兩位世外高人,再有你劍爐豢養的大批死士,柳寒棠與宋福祿兩人又皆是身手不俗之人,姜玉陽想殺你卻只帶那麼點人,確實有些異想天開了……」
宋逸安知道蕭索所言另有所指,眸光不覺變得陰冷。
果然,蕭索語氣淡然,言語中卻滿是殺氣道:「他若是帶我這些人,便會有九成把握。宋逸安,你說是不是?」
蕭武蕭鼎二人神情一凜,下意識崩緊身子。
宋逸安這時候竟還是臉上帶笑,他悠悠說道:「若姜玉陽帶蕭叔叔這些人過來殺侄兒,侄兒不敢保證打的過,但拼儘力氣換掉一兩千人不是難事,而且……」
正說著,宋家年輕宗主將劍遙指向蕭索,嗓音清冷說道:「蕭叔叔作為習武之人,肯定也十分清楚像王依山這樣的神仙人物,要是一心想逃或是想殺某人,若沒有同等級高手阻攔,那便是十拿九穩的事。」
蕭武蕭鼎頓時怒髮衝冠。
綠魚清楚聽到了王依山這三個字,不覺問身旁的老翁:「那世子殿下說的是你吧,老頭你是叫王依山吧?」
本來還對宋逸安不尊稱自己卻叫自己大名耿耿於懷的王依山,在聽到綠魚這話后,頓時喜笑顏開,一個勁點頭,也不覺得宋家年輕宗主失禮了。
蕭索對於宋逸安那已經算作威脅的話不以為意,他雙腿一夾馬腹,隻身一人驅馬向前走向後者。
兩人相距不足三步。
宋逸安抬頭看著蕭索,依舊笑道:「蕭叔叔若不動手,還有別的事嗎?侄兒一會兒還有些事情要辦。」
蕭索居高臨下緊盯著前者,心中感慨。宋龍鳴你有個好兒子啊!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獨子蕭勇。如今勇兒與這宋逸安兩人年歲相差不大,可心志心胸卻不知差了多少!可這也怪不得勇兒,他不喜習武,只是一名讀書人,如今年紀輕輕便做了御前侍郎,整日在天子身邊如履薄冰,少了歷練,不如這宋逸安也在情理之中。
一念及此,蕭索心腸軟了幾分,道:「你不想知道那名天下第七的殺手是誰花重金請來刺殺你的?」
宋逸安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話:「我這會兒便要找他們去算賬,蕭叔叔若想阻攔,得趁早些!」
蕭索笑笑,調轉馬頭走回禁軍陣營前,沒有勒馬停下。
「撤軍。」
蕭武受意擺擺手,那最前排八百精騎隨後動作一致快速收刀收弩,齊齊調轉馬頭,行至隊伍兩側擺出撤軍防禦陣型。
蕭鼎啐出口口水,大手一揮,不甘心道:「走!」
三千長槍軍隨後后隊變前隊,有序撤退。
遠遠看去,撤軍如退潮。
宋家年輕宗主走至王依山,老羅等人跟前,問宋福祿道:「是誰?」
宋福祿眼神炙熱,「後唐王李廣。」
宋逸安掃了一眼自家那三十幾位死士,神情輕鬆道:「劍既然都拔出去了,不殺幾個人不見血怎麼行?」
……
東南行省其實有兩個藩王封地,只因為後楚名聲太大,掩蓋了另一個而已。
而那第二個藩王就是後唐王。
後唐在前諸侯九國里不算強國,本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的小國。大明馬踏八國時,後唐便是最早也是唯一一個不戰而降的國家。這無疑被後世人常取笑為「唐人無骨」,直至今日只要有人說自己是後唐之人,便會遭到四周之人嘲笑。
當時的唐王李志昏庸無道,時常拿國寶重軍劍測試劍的鋒利程度,一言不合就殺人。所謂的一劍破甲一十六,並不是什麼豪氣典故,只是用來諷刺唐王李志的。前諸侯唐國投降大明后,當時的東方大明受到太祖命令,不得傷害皇室人員。可宋逸安的祖父,不聽皇命,隻身闖入前諸侯唐國富麗堂皇的皇宮,一把奪過還在睡覺的李志懷裡的重軍劍,直接削去了他的首級。
那一日唐國城門上唐王李志首級高掛,卻無一人哭泣。
那一年諸侯唐國亡了國,卻舉城歡騰。
後來大明設立八大藩王,繼任後唐王之位的是李志的孫子李廣。
李廣作為李志的親孫,對於宋家的殺親之仇,怎能不報?
晚間三更時分,月黑風高,宋逸安與宋家一乾死士來到後唐王藩王府門前,手中利劍在黑暗中寒氣逼人。
而此刻後唐藩王府內,早已收到消息的李廣正隨府上私軍,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