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修改)撤軍
「皇上三思啊!軍國大事不同於兒戲,戰事已經進展到這時候,怎麼能一句話說撤就撤。」
「戰事還沒有開始。」
「兩路大軍都已經派出去了,怎麼能叫戰事還沒有開始。皇上現在說撤軍,讓將士們心裡怎麼想。將士們冒著風雪行軍,只為了替皇上立功,皇上這時候撤軍,不是讓將士們心涼嗎?」
拓拔叡坐在御案前,頭痛欲裂地撫了額頭:「那你讓朕怎麼辦!馮琅現在陷在敵營里,朕都不敢告訴皇后。派出去的大軍現在也失去了聯絡,皇后又突然急病,朕現在都要發瘋了。」他痛苦地用力捏著太陽穴:「興許朕一開始的計劃就錯了,眼下時機不成熟,朕不該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朕不該採取這個作戰計劃,當初就該遠師深入,偷襲敵人王帳。不該等敵軍聚集起來,正面交戰。朕可能真的錯了,朕沒打過仗,不懂軍事,朕先前太自負了。這麼大的風雪,繞這麼遠去襲敵,怎麼可能,敵人都不會相信的。」
最可怕的是,他現在對自己的計劃已經完全失去信心了。就在白天,他雖然也擔憂,但心裡有希望,然而此時他的心完全被打亂了。他懷疑自己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他突然感覺所有事情都變得一團糟。
「朕讓人送你回京好不好?」
回到帳中,拓拔叡一臉擔憂地向馮憑問出自己的提議:「回京去休養。」
他用盡了思考,想不到任何辦法了。
留在這裡,氣候環境惡劣,醫藥又不全,打仗行軍又每個定數。為今之計只有儘快回京,想辦法讓她休養。
馮憑聽到他的話,臉色蒼白道:「回去一路,又何嘗不是顛簸呢?閻王手裡有生死簿……如果我有命,留在這裡休養也是一樣的。如果我無命,我寧願死在皇上身邊,也不要一個人死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皇上不要趕我走。」
「有命無命……」他握著她的手低聲泣道:「咱們才做了十年夫妻,怎麼就說起有命無命了呢。朕還年輕呢,你也還年輕,咱們的命還長著呢。」
「生死的事又有誰說的清楚呢。」她勉強露了個慘白的微笑:「人早晚都有一死,咱們早晚有一天會訣別。現在不會將來也會,早點有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拓拔叡含淚笑道:「你可不要這樣想,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朕後面,要比朕活的長。你要死在朕的前面,朕萬一忘了你,又愛上別的人怎麼辦?你要是敢死在朕前面……你不要我了,我就去找別的女人睡覺,你等著瞧吧,誰讓你不管我。你不管我,我就要胡來。」
馮憑抬手抹他眼淚,臉上的表情又像是笑,又像是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你說的我都不敢死了。」
拓拔叡說:「所以你不要死。你曉得我壞的很,我一天都閑不住,你不陪我,我就要找別人陪。你要時時刻刻在我身邊看著我,這樣我就不犯壞了。」
馮憑道:「你就是壞。我不要死在你前面,那樣你就要忘了我,去愛別的女人了。你死在我前面,這樣我能記得你久一些。」
拓拔叡道:「久是多久?」
馮憑道:「我也不曉得,反正盡量吧,能記多久就記多久。能記十年就記十年,能記二十年就二十年,最好是一輩子。」
拓拔叡道:「我特別相信你,你說不會忘了我,就不會忘了我的。」
馮憑道:「當然了。我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皇上,一定要跟皇上一輩子的。就算跟不了一輩子也要記一輩子。」
李益得了通報,進帳來稟事,隔著帘子,聽到兩人低聲細語。非常低,聲音柔緩,好像在哭,又好像伴著笑,他不由地住了腳,低著頭,聽了半晌,漸漸有些痴了。
原來是一對愛人在私語啊。人家夫妻說情話,他為何感覺心也在動在發顫呢?一輩子,原來皇帝夫妻之間也會說這樣纏綿濃烈的愛語,就跟尋常的男女夫妻一樣。皇后也會對皇帝吃醋,不要他去找別的女人,皇帝也會拿別的女人來威脅自己的愛人,讓她不許死。他感覺有點奇妙,褪去身份,這對天底下最尊貴夫妻,和市井的男女也沒有任何分別,逃不過諸如你愛我我愛你,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這樣世間最庸俗又最永恆的感情。
人人都是如此啊。
他要彙報的是一項緊急軍情,然而此時此刻卻不忍心邁入,不忍心打斷這對愛侶。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有將領急匆匆趕到帳外,大步就要往裡跨進,李益伸手阻攔道:「這會還是不要去求見了,皇上恐怕沒空。」
「什麼沒空,這是大事!」對方有些不悅,三四個人一起著急:「皇上一整天不露面了,大家心裡都著急,我們都知道皇後生病了,眼下這到底是要怎麼樣啊?那這仗咱們還打不打了?李大人,你去見皇上了,可有看出一點名堂嗎?」
李益道:「我估摸著,皇上恐怕要撤軍。」
眾人驚訝說:「真撤啊?」
李益說:「咱們先不要亂猜了,等皇上下令吧,眼下誰也拿不準。」
眾人憂心忡忡。
拓拔叡說了一會,又感覺眼前的話題太傷感了。他握著馮憑的手,再次跟她確定似的,說:「咱們不會分開,你不會死的,是吧?」
馮憑道:「我不死,我死了你就去找別人了。我撐也要撐著活。」
拓拔叡低了眼淚笑。
馮憑含情脈脈看著他,說:「皇上真好,我真捨不得。」
拓拔叡說:「我哪裡好了?」
馮憑注視著他的臉,在心裡一筆一劃地描摹著,說:「皇上的眉毛好,濃長又有型。皇上的眼睛好,大眼睛,眼珠兒漂亮乾淨,像小孩子的眼睛,睫毛又黑又長。鼻子又高又挺,嘴唇不厚不薄,柔軟甜蜜,形狀特別好看,顏色像花的顏色。皇上的皮膚好,細膩,白的像瓷器的釉,特別光滑,不起疙瘩。」
拓拔叡笑道:「朕喜歡被你誇,你再多誇一點。」
馮憑說:「皇上的身體也好。」
她臉有些微微紅:「我喜歡被皇上抱著。」
拓拔叡解了外袍上了床,將她摟抱在懷裡,讓她面朝自己,脖子枕著他胳膊,臉偎依在自己胸前。男人的身體結實,充滿力量和溫度,馮憑滿足地伸出手去,摸進胸膛,撫摸他肌肉。
他常年習武,肌肉很緊實,有條理地分散在胸腹間,呈均勻的塊狀。馮憑一塊一塊撫摸過去,有種格外的心動。
「喜歡這個。」她埋在他胸口,手捏著他胸脯小石子似的點,小聲地說:「喜歡。」
拓拔叡閉著眼睛,手伸進她懷裡輕輕抓揉著,感受著她的豐滿柔膩,還有隱約的芬芳,說:「我也喜歡。」
馮憑說:「皇上的腰很結實。」
拓拔叡說:「你的腰很柔軟,抱著細細的,又有肉,又軟又韌,你也很結實。」
馮憑撫摸著他結實的腰,手心不經意觸碰到了一點粗糙扎手的東西,那是他下面的毛髮。再往下摸,就會摸到他那個,男人的東西。她手顫了一顫,不敢再往下了。
她剛流了產,吃了大苦頭,對這個東西幾乎有陰影了。儘管很想摸,也不敢下手,怕招惹不起。她臉貼著他胸口蹭了蹭,改為去摸他的臀部,他的臀部也很好摸,又圓又翹,很有彈性。
拓拔叡也怕她摸他下面,這個東西不聽話,摸的起了反應又沒地解決。她手挪開,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馮憑撫摸著他臀部,說:「皇上你說,人死了會有靈魂嗎?」
拓拔叡說:「我希望會有。有靈魂就可以投胎轉世,還可以見到想見的人。」
馮憑緩緩說:「我也這樣想。人死了一定要有靈魂,這樣可以投胎轉世,還可以見到想見的人。在陽間不能相守,到了陰間還可以繼續,這樣,不管人在陽間是生是死,過的好還是不好,都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反正也可以投胎去陰間,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了么。每次感覺有坎兒過不去的時候,我就這樣安慰自己,沒什麼嘛,死了就去陰間,鬼和鬼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差。還可以重新投胎,真好,死就死吧。」
拓拔叡道:「我也覺得,我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閻羅,有諸神菩薩,有陰曹地府,有輪迴轉世。像佛經上說的那樣。」
馮憑說:「咱們想的一樣。」
拓拔叡說:「咱們約定吧,不管將來是誰先死,都要在奈何橋上等著另一個,等到兩人一起了再去投胎,這樣下輩子就可以又在一起了。我要是先死了,我就一邊在橋上等你,一邊賄賂賄賂閻王。我好歹也是個皇帝,能不能給點面子,下輩子也安排你我投生成一對夫妻。他要不答應,我就纏他,纏到他不耐煩了,說行行行去吧去吧受不了你了,然後咱們就手拉手一塊投胎去。」
馮憑說:「好,我要是先死,我就在奈何橋上等你。」
拓拔叡說:「我也等你。」
馮憑說:「這樣真好,這樣我就一點都不怕死了。」
拓拔叡說:「這樣我也不怕死了。」
馮憑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
拓拔叡轉頭看了懷中的臉,看了許久,突然感覺累了,倦了,什麼都不想做了。他嘆道:「哎,我不想打仗了,咱們回平城吧,我陪你一塊回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