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商議
「朕決意派馮琅往柔然營中勸降。」
此行有危險,馮琅是馮憑親兄,拓拔叡認為有必要告訴她。拓拔叡摟著她白膀子和曲臀,商議說:「現在敵我雙方都在僵持,朕如此安排,一為迷惑敵人,二也是想拖延時間。馮琅同吐賀真有些舊交,他去興許能派上用場。」
馮憑一聽,心裡就擔憂起來。哥哥當初背信棄義,如今還回去,能有好果子吃嗎?可是拓拔叡需要,她又不能拒絕。她抬了疲憊的身體坐起來,望著他不安道:「哥哥是皇上的臣子,理應為皇上盡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不過還請皇上看在我的份上,我只有這麼一個哥哥,他要是去了,皇上能保他安危嗎?」
拓拔叡道:「你放心吧,朕知道他是你的哥哥,知道你在意他,如遇到危險,朕會想方設法救他的。」
馮憑心說:要是哥哥一到柔然營中就被剁了,你怎麼救……然而也沒法說出口,只好道:「有皇上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風雪之中,馮琅走進中帳,見妹妹正立在長案前,一身素白,背對著金色的龍屏。她側身立著,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哥哥。」
她這些日子因為生病,已經不太露面了,馮琅見她臉色雪白,墨玉似的烏髮,襯的那狐裘都有點發黃。馮琅想關心一下妹妹,想到自己眼前的處境,跟上刀山下油鍋似的,哪有心思管得了別人。
馮琅心煩意亂地行臣子禮:「聽說娘娘有事。」
他一身錦袍,外披著大氅,表情嚴肅,如臨大敵。馮憑看他這打扮,驚訝道:「這麼快就出發了?」
馮琅說:「時間緊迫,臣趕著要出發,娘娘請長話短說吧。」
馮憑說:「哥哥此去不是羊入虎口嗎?這件事是你自己跟皇上請求的,還是旁人向皇上建議的?」
馮琅面有難色,聽到妹妹問,忍不住也抱怨了起來:「我哪能向皇上請求這種事啊,避都避不及。都是那個李酉跟皇上出的點子,我看他根本就是跟咱們過不去。可是皇上聽了他的建議,我又不能拒絕。想找借口也晚了。」
馮憑生氣道:「這個蠢貨,表面上裝的和咱們親近,背地卻使壞,以為咱們是傻子了。表現的這麼明顯,誰看不出來,皇上還當他天真。」
那李酉是太子拓拔泓母家李氏的人,是尚書李惠的侄子,年紀輕,模樣俊秀,跟烏洛蘭延等人一樣,這些年隨君伴駕,也很得拓拔叡的喜歡。他同常氏馮氏的兄弟子侄都很親近,但馮憑顯然是不信任這個人,並且厭惡他。
「哥哥此去有把握嗎?」
馮憑望著他:「如果哥哥真的有危險,我請求皇上,讓你不要去了。打仗的事,差你一個也差不了什麼,你只說身體不舒服,皇上不會逼迫你的。」
馮琅道:「這樣不好,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我要故意裝病,誰都看得出來是耍滑頭,回頭別人怎麼說咱們兄妹呢。還是去吧,話都說出口了。」他話鋒一轉:「不過娘娘,臣有一句話,今日臨行,不得不說,怕這次不說以後沒機會了。」
馮憑道:「什麼話?」
馮琅說:「李家絕不是咱們馮家的朋友,也絕不會是常家的朋友。」
馮憑閉了眼睛,吁了一口氣:「這事你已經說過了,我聽過了。」
馮琅道:「這些年,李惠表面上好像同太后,同咱們都很親近似的,其實娘娘也知道,不過是因為太子還小。太后一心把持著皇太子,李家才是太子的親舅,他們怎麼可能甘心。常氏說到底不過是個保母,馮家手裡也沒有寶,李惠卻是太子的親舅,他現在被常家壓了一頭,早晚要撕破臉的。馮家和常氏是綁在一起的,也會成為他們的敵人。就算馮常兩家不綁在一起,以他李家未來的前途,會容得下馮氏在太子上頭佔據高位嗎?娘娘心裡應該早做打算。」
馮憑回頭看他,知道他早晚會說這個話:「咱們能有什麼辦法?我試探過皇上的態度,結果惹的他一通脾氣,我不想再為這個惹皇上的懷疑了。太子就是太子,想扳倒他,只會引火燒身。咱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馮琅道:「那是因為娘娘沒有生兒子,如果娘娘生下皇子,這並非是什麼難事。娘娘沒有兒子,扳倒太子自然是引火燒身,娘娘若有兒子,還擔心沒有後路嗎?」
馮憑聽到他這話,想要腹中的胎兒,心裡就是一陣堵的慌。
「以後再說吧。」
馮琅道:「娘娘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這些年總是無孕……」
馮憑腦袋疼,不耐煩打斷道:「行了,哥哥,不要再說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馮琅默然無語。
馮憑感覺自己語氣太過了。怎麼能跟親近的哥哥發脾氣呢。這些年,她已經不知不覺養出了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語氣,除了在拓拔叡面前,她習慣當小女孩撒嬌,在其他人面前,則越來越像拓拔叡。不知不覺,跟自己的兄長也拉開了距離。她轉過身,又走到馮琅面前,握著他的胳膊,望著他說:「哥哥一路當心,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哥哥若遇到危險,妹妹會擔心的。」
馮琅心裡非常難過。這些年,妹妹一個人在宮裡,他從來沒有替她做過什麼,反而事事都要她勞心。他其實心裡不好受,馮憑的語氣讓他感覺自己被嫌棄。他是個男人,四十多歲的人了,卻只能靠妹妹的裙帶做官,別的一無所能,所以說句話都要引她不高興。
馮琅紅了眼眶,嘆道:「我也想做一點事,幫上你的忙。可惜,我一不是個好兒子,二不是個好丈夫,唯一想做個好哥哥吧,又心有餘而力不足。說實話,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馮憑道:「哥哥不要說這話了。咱們是一家人,不管哥哥是怎麼樣,咱們都要互相照應的,這有什麼可說的。」
馮琅沉聲道:「娘娘保重吧,臣去了。」
馮憑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馮琅掀簾出去了,馮憑腳一軟,坐回案前,不過說了一會話,身體就累的不行。手撐著嗡嗡響的腦子,她氣喘吁吁地緩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