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發.0076
晉發.0076意濃心偏惹薄情郎,憶往事怎說心腸冷
林玦亦知此求不得圓,心下嘆息。卻見林黛玉|面無悲色,徑直上前,在蒲團上跪了,將方才那些話又盡數念了一遍。
霽雪上前取了她手中的香,插入香爐。
待她往後退了,林玦這才上前,也不說出口,只在心中默念。也不求旁的,更不求富貴顯赫,只求賈敏並林海長命百歲,平安順遂,再一求黛玉身子好些。至自己,卻再無所求,已覺滿足。
溫柔要上前拿香,他抬手阻道:「不必。」自上前,將香插入香爐。
此番方罷,恐黛玉被煙火氣燎了,她又說渴了要吃茶,便命霽雪等引了她往後院去見主持,自在這裡再跪一刻。
一時霽雪、溫柔等四人皆去了,林玦仍撩起衣裳,跪於蒲團之上。並了雙眼,心中默念數話。待此番念罷,殿中人已盡數散去,一片寂寂。
林玦心知合睿王已來了,面上不動聲色,站起身來。轉過身去,果然瞧見他站在殿門邊上,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他多日不見他,今日見了,話未言語半句,面卻先熱了一分。
合睿王見他目色泛彩,當下耐不住,要過去握他的手。林玦側身躲了,口中道:「動手動腳的做什麼,在菩薩跟前也敢放肆。」
他笑道:「你在這裡,我眼裡便只有你,管是誰跟前。」話雖如此,到底依他,將手收回。
兩人於是並肩出來,合睿王道:「你妹妹身子大好了?」
還未說話,左手已被他牢牢握住。掙了幾下掙脫不得,便隨他去了。面上不顯,隨口道:「本是傷風,頭一日請的大夫是庸醫,葯開重了,反累得連脾胃也傷了。故才絮絮地,將養了十幾日才好。」
微風驟起,吹動林玦腰間所系香囊下垂的流蘇,模樣精巧,卻是兩片公孫葉的模樣,比手掌一半還小些,捧在手中玲瓏可愛,趣意橫生。
合睿王拿起來瞧了,笑道:「想必是你妹妹的手藝,綉活尚且稚|嫩著,著樣式卻別出心裁,精巧得很。」
林玦只是往前走,也不答話,帶著那枚香囊從合睿王手裡落開。合睿王握著他的手緊了緊,上前一步,湊在他耳邊說:「這樣多時日不見,子景想我不曾?」
他這才停住了腳步,回望過去,冷嗤道:「誰要想你?」
合睿王也不惱,像是知道他要這樣回,又添了一句:「我時時刻刻想著你,連飯食都進得比先時寡淡些。」
他扭過頭去,繼續往後院走,「誰又要你想了。」
他無奈跟著:「你說些我愛聽的,又能怎麼?」
「願意說好話的人許多,你自去尋他們便罷了,來找我做什麼。」此話說罷,便至後院。二人邁步進去,便見四個丫頭並小廝、婆子在門口守著。
見合睿王並林玦一道來了,皆上前見禮,四個丫頭倒也罷了,婆子、小廝等不曾見過,十分戰戰兢兢。
林玦問道:「姑娘在裡頭?」
霽雪回話:「才要茶吃了,想必坐車累著了,叫我們都出來,說要躺一躺。」
他自忖度一番,上前叩門:「黛玉?」
林黛玉只說要躺,卻想著是在外頭,不及家中自在,到底不曾躺下,只在窗前坐著看佛經。聽見叩門聲,便將書放下,道:「進來。」
推門進去,便見黛玉一人坐在窗前。他暗嘆一聲,上前道:「家中整日坐在房裡也就罷了,怎麼到外頭也在房裡坐著,好歹外頭去走動走動。」
黛玉搖頭,道:「一樣的東西,換了地難不成就好逛些?」
林玦嘆自己終是兄長,許多話不能聽她說。再則又要讀書,不能常常地陪伴她。原想按下不提,到底提及,與她道:「自你病了,外祖母並兩位舅母幾位嫂子,都很憂心你。每日都打發人來問,前兒說你好透了,才略放些心。外祖母說待你再養兩日,想接你往榮國府去住兩日。一側解她相思,二則有眾位姊妹相伴,陪你說說話,一道做做針線,也是好的。」
林黛玉不說話,只低著頭撥腰間的禁步。
他又添了一句:「寶玉前些時候也想來瞧你,只是老祖宗說他素日體弱,恐過了病氣,不肯放他。又哄他說過兩日接你過去,此方罷了。你若不想去,便叫母親回了罷。若想去,明兒我便將你送去,過兩日再接你回來。」
她這才道:「都聽哥哥母親的安排。」
林玦心知她肯去,病了這一遭,想必也念三春等姊妹,如此,言語一番,林黛玉方才高興些。林玦命霽雪並瑲瑲領她出去就近走動走動,自說吹了風頭疼,回自個兒的廂房略休憩一刻。
才進了廂房,便見合睿王坐在裡頭,欣馥正倒茶。關門的手一頓,「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欣馥放下茶壺慢慢推出去,將門闔上。
合睿王舉目望過去,目中凝火,灼熱異常。他朝他伸長雙臂,聲若沉沙:「過來。」
林玦不由面上一紅,舉步走過去,卻不肯叫他抱自己,只在他身前小炕上坐了。「好好地,跟了來做什麼。」
話音才落,便見合睿王已從炕上起來,慢慢走至自己身前。
他目色幽深,牢牢將他盯住。林玦心中發慌:「做……」話未出口,合睿王便已傾身吻下來。
到底顧念著尚在廟宇之中,並未深入,只含|著他唇|瓣緩緩地廝|磨,間或啃咬。林玦僵直的身子慢慢放軟,口不對心,手卻將他脖頸勾住。
合睿王將他抱在懷裡,大手撐著他後背,細密的吻從唇邊蔓延開,降落至耳側。
熾潤的吻落在脖頸上,林玦身子繃緊,脖頸狠狠一仰,脆弱的咽喉極其可憐地暴露出來。他半眯著眼,感到他的吻從頸側移過來,卻半點推拒不得,像是被人捉住的蝴蝶,發出無可奈何又驚心動魄的美麗。
隔了這些時日,重新將人抱在懷裡。合睿王心滿意足,末了在他微凸的喉結上舔|了舔,這才終結了這個纏|綿的親吻。
林玦喘息片刻,方才坐起,將他退開。面色仍舊泛紅,手下將方才被他扯開的扣子一顆顆扣上,分明是這樣才被蹂|躪佔有過的模樣,說話時卻十分冷淡,半點情意都不肯給。
只聽他道:「前些時候北靜王府的二姑娘說是病了,像是很兇險,聽著竟是不能過冬的樣子。」
合睿王但笑不語,伸手取茶。方才欣馥倒了茶,如今觸之溫熱,正是能入口的時候。送至林玦唇邊,他道:「子景吃茶。」
「我自己吃。」自伸手接了,吃了半盞,至喉間潤了,方放回去,又道:「京城名門閨秀世家嫡女如斯,怎止一個北靜王府。」
合睿王面上略冷,淡道:「你母親看中一個,便病一個,總要叫她信了你克妻才是。」
林玦靜靜望著桌上茶盞不做聲,合睿王忽又問:「聽聞皇後娘娘賜了霽雪與你妹妹。」
他頷首,坐直身子,自提起茶壺,又續了半盞熱茶。「先是黛玉身側乳|母生了異心,叫我打發出去了。她身側侍婢除紫鵑外又都年歲尚小,失了乳|母,恐不能穩妥。故撥了我院子里兩個,母親撥了一個過去。才處置罷了,宮裡皇後娘娘便又賜了霽雪下來。」
合睿王伸手輕撫他溫熱的面頰,柔聲道:「先時我在宮裡住著,重重病過一回。偏母后往行宮去了,皇後娘娘極擔心我,一面瞞著母后,一面日日來探我。因能傳人,故太醫不肯叫她進來,便派她身側最穩妥的一個丫頭來服侍,正是霽雪。霽雪為人謹慎,伺候人又極周到,與溫柔、有嬗等都是一批進來的宮婢,最穩妥不過,如今有她伺候你妹妹,你也該放心才是。」
他這樣漫不經心將從前的事說出來,反叫林玦揪了一把心。能叫皇後娘娘日日去探,還得瞞著太后,可見是怎樣厲害的病症。偏他語氣淡淡,十分看開的模樣。
林玦不由伸手將他手握住,長長久久凝望他。他頭一遭這樣親近自己,合睿王略怔忪,實有些受寵若驚:「子景……」
卻聽他語帶憐惜,問道:「是什麼病症,竟那樣重了。」他才要出聲,偏被林玦堵回去:「別拿什麼『不是重症』的話來哄我,老老實實與我說了聽。」
原想哄他,竟是不能。無奈,合睿王唯有從實道來:「是時疫,當日我過於頑劣,春日裡去獸苑騎了一回馬,偏前兒涉獵又傷了手臂,失了血,第二日便倒下了。」
饒是如此,他仍簡略帶過,不肯叫林玦聽得仔細。現下時疫叫人聽之生畏,縱如此簡述,仍叫林玦心頭髮緊,頗有些心驚肉跳的滋味。
他乾澀道:「有了這一遭,太後娘娘當更心疼你,絕不肯叫你離了眼前才是,怎麼肯讓你去西北?」
他雖是王爺之尊,到了戰場上卻與尋常將士無異。近些年漸好了,前些年時有征戰。那些將士說是渴飲敵血,也不在話下。一將功成萬骨枯,何等艱險,由此可知。
林玦面色微白,啟唇笑道:「難怪你當日見我,總愛笑我生得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