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木拉市的貨船一路順流而下,不日便到了淮州地界。


  雖然不允許踏出房間,可沈嫿還是聞到了家鄉的味道,吸入的是濕潤的清新空氣,外面景色自然瞧不見,可只要閉上眼睛也能想象出來那山清水秀的怡人畫面,若是再行上兩日,便都能到杭州了。


  門突然被打開,這是幾日來,除了送飯的,木拉市再次露面,小麒麟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光著小腳跑到沈嫿前面,「壞人,我爹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他奶聲奶氣的指控,此時小身板道頗有幾分蕭繹身上的凌厲氣勢。


  沈嫿立刻將煜哥兒抱起,護在在懷裡,冷冷道:「要做什麼?」


  木拉市哈哈大笑,心情似乎尤為的不錯,「我們已經到了淮州,想必小公子和蕭小姐一定十分想念蕭將軍,作為蕭將軍的朋友,我已經給他送去了書信,約好了地點讓你們團聚,勞請蕭小姐和小公子委屈下,蒙上眼睛,穿上斗篷,再帶上這個。」


  他的手下手裡拿著斗篷,繩索,還有一團棉布。


  木拉市看似說話客套,可做法卻一點也不客氣,大約是怕他們叫喊,不僅要蒙眼,還要給他們塞住嘴。


  沈嫿狠狠瞪他一眼,只能默默忍下,哄著小兒穿好斗篷,自己的也系在身上,便道:「繩索就不必綁了,一個姑娘,一個孩子,難道你的手下就這麼無能,我們還能逃走?」她隨即再對著小兒囑咐,「煜哥兒想不想見爹爹?」


  煜哥兒重重的點點頭。


  「那一會兒出去,聽小娘親的不許說話好么?」


  「嗯。」現在他只聽小娘親的話。


  沈嫿掃過木拉市精明的眸子,詢問他:「可以了么?」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爭取的讓他們二人舒服一些的方式,最主要是煜哥兒,他還是個孩子,一定受不住這樣的對待。


  木拉市想了想,知道眼前的小女人是個聰明的,該怎麼做對她最有利,她心裡應該明白,再說一個女子和一個孩子,他木拉市還真不怕,便鬆了口,「既然蕭小姐不喜歡,那就算了,只要蕭小姐老老實實的,我是絕對不會傷害您和小公子的,請吧。」


  雖然沒有綁著他們,但卻讓手下扮作奴僕,跟在沈嫿身後,並用一把匕首抵著她的後面逼她上岸,進了馬車,匆匆過往的路上,只以為是哪家的貴夫人帶著孩子出遊,江南的日頭還有挺曬的,穿戴斗篷,並沒有什麼稀奇,很快馬車就動了起來,消失在人群中。


  ……


  蕭將軍這兩日都在軍營,親自訓練新兵,淮州守將這般懶散,更何況是這軍營的里的人馬,一個個都是懶骨頭,連個兵器都提不動,而只靠蕭繹帶來的部下根本無法剿匪,況且經過幾次與那匪徒交鋒,他的部下都已經疲憊,需要好好修養一番。


  索性,蕭繹便從驛站直接搬進軍營住,一邊突擊訓練這些新兵,一邊靜靜的部署,只待讓這群匪徒放鬆警惕再次行動,他好給他們來個瓮中捉鱉,再去端了他們的老窩,至於淮州都督府的那幾隻老狐狸,他自然也讓其收拾鋪蓋,一起來軍營訓兵,大烈日下,站在外面以身作則。


  「將軍,探子來報,說是匪徒又去騷擾臨近的村莊,而這回去的正是將軍您是先埋伏好的那個村子。」


  蕭繹聽完心中大喜,趕忙起身吩咐,「備馬,通知裘副將集合官兵,我們立刻去剿匪,速戰速決。」這回他們斷然是逃不掉了。


  軍營中氛圍瞬間緊張起來,趙都督和他手下的將領們才被烈日暴晒了一天,圍在營帳里各自洗了一把臉,連晚飯都未送到嘴裡,就聽到號角集齊官兵的聲音。


  幾人怨聲載道的再次穿好將服,號角一吹若是不按時集合,即便是將軍也是要按軍法處置的,他們出去匯合到一塊。


  幾人根本不知蕭繹的部署,還以為可以消停幾天了呢,聽到有將士說蕭將軍要突擊剿匪,趙都督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剛一折身返回,就被迎面騎馬過來的蕭繹擋住了去路,「趙將軍要去哪裡?」


  趙都督此刻臉上再無剛才一閃而逝的慌亂,鎮定的回道:「末將忘了帶佩劍。」


  蕭繹鳳眸一眯,緊緊盯著他瞧,半響才回道:「讓人給你取來便是,趙將軍還是隨我一起去前面吧。」


  「是,末將知曉。」


  此時天色已然黯淡,蕭繹領頭駕馬剿匪,卻發現裘勇不見了,「裘副將呢?」蕭繹詢問。


  就在這時候,裘勇騎著馬兒卻從營帳外趕過來,一直繞到蕭繹的跟前,將一封書信和一副畫像送到蕭繹手裡,並低聲道:「將軍,小公子和沈姑娘被綁架了。」


  而在剛剛,裘勇集合完兵將,就聽的看守的官兵說有人將此物留下來要交給蕭將軍,裘勇知道今天一戰,十分重要關鍵,一旦有了差池,便可能打草驚蛇,甚至所有的精心部署都將白費,於是擅自收了東西查看,可是一看到畫像時,裘勇便知道是蕭將軍在意的那位表妹。


  如何在意裘勇說不上來,只見蕭將軍帶著這位表妹出來過一次,聽說去了魏家馬場,單單是聽說蕭繹帶女人出來了,裘勇就知道將軍必然十分稀罕這位表妹,更別說將軍的兒子了,所以這種事情,裘勇根本不敢瞞著。


  蕭繹聽完隨即就打開書信查看,後面的一眾將領開始還不明白,只覺得蕭繹渾身散發著陰霾之氣,讓整個軍營似乎都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冷厲中,旁的將士大氣不敢亂出,紛紛猜測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一時軍心散亂。


  裘勇也是屏息凝神,只等著蕭將軍做最後的決斷,如果現在去救小公子,那麼淮州這群劫匪救有可能跑掉,如果去剿匪,那小公子和沈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孰輕孰重,都是難以抉擇的。


  裘勇不敢再多說,只微微抬眸瞧著將軍,木拉市為何劫持小公子,最後竟然連沈姑娘也劫持,有人會不理解,裴勇可是清楚,這木拉市真是眼尖,一下子就拿住了將軍的軟肋,想必因為貨船扣押的事情,這木狗已經瘋了,胡亂的咬人。


  只是將軍是什麼性子,他最清楚,他最是討厭威脅他的人,還是拿將軍最重要的威脅,木拉市的算盤打的太差了,虧的他還是商人,不僅僅貨船他可能拿不到,就連性命都要擔憂了,對於這點,裴勇心中十分肯定,他斷然不會有好下場。


  「裘勇你帶人隨著都督去剿匪,我去救他們。」


  「可是將軍您一個人?我和將軍一起。」裴勇擔心將軍的安慰,急切的說道。


  「軍令,難道你要違抗么?」


  「是,將軍,」裴勇即便再不情願也的因為軍令服從,可是瞧著趙都督和那群廢物,簡直一點剿匪的心思都沒有了,有他們在別說剿匪了,不拉後腿都是好的了。


  緊接著蕭繹就不得不把剿匪的權力交給趙都督,並說了之前的部署,按理他官銜最高,又是淮州的守將,沒有再合適的人選了。


  趙都督連忙稱是,黑暗中他的面上劃過一抹幸災樂禍且松下一口氣的詭異笑容。


  此刻的蕭繹卻是拳頭緊緊的握住,一把拍在馬鞍上,手背上的青筋猙獰暴力,蕭繹毫不遮掩散發出的極端的憤怒,半晌,他眸子血紅一片,「我定是繞不了他。」


  ……


  沈嫿和煜哥兒被關在了一間破舊的木屋裡,這間木屋應該是被改造過,她和煜哥兒皆是被鐵鏈子拷住了腳腕,動一下便嘩啦啦的響起金屬摩擦的聲音,小兒已經被她哄睡,沈嫿便靜靜的靠在木壁上出神,她不知道木拉市會怎麼寫那封信,但一定是對蕭繹不利的,她有些心神不寧,一種陌生的感覺席捲著她的心緒,壓抑她一直沉默了許久。


  木門被打開,沈嫿被這一響聲拉回了思緒,牆壁四處的蠟燭燃燒響著噼里啪啦的細微聲音,在這靜寂的夜裡尤為清晰,他已經懶的理會木拉市的進進出出,便直接假裝睡覺,身子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陡然,卻感覺有一雙大手撫摸到她的臉頰,沈嫿經過船上一次經歷,對木拉市的手下反感的很,只怕又是哪個歹人貪念她的美色,沈嫿渾身上下都沒有能護身的東西,唯獨還有一張嘴,上去就咬住摸過來的手。


  「表妹是有多久沒吃肉了?」那人突然抽了手,退後兩步,似乎都能聽到鐵鏈子聲響。


  她急切的睜開眸子,燭光昏暗,一時竟看不清來人的臉,只是那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肩膀,還有那句總是帶著笑喊他的表妹,除了蕭繹,再不會有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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