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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失憶

  一輛牛車搖搖晃晃的駛進了天府城裡。


  一路上趕了好幾個時辰的路。龍皎月蜷縮著身體,抱著腿,只將臉擱在膝蓋上埋著,合上了一雙血紅的眼。


  她那滿臉污漬任在臉上只染得一片灰撲撲的,任誰都看不出來她本來的面目。她窩在稻草里,身上又臟又亂,只窩在裡面。


  她趕了好久的路,腦子裡還叫囂著找白露找白露,可身體卻已經先要垮下來了。時至今日,她時常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身處何方,但她始終知道,她該朝東南方走。


  古以南為尊,王都便修建在東南方。


  她迷迷糊糊的抱著胳膊,思緒在腦袋裡如同一隻忽掠忽沉的大雁,在她腦海里叫囂南去南去。


  是了,南去南去,她要往南去,白露一定在那裡。


  牛車進了天府城,在路上時她的血跡乾涸在了皮膚上,又和血肉黏在一起,一撕下來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阿九為了掩住別人耳目,只將她的袖子胡亂用破布包了起來。牛車到了交稻草的地方,香火鋪子的老闆看了看稻草,又看沾了血跡,一番發火,又是討價還價半天,才交了錢,讓人卸了剩下那些乾淨的稻草。


  牛車大漢心裡一陣窩火,心說這個瘋子丫頭把他辛辛苦苦拉來的稻草給弄髒了,要是等會兒沒找到大戶人家給錢,他可真要把這個丫頭給拉回去做媳婦!


  正想著,龍皎月已經從馬車上躍了下來。她一言不發,稍微休息充足的眼睛也不再那麼紅,只直直的朝南方走去。


  阿九頭一次看到這龍皎月會走動,做出點活人的舉動。雖然她還是那麼直直的像個傻子似得往南邊走去。他在旁嚇了一跳,便要上前去拉她。龍皎月見他上來想拉自己,只反手一揮,將他推倒在一旁。


  阿九不知道這個傻子還有這麼大的力氣,被猛地一推,只摔倒在一旁,哎哎呀呀的叫喚起來。龍皎月看都沒看他一眼,只顧朝前走著。


  牛車大漢正在和香火鋪子老闆那裡接過錢,聽到那哎哎呀呀的一聲,也不由自主發愣。香火鋪子老闆一陣不爽,只說道:「哪裡來的瘋子,趕緊趕走趕走!」


  龍皎月只往前走著,南方,南方,白露在等她,白露一定在等她。


  阿九起了身,也不敢再去拉她。那牛車大漢想要上手來拉她,但又看阿九慘兮兮的樣子,心裡實在發毛,又想起她出現時的血雨,半響還是蹬了蹬腳,只罵道:「賠錢貨!早知道就該把她半路給扔下去!」


  龍皎月執著的往南走著。


  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說什麼,在她耳朵里只是一片喧囂的吵嚷聲。有人在她旁邊掩住了口鼻,有人在對她指指點點:「哪裡來的乞丐,還敢光明正大大搖大擺的走在這路中間了?」


  龍皎月迷茫的看著他們,卻不管不顧的朝南走去。


  前面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看樣子都是些路上看熱鬧的過路人。龍皎月直直的朝南走著,腦袋裡執拗的跟綳了一根筋似得,直直的往裡面撞過去。


  就像在那個山頭,掛著什麼黑風寨招牌旗幟的土匪窩,她也是耿直了脖子,直直的闖過去的。


  那些山寨的土匪看見她是一個女子,想要把她拿下。龍皎月痴痴獃呆的看著他們,從旁邊的樹樁筒子里提了把刀,在一場血雨淋漓落下之後,丟了那把刀,踩著滿地的血泊,繼續往南走。


  龍皎月低著頭,只往前面走著。一群驚叫聲響起:「哪裡來的叫花子!」「看她那衣裳,髒的污人眼!」「快趕走,快趕走!莫要髒了家主眼睛!」


  龍皎月只往前走著,被她沖的七零八落的人群一陣憤憤大罵,卻還是讓她過去了。正要越過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一隻素手從斜里伸出來,只拽住了她的胳膊,聲音憐憫而溫柔道:「下次小心點,別傷著了。」


  龍皎月停住了,一枚銀子被塞在了她的手裡。


  這個聲音,實在是,實在是太熟悉了。那聲音在她腦袋裡盤旋,像是要炸開一樣。可任她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她就是想不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並不是,並不是她的朋友,那是她的仇人嗎?

  想不起來就算了吧。她只垂了眼睛片刻,扔了那枚銀子,便又要繼續往前走。一個穿著黑紅色衣裳的弟子從斜里站了出來,只一臉義憤填膺的站在她面前,攔住了她:「好大膽的乞丐!我們家主好心施捨你,你竟然還敢把這銀子給丟了?連一句謝謝都沒有,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施恩是為了得到別人的愛戴稱呼嗎,我接不接受這恩惠也是我自己的事吧?龍皎月抬眼看了看他,剛要出手,身後那熟悉的聲音已經輕而嚴厲的響了起來:「賈誼!夠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家主?!面對鰥寡孤獨伸出援手不是天經地義嗎?人家接不接受是她的自由!」


  賈誼頓時語塞,只咬牙恨恨道:「當著面便把家主給的銀子給丟掉,這不是擺明了看不起我們西北齊雲府嗎?」


  西北齊雲府?

  這句話好像觸動了龍皎月腦袋裡的某根神經,她略帶迷惑的看了眼那弟子的紅黑色衣裳,突然就拔足狂奔起來。


  身後白芷一驚,那個弟子一愣,只拽了下她的袖子。她跑的太快,那袖子從他手指上滑過,上面全是乾涸的血漬。


  白芷幾乎是下意識的一追,便跟了出去。修道中人從小修養,為應敵做過許多功課。在龍皎月拔腿便跑的一剎那,白芷已經當空掠起,拔出了背上的寒雪劍。


  不能,不能被她們抓住,我龍皎月,我龍皎月還要去找白露。不能,不能死在這裡……

  一個在追,一個在逃。那個西北齊雲府的弟子尚還發愣,半響才反應過來,跟著追了出去。


  龍皎月一路狂奔起來,白芷當空御劍,眼看著前面便是一場密林,若是讓她鑽進了樹林,那便不好抓了。也不知道這個瘋瘋傻傻的乞丐是誰,為什麼剛剛一聽到齊雲府的名字撒腿就跑。


  看她這速度,也不像是普通人。白芷蹙了眉,只念起御劍訣,猛地朝她衝過來!

  龍皎月聽到背後疾風而來,劍聲凄厲,知道這一招是志在必得。她就勢打了個滾,躲過了白芷五指成爪的一擊。


  白芷沒想到她雖然瘋傻,卻還能敏捷的躲過這一擊。她心頭疑惑更重,眼看已經追出了城,外面是一片密林,左右沒有一個人。她終於下了狠心,今天須得抓住這個文好好盤問一番,到底是和西北齊雲府有什麼過節!


  她豎起手,捏了個決,一道天雷從她手中涌動,猛地朝下面那個狂奔著的龍皎月劈了過去。


  那一道雷朝龍皎月落下,力度不大,白芷相信,只要這道雷劈下去,下面這個傻子乞丐至少也得暈個一天兩天。


  九天上,雲層涌動,一道轟隆而下的巨大雷霆落在白芷面前,將她手中打出的雷霆融與無形。白芷浮在空中,面門上滿是不可置信,一臉呆若木雞。龍皎月已經不逃了,只站在地上,站定了身形,朝她看。


  那道雷霆以九天之勢朝白芷湧來。白芷徒勞的抬了劍,用寒雪劍去擋,雖然被震的吐了口血,她還是浮在空中,一臉蒼白的捂住了胸口。


  寒雪劍在雷霆一擊下,碎成了無數片。若不是這把劍是長流可以算上一等一的靈劍,如今這個粉身碎骨的,就該是白芷了。


  白芷御風站在空中,搖搖晃晃的捂住胸口,任那鮮血從嘴角滑落。龍皎月站在地上,只看著她。


  她龍皎月想不起來自己和西北齊雲府有什麼過節,更想不起面前這個吐著血的清俊黑衣女子是誰。剛剛那道雷霆落下時,她只是怕自己被這個黑衣女子抓住,所以才下意識使出了全力。


  白芷看著她,隔得遠,龍皎月臉上又滿是血污,她看不清她的臉。可剛剛的九天引雷訣又怎麼會說謊?

  這隻有龍庭宗親才能學到的法術,才能光明正大使用的法術,哪裡是隨便一個叫花子就能用的?她白芷從不敢在外人當前的時候使用這個九天引雷訣,剛剛也是想抓住了小乞丐之後,若是旁人問起,他肯定也是不識貨,不會暴露了她身懷九天引雷訣的秘密。


  各族術法都為秘傳,若是有人敢偷學龍庭的九天引雷訣,一旦被龍庭發現,便要剔起骨焚其肉斷其魄,刑罰之慘烈,足以稱得上無情。這也是她白芷為什麼總是小心翼翼掩藏秘密的原因。


  如今此刻,白芷心中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憤怒,她龍皎月竟然逃出生天了!

  就這樣,完好無損的從千刃峰逃出來了,連手上的雷霆決功法都未曾有半分倒退,這怎叫白芷不憤怒!

  白芷一抬手,猛地朝龍皎月衝過去。


  龍皎月現在神志不怎麼清醒,一看到白芷朝自己猛地沖了過去,掉頭就跑。


  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雷霆她是情急之下才使出來的,可等現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再怎麼使出那麼厲害的法術了。


  不過是跑了兩三步,白芷已經從後面沖了過來。她沒有了寒雪劍,憑藉自己的內力也該能輕而易舉弄死她。可那手上蘊含的靈力在觸及龍皎月的一剎那,不知為何,她還是心軟了一剎。


  她從後面撲倒她,龍皎月瞬間倒地,兩個人就勢一塊滾下山崖。白芷被灌木划傷了臉,可她卻只是不管不顧的爬起來,雙手掐在龍皎月的脖子上,惡狠狠的朝她吼道:「你竟然還敢回來,你竟然還敢有臉活著!看來你實在命大,扔下千刃峰都不死!龍皎月,蒼天有眼,讓你落在我的手裡!」


  到最後,那一聲厲聲質問已是殺意重重。龍皎月不知道她是誰,只是竭力的去扳開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奈何那雙細白的手力大無比,她的筋骨都在那巨力下快要扭曲變形。


  在窒息下,她開始咳嗽,咳著咳著,眼裡又溢出淚,將滿是污漬血漬的臉上沖刷出一道道白痕,露出肌膚原本的面目。在瀕死的幻境里,龍皎月一隻手去扳著白芷的手,一隻手抬著,吃力的碰了碰白芷的臉,痴痴的淌著淚,朝她微弱的喊道:「白……白.……露.……」


  白芷頓時渾身一顫。她手下依然沒有放鬆力度,可心裡卻已經開始動搖了。


  龍皎月,是已經瘋了嗎?


  瘋了嗎?瘋了嗎?她龍皎月已經是瘋了嗎?那,我即使是殺了她,她也不會感到痛苦,只會感到解脫而已啊!

  與其殺了她給她個痛快,還不如讓她餘生受制於我的手中,用她剩下的時間來補償我!


  白芷眼眶也蓄了淚,看上去如同一片泛紅的湖泊。她的手慢慢鬆了,龍皎月的手也軟軟的落了下去,摔在旁邊,一動不動。


  她觸了觸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是還是有那麼一口氣。


  白芷跪在她的身上,這時才慢慢起了身。她俯身站在龍皎月旁邊,半響才伸手,不顧她臉上的那些污穢,用自己的袖子把她的臉擦乾淨了。


  在看到她的臉的那一剎,白芷終於淌下了一滴淚。她的恩師,她的益友,她的,不可言說的心意,都隨著西北齊雲府那一把大火,化作了灰燼。


  可有些東西,即使是燒作了灰燼,化作了灰飛,它也能再復生。就像這龍皎月,即便是挫骨揚灰,即便是魂飛魄散,她都能再回來。


  水,滴答流淌的水。


  龍皎月是被喉嚨里一陣火辣的痛感給嗆醒的。


  算上來,這已經是她來這個世界里第三次被吊在水池裡。第一次是在反抗了魔尊后的洛水池,一次是在長流憫生宮的刑罰審司的水牢里,還有一次,竟然是西北齊雲府的密室。


  周圍是緊密鑲嵌的石牆,她被吊在水池裡,那水清澈透明,恰好淹在她的耳垂處。她只要一低頭,就會被水嗆著。


  她只能醒著,抬著頭,才能保持呼吸的通暢。


  白芷站在那檯子上,看著她。白芷穿著白藍色的衣裳,這衣裳讓龍皎月迷茫的眼睛里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還有不知名從何處湧出的淚。


  白芷站在檯子上看著她,半響才開始幽幽嘆息道:「你對西北齊雲府犯下的錯,即便是死千百回都不足惜。」


  龍皎月迷茫的看著她,手被吊在在冰冷的池子里,她知道,她現在一定是赤身*,被泡在這水中。


  這個水是什麼呢?只是想要折磨她的話,放些毒蟲蠱葯不是更好嗎?


  白芷站在那個檯子上,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帶。她本來是赤著腳站在那冰涼的石板上,如今倒省去了脫靴子的功夫。


  龍皎月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只是痛苦萬分的皺起了眉,這水似乎帶著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她的腦袋裡的東西和深處的記憶漸漸抽走了。


  衣裳一件件落地,白芷全身上下不著一縷。她踏入了那水中,像是悲涼而自嘲的說道:「可我已經不想再讓你死第二次了。」


  她伸了手臂,慢慢的從石階上遊了過來。龍皎月痛苦不堪的抵抗著那個力量,嘴裡只凄慘的啞聲道:「我不要,我不要,白露.……我不要忘,我要找到她,白露!白露!」


  白芷靜靜的從背後抱住了她。


  龍皎月掙扎的越發狠了,白芷將臉貼在她的背上,只低低的,凄苦的嘆息道:「這是我們齊雲府秘傳的忘憂草……吃下去會讓人前塵皆忘,痴痴傻傻。我不願你痴傻,只希望將你泡在這忘憂草熬出的水中,忘了一切,我們.……我不會再為難……不會再為難我自己了.……」


  白芷的臉貼在龍皎月的脖子上,沒有看到的是,龍皎月的滿頭青絲,竟然已經出現了一縷一縷的白髮。


  一共整整七天。


  第一天,第二天,龍皎月只是發狠的喊著白露的名字,拚命的掙扎著。白芷站在那石階台上,看的觸目驚心。她不知道龍皎月的身體里竟然有這麼頑強這麼強悍的力量,對抗這足以將靈魂都可以撕碎的忘憂草,直到現在,嘴裡還在喊著白露的名字。


  她嫉妒不堪,她心裡怒火衝天,她站在那石階台上,只朝她凄厲喊道:「那個白露有什麼好?你在這裡受苦受累,她卻在皇宮裡享盡榮華富貴,你可知道,再過幾日,你那個最心愛的小弟子,就要和別人成親了,你又在堅持個什麼?」


  話到最後,她又軟了聲調,只哀求般的說道:「忘了,忘了這一切不好嗎?我帶你去找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我會陪你,你會活的很快活,不好嗎?」


  龍皎月只凄厲尖叫著,呼喊著白露的名字。她的淚像是無法阻斷的泉眼一般,在那滿天星辰倒映的黑眸里,閃爍著絕望的光芒。


  白芷站在石台上,眼睜睜看著龍皎月的頭髮一點點變白。她咬了牙,只朝她說道:「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忍一忍,忍一忍你就會永遠忘了白露,永遠做個前塵皆忘快活幸福的人。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龍皎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己又是誰。很多模模糊糊的畫面和記憶從她腦海里像是流水一般逝去,她想伸手,可是那些東西如同水一般沒有實質,從她的手指縫間,還是消失不見了。


  她是誰,她要找誰,她愛的是誰,她要與誰白骨相擁死亦同穴。她曾經發下的誓言,月光盈盈下,她吻的人又是誰?


  她曾經發下過永不離棄至死不渝的愛,她對著天地,對著皎月,對著這浩瀚星辰大海,她對著她一生的摯愛,千辛萬苦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冒死都要奪回自由重新在一起的往事,狂歡,眼淚,笑容,皎潔月光下,那個人對她回眸的一笑,她是誰?

  白露……白露……

  第七天。


  眼看青絲終成雪。


  像是長流山上的白雪落滿了龍皎月的肩頭,她的三千青絲終於寸寸成雪,銀白色的長發在水中濕漉漉的披在她的肩頭,龍皎月終於迷茫的抬起臉來,朝向前面淚流滿面的白芷,只虛弱而詫異的問道:「這是哪裡?」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髮,更是詫異的問道:「我,這怎麼會是白髮?」


  我是不是客串到了白髮魔女傳,走錯了片場?

  面前白芷看她如此模樣,知道忘憂草已經起效了。她知道龍皎月前塵往事皆忘,只朝她說道:「我叫白芷,是你的朋友。」


  龍皎月被吊在池子里,心下頓時大吃一驚,白芷?朋友?白芷不是傳說中仙俠之夏若花裡面那個女配嗎?再說哪裡有把自己朋友鎖在水池裡吊起來的朋友?


  她身體虛弱的緊,旁邊白芷連忙和著衣服下了池子,揭開了她手上的鎖,將她抱了起來。


  龍皎月從水裡濕漉漉的被撈起來,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敢老實服帖的窩在白芷懷裡,任她將自己抱起。想起仙俠之夏若花裡面的進度,龍皎月仔細思索了片刻,還是問道:「我是誰?現在的長流,怎麼樣了?」


  仙俠之夏若花的原著里,可真的沒有這麼一位白髮女子啊!難不成她穿成了一個老婆婆?

  貿然問白露和北陵城實在不妥,長流駐顏有術,她也看不出這個自稱白芷的女子到底有多大的年紀,萬一此時的北陵城和夏若花還沒有出現,那她豈不是就漏了餡?

  白芷將她抱起,往旁邊一個房間走去。聽到她問了長流,她微微停了片刻,不對啊,如果是前塵往事皆忘,她怎麼還會記得長流?還會朝我問長流現在如何了?

  她的身體僵了僵,可看龍皎月這個樣子問她自己是誰,忘憂草必定是發揮了效應無疑。她微微躊躇了片刻,朝那房間走去,卻還是道:「你叫龍皎月,曾經是長流的一名弟子,你曾勾結魔尊犯下滔天大罪,外面到處都是抓你的人。我私藏了你,所以你不要亂跑。」


  聽白芷這樣說,龍皎月差點沒把一口老血給噴出來。這是什麼意思,她龍皎月已經被發現了魔族卧底身份,如今還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這進度條都已經快要了完結了啊!她龍皎月這個時候穿過來,是來找死的嗎?!


  這個女二,自己不好好乾,留下一頓爛攤子給我!前半部的瀟洒快活自己過了,如今後半部的慘絕人寰全都留給我?混蛋,真是混蛋!


  龍皎月一下就憂鬱了,白芷將她放在了梳妝台前,用錦被將她裹起來,又伸了手理所當然的給她梳起頭來。


  那白髮如雪,濕漉漉的還帶著水珠。白芷看著那白髮,還是輕柔的替她梳起發來。


  龍皎月窩在錦被裡,正在欣賞自己的一張臉。這臉蛋容色傾城,看的她龍皎月心花怒放,一臉喜滋滋得意洋洋。可一想到她過來是接替原本的龍皎月當炮灰的,她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心說這樣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之後還不是要化作荒野凄凄里的一抔白骨,瞎樂個啥?


  想到劇情,她又從銅鏡面偷偷的打量了背後替她梳著頭髮的白芷。按理來說,白芷和自己龍皎月應該是不共戴天的情敵嗎,為什麼在這進度條的最後一截,白芷還會對自己這麼好?難道她們沒有翻臉?

  沒有翻臉,開玩笑!她自己寫的劇情她能不知道?這個白芷一定是想抓了她去想北陵城邀功,龍皎月為什麼會變白髮還沒有弄清,這個白芷說自己和她是朋友,但是為什麼朋友還要把自己吊在水池裡,這之前的事情搞不清楚,那她龍皎月就不能相信白芷!

  她的直覺也感覺這事情不簡單。劇情擺在那裡,她龍皎月和白芷是敵人身份,千萬不能相信她!


  白芷替她梳好頭髮,又用錦帕把她的頭髮給擦乾了。滿頭白髮披散而下,她沒有憐憫龍皎月因對抗忘憂草痛苦至白髮的之前,而是沉浸在龍皎月忘卻前塵如此乖乖聽話的喜悅里。


  龍皎月現在乖巧的像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任她擺弄,對她言聽計從,讓她心底里欣喜若狂。


  龍皎月暗自盤算著該怎麼去打探情報。她坐在那梳妝台前,任白芷替她不停的換著發簪,半天之後,白芷才對她溫柔的抿了唇,笑道:「這簪子成色不錯,你可喜歡?」


  那隻簪子上鑲嵌著一塊寶藍色的寶石,像是刺傷了龍皎月的眼,從靈魂深處湧上一陣痛苦之意。她一邊紅了眼眶,一邊莫名其妙的抬了手去擦眼淚,心說這眼淚真是來的莫名其妙。眼看著白芷還在滿懷期待的看著她,她只得啞了啞嗓子,說道:「好。」


  龍皎月在這齊雲府的家主寢房裡呆了許久。


  她之前擔憂著白芷所說的話,若是仙俠之夏若花里真的行進到如此地步,那她龍皎月的小命可真是被她白芷攥在手心裡的,原著里的龍皎月到了後面十分之七的進度時,就已經葬生男主的萬箭穿心下。如今她能活到現在,肯定是男主北陵城在一統天下,沒來得及找她龍皎月算賬。


  這個時候她的身份已經暴露,龍庭保不了她,長流追殺她,各大修真家族都要找她算賬,這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她龍皎月一時吃不準,還真的不敢往外跑。


  不過白芷救了自己,圖個什麼?原著里,她們可是頭號勁敵啊!


  她救了自己不說,還整天討了好多些新鮮玩意來哄自己高興。這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為了安撫自己,把自己再送給北陵城殺了泄氣的準備啊?

  龍皎月真是一萬個想不通。


  想不通歸是想不通,可被困在這個地方,龍皎月也沒有辦法。


  在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時候,龍皎月一面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白芷,一面小心翼翼的探測自己這個身體。


  這裡是個什麼地方,她也看不大出來。在這個偌大的庭院里,除了白芷外,根本沒有其他人出沒。白芷在這房間里穿著白藍色的長流校服,但根據之前所說,她又是如今齊雲府的家主,她現在不該是穿著齊雲府黑紅色的家主宗服嗎?


  這跟原著怎麼不大像啊?


  龍皎月整天坐在那庭院里,一閑著沒事就去摸她那滿頭銀髮。一摸著那銀髮她就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穿錯了書,是不是哪個菊苣閑著沒事寫了她仙俠之夏若花和白髮魔女傳的同人本子,她好端端一個魔教卧底長流校花,怎麼說白頭就白了頭?

  白芷素來是親自提著精緻的零食點心來陪她說話。龍皎月看著白芷時常溫柔親切,對她噓寒問暖,心裡又是驚又是奇。說好的死對頭呢,說好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呢?

  白芷坐在那椅子上,看見龍皎月十分拘謹的往旁邊挪了挪,只朝她親切而溫柔的笑道:「你不必怕我,我們曾同為長流掌門,我自然是以同門之禮對待你的。」


  龍皎月看她半響,看她臉上溫柔,細緻白膩一張臉情真意切,說不出的溫柔和善,心裡涌動半響,但還是挪開了臉。


  龍皎月肚子里有一堆話想問,她這個身體之前的主人在這仙俠之夏若花里到底搞出了什麼事情,她現在的身份真實見不得人的話,那白芷為何又要救下她,又要把她困在這個屋子裡呢?

  如果外面真的全部是抓捕她龍皎月的道門中人,那她白芷把她藏起來又有何好處?遲遲不把她交給北陵城,白芷就不怕北陵城生氣?


  這些事情,她還是得靠她自己去發掘起來。一人之言不可信,她龍皎月得抽個空逃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若是真如白芷所言,外面已經被她折騰的天翻地覆,那她再偷偷的逃溜回來不就得了?


  整個院子里,除了一片蓮池錦湖,除了幾隻畫眉鸚鵡有些活氣,其他的便只有白芷一個活人。


  龍皎月今日穿了件紅色的衣裙,紅衣翩翩,襯得她白髮似雪。


  白芷站在那院子前看她。她穿著外袍雪白內里天藍的長流校服,挽了個流雲鬢,懷裡抱著一把七弦琴,朝她微微彎了彎不點而朱的唇,由衷道:「很美,這衣裳很襯你的膚色。」


  龍皎月心裡說一聲這是襯我的白髮吧,但她面上還是矜持的一笑,說道:「這衣裳做工精緻,材質細膩,一看便不是凡品,謝謝了。」


  白芷抱著琴,心裡微微一涼。


  龍皎月這幾天剛醒來,摸不清情況,對什麼都放不下戒心。她看似對自己隨意,但其實心底是保持了警惕,時時刻刻都想在自己嘴裡套話。


  她心裡對此十分敏感,按理來說,忘憂草這種不傳之秘,服用之後只有兩種效果,要麼前塵往事皆忘,要麼就不起效。如今龍皎月已經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們應該可以重新開始了,可為什麼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龍皎月還對她如此謹慎懷疑?

  按理來說她龍皎月現在該是根本不記得白芷這個人,可為什麼在聽到白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眼裡第一時間浮現的是驚訝,而後她雖然用一副毫不在意的眼神掩飾過去了,可她那時刻小心翼翼拘束謹慎的樣子,明明白白的彰顯著她龍皎月明顯對白芷這個人有印象!

  白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如今這種關頭,她龍皎月之前的事情必然是忘了七七八八,如果能記得自己一分,那也該是好的。


  可是貌似記起來的,偏偏是她對白芷的戒心啊……

  白芷只嘆了口氣,想試探她還記得其他些什麼事情。她抱著那張七弦琴,只朝龍皎月走來,微微笑道:「這幾天長流有事,召我們諸位道家前去商議,自然是不能再□□照顧與你。你在這院子里,可是要聽話,莫要出去讓誰瞧見了你的模樣。若是讓外人知曉你在這裡,那我也是攔他們不住了。」


  輕紗揚起,龍皎月乖乖的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要怎麼矇混出去。白芷看著她,坐在水汀旁邊的石椅上,把那七弦琴給放在石桌上,只朝她抿了唇笑道:「既我要走,如今可否讓你與我共彈一曲?」


  什麼?彈琴?


  龍皎月頓時頭大如斗,站在那水汀前。四周碧波浩瀚,煙波如雲,白色輕紗飄揚。她的目光只一臉懵懂的看著她,半響才咬了咬唇說道:「這,我今天手酸,不想彈。」


  彈琴?彈個毛線的琴啊!她剛穿過來,連這個身體之前發生的事情也只是按著原著里的主線大概想了想,哪裡知道她龍皎月本身會不會彈琴啊!

  再說這古代七弦琴,哪裡是一朝一夕可以學會了的,她一個現代龍皎月,怎麼可能會彈琴?

  白芷抬眼看著她,龍皎月沒有問起沈望山如今是死是活,至少說來是已經把沈望山給忘了。龍皎月脊背生寒,頓時擺出一副龍庭大小姐目中無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抬著眼睛看望遠處,一副呵呵我就是不想彈琴的模樣。


  白芷朝她瞭然釋懷的一笑,朝她溫柔道:「我忘了,你是不會彈琴的。」


  龍皎月頓時頭上三道黑線。她依舊撫著欄杆站在一旁,心裡拚命的算計著剛剛那時翻臉該是有什麼後果。白芷明顯是在試探她,幸好龍皎月本身琴棋書畫樣樣不通,不然今日豈不是要露餡?


  她素手如玉,手腕纖細,十指落在琴弦上,只撩撥出靡靡之音。琴聲清越,她抬起頭來朝龍皎月淺淺笑道:「以往我在長流修行,甚少歸家。我倒是記得,前幾年我回府省親時,和三妹共奏了一曲凝霜華。」


  在說道三妹的時候,她的聲音微微加重了一些,臉上一雙暗色水眸也是朝龍皎月看著,絲毫不準備放過她的任何神態肢體變化。


  聽著白芷在她背後那宛若追念的低語,琴聲繚繚間,龍皎月頓時翻了個白眼。三妹?你們齊雲府的三妹我又不認識。


  龍皎月背對著白芷,心頭一陣不爽。這個白芷對自己充滿了試探,呆在這裡時刻有露餡的風險,她要不要等白芷走了,趕緊從她房間里偷兩件值錢東西,蒙件黑色衣袍乘夜色摸黑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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