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祭 祀
冬月冬至終於來臨，年終大祭如期舉行！
祭台設在雪蓮山腳下一大片寬闊的河灘地上。圓形石頭和石灰壘沏成的大祭台，直徑足有百多米，高約二十米，最上面幾層石頭全採用白色玉石鋪就，遠看象個露天白色大圓盤。整個圓柱體看上去與後面的巍巍大山，渾然一體，莊嚴肅穆，似乎有股股超越自然的靈氣在上下流動，大氣磅礴！
祭台內部設有幾十間大小不一的暗室，一部分作洗浴房間，供當次送祭人員休息用。另一部分作儲備重要物資和法事用品。
諸大祭司的香堂法室，就設在裡面其中一間最大的。
兩邊都開有兩道大門，有專人把守。沒有台階，人們已經用粗大的實木在台前搭起一架寬二三十米的緩坡梯，上面釘著平整的木板，全部刷成黑色。
有首領們的督促，重視，加上族人們的長期準備，到這一天時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河邊上一排排整齊的草棚由西向東排開，這是人們說的「百里棚」，祭祀當天人們就在棚里吃飯，休息。
儀式開始時全部集中到台前空地上，跪拜，祈禱，直到傍晚看著幾十個年輕人抬著祭品，打著火把進山，看著那些火把在山裡蜿蜒盤旋，往上攀登——
一直守侯在原地，一兩天後，直看到送祭成功，有人下山，方可離開！整個祭祀才算結束。
因為山高坡陡，路程遙遠，人們不得不提前一天傍晚上山，走一晚的山路，於天亮時幾乎可以到達雪線，然後分別給第一洞的小靈獸祭品，完后再送第二洞小靈獸，再第三靈獸，最後到達第四洞，巨靈獸！
誰送第一？誰送第二？都是事先抽籤決定。送第一的走最前面，到達目的高度后，經一條分支送到洞口，經守洞精靈，或是鸚鵡，或是虎豹，查看滿意后，就可下山結束任務。如果嫌物品不好，不新鮮，數量少，惹其發怒，那就後果自負，沒地方說理的——
其他人員繼續上行——人祭品是直接送到最頂峰，給巨靈獸享用。
冬至前兩天，人們一大早就紛紛從四面八方往這裡匯攏。
照慣例，族裡管事的全家到場，不論婦幼，其他三口以上家庭至少兩人必須到場！送祭人員家庭除外。
很快不到一上午，又是近萬人集中到一起，空曠的河灘上下兩岸，到處是人，螞蟻一般，頓時沸騰起來！
除了參加送祭的家庭，陰雲不散，悲情籠罩之外，其他族人都象過節趕廟會一樣，心情喜悅，有說有笑，熱熱鬧鬧。男人們都在殺豬宰牛，挖灶埋鍋，挑水生火，女人們都在河邊一字排開，洗刷漿曬，搬桌挪椅，忙的不亦樂乎！
老人們則圍成一個個的大圈，焚燒紙錢。數十噸重的黃錢，白紙，銀紙和各種紙玩藝堆成山一樣，全部要一張一張的燒點，工程量也不小。老人們個個慈眉善目，一邊撕扯手中紙錢，一邊口中念著本族的經文，囈囈吖吖，虔誠投入，群口群聲，很快到處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每個人似乎在這濃濃煙霧中，飄飄欲仙！
幾十隻體型大如鴕鳥的紅頭鸚鵡，好象早有感應，隨著山下煙霧裊繞，徐徐升空，它們也展開巨大的翅膀，如綠色雲朵一般出現在山頂雲端，一個個盤旋著，慢慢向下靠攏。
看到鸚鵡降臨，白族長趕緊率一大幫族人，跪在祭台下恭迎。其他有事的人繼續忙事，但都遠離祭台，生怕驚擾了心目中的神鳥。
祭台上早就用十幾個特製的大木盆，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瓜果，麵餅，生，熟肉類，任其選擇，享用！
大群巨型鸚鵡降臨，那氣勢也是空前恢宏，綠油油一大片，鋪天蓋地，遮住了半邊天，那翅膀拍起的巨風，吹的祭台周圍塵土飛揚，紙宵滿天，老人們不得不停住燒紙，全體跪拜。
鸚鵡是巨靈獸與人的傳話工具。靈獸們有什麼需求，大都可以指使鸚鵡傳遞，所以人們一見到鸚鵡，就象見到巨靈獸一般，畢恭畢敬，不得半點怠慢！
鳥們一到祭台，都紛擁爭搶，拍打著翅膀嘰嘰喳喳亂叫，沒一句人話，搶到好吃的就一拍翅膀走了，沒搶到好吃的，就圍著祭台轉，一步一點頭，尖酸的叫幾句，
「給好吃的，快，快，給好吃的！快，快！」
幾個小祭司在暗處觀察到鳥對什麼感興趣，拿走了什麼，又趕緊進暗室拿出來補上，怕鸚鵡傷人，都綁在粗竹桿上，兩個人在下面遞上去。
白族長帶領族人只能在下磕頭跪拜，毫無話語可講，直到這批鳥個個滿載而歸，方才起身，繼續其他。
中午時分，貞雪和靈娃在祠堂拜完祖宗之後，由諸法師一行人領著被帶到祭台。
靈娃被除去腳鐐，但白元英還是不放心，依然帶著手鐐，說明晚上山時才能開鎖。
貞雪被帶到祭台後，隨即被幾個女祭司帶進祭台內的暗室，進行沐浴，寬衣，進食，最後被關進諸法師的香堂法室，等待諸大祭司的遷魂香熏！
剛進暗室，貞雪借故內急，悄悄到一邊服下了老父放在耳墜里的「靈松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樣子走出來，聽從那幫老女人的按排——
靈娃在外面祭台前，看著諸大祭司當眾抽取送祭人員名單，很快確定二十四名人員上山，包括靈娃在內，象徵一年二十四節氣，希望個個順利！
一共三十個名額，只有幾個人幸運躲過。不過族中小夥子們，都有一股子英雄氣概！都以能上山送祭為榮一樣！抽中的毫無一點抱怨，反正家中男子，早晚都會輪到一次，大多抱一副生死聽天由命的念頭，平靜以對。
沒抽中的幾個也沒多大歡喜，反正今年不中，明年還抽他，總有一年會中！
玄武也在名額之中，如期抽中！心裡緊張又擔心，擔心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家中就只剩老父老母相依為命了——
玄公知道這消息，也是一臉無奈，兩父子隔人群對望一眼，相互無語，無精打彩。
接下來又抽送祭順序，二十四個人剛好四組，前三組東西少，只要五個人。四個人抬，一個打火把作替補。剩下九個人作第四組，八個人抬兩架貨，一架是女人，一架是物品，僅留一個人打火把作替補。
幸運的是抽到靈娃是送第一洞？而玄武又是最倒霉的最後一洞，眾人皆知凶多吉少！他更是鬱悶的心裡狂亂——
靈娃倒不為所動，他忙向蹲在一旁的玄武打聽，知道貞雪是送到最頂峰的，於是急著站起來，自告奮勇要和玄武對換，送最後一洞——沒有人阻攔，諸祭司也應他要求，把他換到最後一洞。
玄武看他如此丈義，知道他的功力應在自己之上，心裡又增無限感激，心想，這樣或許我能安全返回，陪我爹媽盡孝——
一切決定之後，抽中送祭的男人們都被帶到暗室享樂去了，在裡面可以泡溫泉，睡一夜好覺，吃上族裡最好的東西，酒肉瓜果任用，只要不酒醉誤事就行。有老婆的，老婆可以進來單獨開房陪伴，沒有老婆的，族裡也每人安排一個年輕女子陪伴，以此振奮英雄！
見眾人都先後走進祭台暗室，靈娃把玄武拉到一邊，悄悄對他說，
「玄武哥，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說？」玄武邊走，邊一臉沮喪的問他。
「能不能幫我弄件東西？」
「什麼東西？直說！」
「刀！」
「啊？刀？」玄武一聽，大吃一驚，差點叫出聲來，瞪大眼問，
「你想幹什麼？告訴你啊，這可是我們族裡最高尚的事業，傳承幾千年了——你可不要亂來啊？」
靈娃扭頭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麼人注意，然後把嘴湊近他的耳朵，悄悄的說。
「不是我要，是貞雪！她叫我轉告你，她沒機會跟你說話！」
「不行，不行，誰都不行！」玄武又搖頭又擺手，斷然拒絕，說道，
「上山之前全部都要搜身，給你也帶不走！還是老實點吧，別壞了大事！」
靈娃見他回答堅決，又不死心的問一句，
「真的不行？」
「不行，不行！你想都別想了！不管是誰都不行！」玄武說著就要往後退，想溜走的意思。靈娃一把拉住他，說道，
「那也行吧！就當我沒說過，求你千萬別聲張——貞雪也是這樣交待的！」
玄武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提醒他，
「你快回暗室享樂去吧，要不然一會進不了了！」
靈娃一臉失望，只得轉身跟在玄武後面，向祭台一側走去。
別人都在暗室里，吃喝玩樂，都準備著這一去或許永別，或許殘疾？當然也祈禱全身而退，安全返回_——
都在好好享受這或許最後的時光！靈娃卻一個人在暗室里，打坐靜養，調節體內元氣，養足精神，疏通筋胳，保持飽滿的激情鬥志，準備明天上山見機行事——
每個人心裡都是非常的緊張又興奮，等待他們的，都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虔誠，從未有過的神聖不可冒犯，從未有過的驚險刺激——
諸法師和白族長一群大佬們，圍坐在祭台前的一間大草棚里，寫寫畫畫，指指點點，指揮著近萬族人，有條不絮的進行各種活動。
午時過後，祭台上拉起一桿人腰粗的祭旗，四五十米高，一面繪著龍騰樣符咒的紅，黃，藍，白，黑五色三角大旗徐徐升空，在萬眾注目的上空高高飄揚，為這盛大的儀式再增許多莊嚴氣氛！
隨即祭台四周又插上無數面形狀一樣的三角小旗，濃濃白煙迷漫，悠悠祭旗飄飄，讓在場所有男女老幼靈魂升華，無不敬畏！
每年年終大祭都是第一，二，三洞的小靈獸，各有一頭百多斤的肥豬，外加二十四隻公雞。最後第四洞巨靈獸，就是一頭百多斤的小牛犢，外加二十四隻公雞，還有一小美女！所有公雞，豬，牛都是整隻蒸煮熟了，才抬上山！
今年也不例外。
好在天空作美，連日晴朗。
傍晚時分，近萬族人分住在數百間草棚里，點著篝火，數著星星，共同祈禱，共進晚餐，場面浩大，氣勢宏偉，震憾天地！雖吃的都是自家帶的粗糧雜燴，卻別有一番滋味！
首領大佬們則躲在暗室里別開爐灶，與送祭人員共享佳肴，大魚大肉，美酒陳釀自不在話下，把個度難日當佳節過。
諸大祭司倒沒有陪眾人大吃大喝，他匆匆吃完，走到外面指揮族人，在祭台前升起數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篝火，燒著巨大的木材，嗶叭作響，火焰衝天，映紅大半邊天！
飯後的族人們再圍著火堆，唱著伊伊吖吖的祭祀歌，跳著傳統的祭祀舞，繼續膜拜，祈禱，註定這是一個不夜的天——
忙完外面，最後他再鑽進暗室，進到自己的香堂法室，開始他最神聖的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