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放他回去
白元傑看諸法師聽完自己最後一句,半天不吱聲,只看著手中酒碗,左右搖頭,心想,剛才還說有事開口,再所不辭呢?我這一小小要求,很難辦到嗎?
於是說道,
「放心吧師爺,我只是跟著你走走過程,我又不會給你搗蛋添麻煩,反正你也要請助手的,就少請一個,加上我不就行了!你們不就燒燒紙啊,敲敲鐘啊,我雖然不會念經,我就只做些簡單的嘛!」
「不是不同意,老道我是不想讓二少主曲尊啊!讓族人們看到笑話啊!」諸法師忍不住說。
「嘿,這個你就別管了,我自己願意的,幫忙嘛,那一天誰都要去幫忙了,我爹都得去幫忙,誰敢笑啊?」
「哎,這個,這個,實在是為難老道啊?」
「要不這樣!」他想了想說道,
「我就跟你一會兒,悄悄跟著就可以了!」
「哪一會兒?」
「就是晚上我在你的香堂法室,待一會兒——就是想看看你是怎麼把那女人搞糊塗的,讓她第二天乖乖的躺在木板上,被人抬上山,不鬧不吵,腦子又清醒的?」
「哎呀,我的二老爺啊,你是盡給老道出難題啊!」諸法師嘆口氣,道,
「實話跟你講了吧,讓那些女孩子變乖,其實也不是我法力所能達到的效果,主要是是靠那燃的香煙啊!你要是進去,沒準你也被熏糊塗出不來了!」
白元傑一聽,恍然大悟似的說道,
「哦,原來這樣啊!你用的是迷魂煙啊?那你怎麼不迷呢?」
「哎,好了,好了,少主啊,這就是老道的秘密了,天機不可泄漏——你就饒了我吧!」
諸法師幾欲哀求的口氣,把酒端到面前,自己先幹了一碗!
「那這樣吧,那天我就跟著你,見機行事吧!你給我個方便就可以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保證不會!」
白元傑不依不饒,法師被逼的無路可退,搖搖頭,模稜兩可的答道,
「到時再說,到時再說吧——見機行事,見機行事吧?」
然後雙方一起舉碗,又是一干而盡,諸法師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樣,不安心的說道,
「到時進我香壇法室也沒事,但得看時候才行啊!就等我來安排吧,不過——不過,這錢,二十兩,老道還是不敢收啊!」
「唉,諸師爺!」白元傑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
「你要再提這錢,那你就是看不起小侄了,不給小侄面子了!我現在已經不敢見人了,你可不要再讓我抬不起頭,下不了台啊!」
諸法師只得閉口,兩個人繼續你來我往,悶悶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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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轉眼即逝,三天來貞雪幾乎沒合過眼,每天都在眾多士兵的眼皮底下,悲傷的煎熬著,眼淚已經哭干,只有內心的悲憤。
下葬那天,山林里又一座新墳壘起,一切都算結束了,送葬的人都先後陸續的離開,只有貞雪一個人跪在母親墳頭,久久不願離去,一直跪到天黑,才被幾個婦人勸走——
眼看馬上又了離開家了,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心裡又是千言萬語,蕩氣迴腸!
老貞頭一邊忙著喪葬,一邊又在託人幫貞雪找證婚人,找媒婆,想名正言順,最後救閨女一把,但整個白河洲幾萬族人都知道他家的事情了,哪裡還有人敢站出來哦?
委託的幾個人跑了幾圈,那些老媒婆,紅月佬們,沒一個敢願意。急得老頭一天到晚糊裡糊塗,不知東西南北?
貞雪知道他的心思,臨行的當晚,對家人說道,
「爹,哥,嫂,小妹,還有我的小侄兒,你們是我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了!娘已經走了,我絕不願看到我的親人們再有意外——爹,你也不要再去找誰作證了,現在找誰都沒用了,我能面對一切,希望我的親人們也能面對一切!
「雖然我馬上也要離開,但這是天意,誰也陰止不了——你們也不要再為我擔心了,每年都有女孩子上山,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別人能過,我也沒有問題!
「相信這一坎總會過去的,希望你們能堅強,勇敢的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我們貞家才有希望啊——」
一席話悲壯激昂,說得一家人心碎魂散,抱成一團,默默無語。
其實貞雪這兩天也從鄰居閑言碎語中聽到,老秦頭家兩閨女在她離家之後死了,這才明白,難怪那天路過他家門口,聽到婦人沖自己惡毒的叫罵!
跪在母親的墳頭,一個人就在默默的想,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是誰造成的?如果是那隻大獸蟲,那我白河洲數萬族人就該世世代代倒霉下去?世世代代被它壓迫,永無安寧嗎?這樣的人間悲劇每年都要發生嗎?我們就沒有一點點辦法嗎?
想到這裡民,心裡頓時萌生一種想一探究竟的願望!生與死對她已不重要,心想,別說你們讓我去,現在就是你們不讓我去,我也要上山!一定要看看那怪物是什麼模樣?死也要看清它的樣子,死也要到陰朝地府告它——
第二天早上,老貞頭設宴款待了守侯三天的一群士兵,臨行時,徵得士兵同意,老頭把貞雪叫到房間里,從箱子底下翻半天,翻出一個小木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有個小紙包,再打開紙包,露出幾粒比芝麻大點的小黑豆。
貞雪不解,看著老爹,聽他神密的說道,
「這叫『靈松豆』,是雪蓮山上長年被大雪覆蓋的千年古松結的果子。非常難得——我也是聽你爺爺講起,先後六次上山,悄悄冒死才採到的——」
貞雪還是睜大眼,不明白老爹意思。
「來,閨女,把它放在你耳墜的小圓餅里。我也想了很久了,只有你戴的這兩顆耳墜子,能藏兩顆,其他都藏不了!有了這幾顆黑豆啊,你就不會被諸大祭司那毒香熏倒,可以頭腦清醒的上山,上山後可以隨機應便,尋找機會逃離魔爪——
「那靈獸,雖然威力大,但體積也大,行動緩慢,發威也慢,只要找准機會,是可以逃脫的——你爹我,帶著你哥,嫂,小妹,小侄兒為你祝福!」
貞雪一聽原來如此,想不到老爹這幾天也沒有糊塗啊,關鍵時候還留了最後一手給我,心裡又是感慨萬千,緊緊記著他的話,不停默默點頭。
老貞頭最後叮囑道,
「記得提前吞下,可保證兩三天內不受煙害!記住啊?」
貞雪取下耳墜,正好有兩個小圓餅可以打開,一邊裝兩粒,剛好裝了四粒,然後再戴在耳朵上,最後父女倆依然保持沉重的心情走出來。
靈娃這幾天倒睡足了,連續一個多月的山野奔波勞累,實在困到心裡了。倒在老貞頭為他安排的小茅屋裡,呼呼大睡,不管你外面哭也好,鬧也好,只要睡著,就什麼也聽不到,吵不醒了。
他一天一晚的猛睡,睡醒了就吃,吃完見沒自己什麼事,又去睡,讓一群士兵們也省心,一天倒晚沒事做。
直到第三天早上要走了,要回白族那邊牢房了,這才感覺自己是個囚犯哦?但還是不知犯了什麼罪?
好在有貞雪陪著,想我就陪到底吧,她一個女孩子都不怕,我還怕什麼呢?這幾天在他家讓我休息的這麼好,精力恢復如初,渾身都是勁,我還沒有救她呢,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院子里依然圍滿了人,貞雪拜別過家人,又和眾鄉親鄰里告別,千恩萬謝,依依不捨,互道珍重,甚是感人!
靈娃跟在旁邊,只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相互還禮,最後自己也忍不住舉手和眾人告別!
大夥顯然對他不再陌生,都在對他揮手微笑,有的還朝他豎拇指!玄武也在場,待眾人禮畢,悄悄把靈娃拉到一邊,不冷不熱的說道,
「小子,你可別出什麼意外啊?我還等你回來,有機會再決高下呢?」
說完,用力在靈娃肩膀上拍了兩下。
靈娃拱手回他禮,道,
「好說,好說,有機會一定好好切磋,切磋——哈哈!」
見對方表情不再那麼兇狠,靈娃又走上前,對著他耳朵悄悄說道,
「實話告訴你吧,我跟貞雪是假訂婚,假成親的!假的,根本沒有的事——!」
然後又嘆口氣,
「哎,可惜假的也沒用!好失敗——」
玄武聽完,只覺心裡突然莫名其妙,有點哭笑不得?不由又拍拍他的肩膀,只說了一句,「你小子——」
話沒說完,就有士兵在催促要回牢了,只得退到一邊,看著靈娃和貞雪戴著鐵鐐從面前嘩嘩走過——
牢房就設立在祠堂旁邊的一片空地上,四周圍著石頭壘成的高牆,裡面十幾間低矮的尖頂草房,年舊失修,破敗不堪,房上都長出青青小草。雖然破敗,但裡面什麼審訊室,關押室,行刑室,一應俱全!
由於白河洲只有兩萬來人口,婦幼老嬬居多,族規森嚴,刑罰嚴厲,犯點小事就要斷手斷腳,稍大點事就直接砍頭。再加上白元英領著一幫幾千人的士兵,打手,日夜四處巡邏,警戒——所以犯規違法的人很少。牢房裡也沒幾個人,大多空著。
貞雪和靈娃被帶回祠堂後院,白老頭,諸法師,白元英還有其他幾個大佬都在,大堆人從房間里走出來,重新打量二人,
三天時間,讓大夥的脾氣消減不少,白老頭看了貞雪一眼,平靜的說道,
「丫頭,什麼話也不用說了!再過兩天就是年終大祭!你該做什麼,心裡清楚了吧?從今天起,以前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你也別恨白祖爺說話大聲——這也是為我們族裡幾萬人福祉著想!從今天起,你就留在堂里,有專門的女祭司伺候,好好的吃好,喝好,睡好,可別再任性了啊!」
諸法師接著補充道,
「是啊,貞姑娘,你看看白祖爺對你多好,牢房也不用住了,特意為你打掃了兩間很好的房恭侯你。而且你家裡還可以得到六斗小麥,四兩白銀,今年稅費全免了,多好的事情啊!你為族裡做了好事,族人們不會忘記你的!哈哈!」
貞雪看他們都一改昨日嘴臉,想一切也都在意料之中,也平靜的說道,
「好吧,我上山可以!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可我還有個小小要求?」
「說吧,什麼要求,大膽說?」白老頭鼓勵她似的大聲問。
「放他回去!」貞雪指了一下旁邊的靈娃!
「啊,放他呀?」白元英一看到靈娃,就有點手腳躁動,一下又兇狠起來,道,
「你知道他打傷我們多少弟兄不?二十幾個人現在還在家裡養著呢——他是誰啊?」
「我遠房親戚!」貞雪搶過話說,
「既然你們不承認我們的訂婚,我也沒辦法——我只求你們能放他回去!」
靈娃聽了心裡也是一驚,心想,我也做好準備跟你一起上山的啊,我剛都看到那巨靈獸畫像了,不就肥肥一大白蟲子嗎?我也想看看它倒底有多少神通啊?況且我還要找那「赤金雪蓮」有重要用途的哦!還不知上面倒底有沒有?
於是立即堅定的回答,
「不,不,我不回去,我也要上山,一定要上山!幫你們送祭上去——」
他的回答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大夥都在想,這下奇了怪了,天下還有自願找死的人?為了啥呢?為了這小女人嗎?
白老頭見靈娃的回答正合其意,胖臉一開,笑著說道,
「我就說嘛,假如是真的有婚約,你就叫他回去,他也不會回去的!好吧,小夥子,夠義氣,我作主成全你。你也去參加送祭吧,到時我們這邊就省掉一個人!」
然後扭頭對其他幾個管事的大佬說道,
「回頭再給丫頭家增加麥子和銀子!一兩一文都不得少,呵呵!」
看靈娃態度堅定,白老頭又笑的燦爛,貞雪心裡又氣又恨,又沒辦法,只狠狠瞪了靈娃一眼,當著眾人面說了一個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