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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白龍馬

  翌日,晴天。


  賀嫣卧在白龍馬上百無聊賴。


  之前還有人陪他說話,就是杭家六子那幾個小正經。


  他逗逗這個,弄弄那個,看到六子一個一個被他逗得想笑不敢笑,憋紅了臉害怕涿玉君的樣子,他好幾次拍著馬背笑得差點仰翻。


  一開始杭家六子忌憚涿玉君,個個噤若寒蟬,直到賀嫣拍著胸脯再三保證「有我在涿玉君一定不會懲治你們」,六子才試探著一言一語漸漸說開。


  前面半日,六子加上他,賀嫣胡謅海吹,歡歌笑語一路,旅遊也算是鳥語花香。


  尤其賀嫣看到杭澈忍耐六子非杭氏風格的輕微聒噪畫風,板著臉強迫自己看不見聽不見時,賀嫣更笑疼了肚子。


  他千方百計地講笑話,樂呵呵地還沒講完通常自己就樂不可支地先笑開,以此來掩蓋他其實是在笑涿玉君。。


  俗話又說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好時光只進行了半日,過午之後,杭家六子被涿玉君遣回杭家書院。


  沒有任何理由地被遣回了杭家書院。


  賀嫣腹誹:涿玉君真的是越來越公私不分了。


  解驚雁上午以人多太鬧為由,一路高飛高走不知何處;下午以人少尷尬為由,東飄西盪不肯靠近。


  嘴長在小師弟身上,橫豎都是他有理!


  什麼是雙重標準?還有比小師弟更不要臉的雙標嗎?

  賀嫣硬是輕功不如解驚雁,否則,早把人捉來打屁股了。


  自從他被強娶之後,小師弟胳膊肘往外拐得就差欺師滅兄,種種跡像表明,自家的小師弟居然更幫著才認的小師哥。


  賀嫣恨恨:

  別人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無谷是「嫁出去的師兄,潑出去的小師弟!」


  還有比他家小師弟更不靠譜的么!


  賀嫣歪在馬背上嘀咕,還是他師父貼心。


  天知道,當他看到第一筆嫁妝是「靈駒」時,差點就要哭著鼻子要去抱師父大腿了。


  只有賀嫣知道:師父送的不止是馬,更是滿滿的深思熟慮的師父愛啊!


  對賀嫣而言,真的,沒有比靈駒更實在的禮物了:


  一來,賀嫣精修的是招魂術,重在念力而疏於外功,尤其不喜練跑腿的輕功,所以賀嫣的腳程不算快,以至於每每想要教訓小師弟,連人家衣角都摸不到。


  白龍馬跑起來,速度讓普通的修士望塵莫及,實乃千里良駒,沒有比這更好的代步工具了。


  二來,賀嫣的仙器是魂刃,「刃」者,匕首,乃短小的刀。「短小」兩個真相了,還需要多說么?


  自從賀嫣煉了魂刃為仙器,御劍基本等於妄想。你想啊,御著短小的魂刃上天,看看別人「腳踩長劍」「背卧大刀」的風姿氣概,再看看自己兩隻腳掂在一起縮成一團的猥/瑣形象,還不如一腳踩進虛空,英勇就義來得颯爽。


  三來,有了白龍馬,行程就由不得杭澈決定了。你杭澈再能耐,能拉著人一起御劍,還是拉著人帶一匹馬一起御劍么?


  白龍馬的存在直接決定了,涿玉君娶夫人進門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牽著嫁妝馬把夫人娶回家。


  無良子送出白龍馬,一舉三得,用心之深,令賀嫣深深折服、感動。


  白龍馬兩側掛著四壇酒,兩壇仙人醉,兩壇雨前鎮的農家酒,賀嫣伸手,拍拍一側的酒罈,聽著飽滿的回聲,滿意地笑道:「小師弟。」


  不需要多大的聲音,賀驚雁在師兄叫他的時候,很乖地自遠處飛回,還捧回一小堆山果。


  賀嫣挑肥揀瘦道:「師兄想喝酒了,山果配酒不夠味,你給我打只野雞來。」


  解驚雁「哦」了一聲,道:「是不是還要烤好?」


  賀嫣得寸進尺道:「記得灑點孜然。」


  解驚雁道:「我做的不好吃,還不如我到城裡去給你買呢,想吃哪一家的?」


  賀嫣還真敢提:「香清樓的扒雞,醉風閣的女兒紅,還有前門鋪子的桂花糕,都給我來雙份。」


  解驚雁又「哦」了一聲,似乎已經習慣了在師兄面前逆來順受,他出發前轉到杭澈面前問:「小師哥,你要什麼?」


  杭澈道:「我不必了,夫人已經叫了雙份。」


  賀嫣:「……」


  他大喊:「雙份我是準備午飯吃一份,夜宵吃一份的啊。」


  然而,涿玉君已經選擇性的聽不見了,而潑出去的小師弟領會了小師哥的意思,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得無影無蹤了。


  賀嫣就著仰天而卧的姿勢,百無聊賴伸手拍了拍馬脖子,懶洋洋地道:「白龍馬,還是你好,你跟著我任勞任怨,三爺爺甚是感動,請你吃兩顆山果。」


  白龍馬跑起時奮蹄如電,在主人面前性子卻溫順,被賀嫣獎了兩顆山果,竟然眨巴著一雙大馬眼,歡快地甩起馬尾。


  賀嫣開心地笑了起來,拍著馬脖子道:「好馬兒,好馬兒。」


  他們這邊一人一馬相處甚歡,與前面一路徐徐而行不言不語的杭澈形成鮮明對比。


  賀嫣忽然意識到,杭澈一路上連口水都沒喝。


  要不要給他兩顆山果?

  想法剛冒出來,賀嫣已經不打招呼的拋出去了。


  男人嘛,沒必要扭扭捏捏,拋開杭澈非要娶他一事不談,賀嫣十分客觀地評價,杭澈聰明堅忍,修為高絕,是一個很優秀的人,若是組團夜獵,相信是極其優質的隊友,首選的合作夥伴。


  杭澈不必回頭,一伸手,接住了兩顆山果,然後緩緩地回身,注視賀嫣。


  賀嫣只向他意思性地招呼了一眼,就像男人之間互相遞根煙那樣平常的表情。


  他目光放遠,望進天空深遂的幽藍里,他想,是不是穿過這個世界的大氣層,就可以回到現代的北京?


  林昀,也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


  林昀從小都是三好學生,月考期考,次次都是年級第一。自林昀十四歲到梁家起,便開始了他被對比的惡夢。


  父親老師同學朋友,一個一個都跟他提,「你怎不跟林昀多學學呢」「你看林昀多棒」「你們真的是一家人么」……


  煩不甚煩。


  在林昀沒進梁家之前,他並沒覺得自己多差,雖然不算特別拔尖,但好歹也是常年混跡實驗班的孩子。林昀就像一個惡夢,讓他在家裡,在學校,都被小看。


  尤其家裡,梁爸對林昀比對他這個親兒子還親,無論他做什麼,梁父的評價都是「你跟昀兒多學學」。


  昀兒?叫得多親,梁致遠先生,你看看,我才是你的親生兒子!


  不是沒有懷疑過林昀會不會是梁總的私生子,梁耀收集了林昀的頭髮送去驗dna,出來的結果是沒有辦點血緣關係。


  這更讓梁耀不解和憤怒,梁總,你是太嫌棄你兒子,找個完全不同基因的人來氣你親兒子么?


  這樣的開始,那時的梁耀沒有任何理由與林昀好好相處,註定了他會激烈對抗和百般厭惡。


  並且,林昀越優秀,梁耀越厭惡他。


  有一次,考前臨時抱佛腳,他早飯時一邊塞東西一邊背詩。


  背錯了兩句,他自己並不知道。


  當時他和林昀的關係已經惡化到對面無言的地步,他當林昀是空氣,林昀當他是擺設,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甚至一周一月都沒有一次對話。


  那天林昀破天荒地開了口,是糾正了他背錯的詩。


  少年的敏感,伴隨著脆弱的自尊,他覺得被人駁了面子,罵林昀「自以為是」「顯擺」「多管閑事」「討厭」,憤怒地砸了碗又摔了門,一桌的早飯,被怒火殃及,他和林昀都餓了肚子。


  然而,這件當時看起來火氣很大的事,卻成為前世梁耀少數幾件肯承認林昀好的事。


  因為林昀糾正他的那首詩,後來高考語文考到了。


  倘若沒有那兩分,他將與京師大學失之交臂。


  他前世的狐朋狗友一定不敢相信,曾經的紈絝梁少到這一世,居然也喜歡上了詩書,把無良谷為數不多的書籍記載看了個遍。雖然還養不出林昀那一身腹有詩書氣自華,但好歹不是胸無點墨的浪子。


  思緒回來,這個世界的秋風吹醒了賀嫣的記憶,林昀已經不和他在一個世界。


  而他再也找不到一個人,能讓他像「討厭」林昀那樣去激烈的對待了。


  他身邊的人是——賀嫣左右望望——小師弟早不知飛到哪一程——他身邊最近的人,是杭澈。


  馬兒跑得很穩,小風愜意,卻無法吹散心中濃重的愧疚和思念,他苦中作樂地想:此刻,此情,此景,應當有歌。


  他不知不覺地哼起想不起叫什麼名兒的調子。


  曲調時而慵懶時而昂揚,有一股公子哥的漫不經心,又透著清狂的男子氣概,在山道上穿透林木,送進清涼的山澗。


  白龍馬「噠噠噠」地走著,溫順地甩著尾巴。


  牽著白龍馬的杭澈側耳聽著,低著頭,一口一口,就著調子,極有涵養地吃完了兩顆山果。


  有那麼一剎,他嘴唇動了動,不知是想跟著唱還是要說什麼,到底沒啟唇,無聲地咽下了一串拂面而來的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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