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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我是一個兵

  聯機賽採取淘汰制,沒有初賽複賽之分,能在全真模擬之中留到最後的小組就算勝利。比賽時間固定在每周五晚八點至周日晚八點,為期三個月,總共十二場,只要不死就有大把的錢拿,端看誰能笑到最後。


  「今天的戰術討論就到這裡,尚卿,郁文太讓你得空了給他個通訊信號。」


  聽了蕭楚秋的話,尚卿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成員確定過後十人小組開了第一個作戰會議,暫定蕭楚秋擔任組長,郁文太擔任副組長,可是這第一次例會郁文太便缺席了。


  「估計是因為康家的那件事。」


  李聖月同尚卿並肩往宿舍樓走,匯演過後他們的課程調整為上午理論下午訓練,早晚操雖然免不了,可能有半天的喘息時間已經讓人幸福得跟花兒一樣。


  「康家?你是說昨天那個自殺了的雌性?」


  學校裡頭消息流通極快,他們這群人背後或多或少有些家族牽扯,哪家出了一點事兒不出半日就能傳開,更何況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麼大,今天早上他就聽說了康家抱著自家雌性的屍體到維多利亞學院去鬧事兒的消息。


  康家堅持稱康舒是因為忍受不了校園暴力而選擇自盡,屍體上的青紫傷痕就是證據。可維多利亞學院卻堅持,一座專為有身份有地位的貴族雌性而設的學院,不可能存在校園暴力事件,並暗諷康舒身上的傷是康家人自己虐待所致,兩邊吵得不可開交,差點沒叫治安員捉回去喝茶。


  「郁師兄同康家有關係?」


  李聖月猶豫了一番,不太願意在人背後說這些閑話,但一想到這事兒遲早會讓人知曉,索性由他來照實傳達,好過叫尚卿聽了那添油加醋的版本。


  「郁師兄同康家的康毅已經登記結婚了,所以郁師兄也算得上康家的人。」


  大三就登記結婚的不是沒有,只要年滿二十周歲,別說大學了,就是高中也照樣能結婚。尚卿稀奇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他竟然沒聽到半點風聲。


  「也難怪你沒聽說,這裡頭摻雜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兒,現在兩人雖然還有夫妻名分,可關係已經名存實亡,隨時都有解除婚姻關係的可能,所以對外介紹的時候他們都避開了這一點。」


  李聖月告訴尚卿這些是為了避免一會兒通訊時說出不中聽的話,尚卿一邊感動於月月的體貼,一邊為自己這位新鮮出爐的師兄感到可惜。


  夫家出了這樣的事,哪怕是與離婚只有一線之隔了呢,郁文太都不可能在這當口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去參加什麼聯機賽。


  果然,通訊信號接通過後,郁文太說的第一句就是——


  「咱們組的機甲檢修和調試估計只能靠你了。」


  小組名單已經批了下來不可能再臨時換人,上戰場之前突然缺了主力隊員,尚卿這個後備力量一下子就被推到了第一線。


  一個人,對付八台機甲,別說是機械系的新生,就連職業機械師都要摳破腦袋。


  可是再摳腦袋,還是得硬著頭皮上,畢竟發生這樣的變故誰也不想。郁文太誠懇地表達了歉意,並在結束通訊之前同尚卿提了個醒:

  「康舒這事兒不簡單,你提醒一下李聖月,叫他注意著點兒,我總覺得還會出事。」


  尚卿不解,剛要追問郁文太就中斷了通訊,只得暫時作罷。他們這些貴族圈子之間難免有掰扯,尚家這種半路擠進來的不清楚也正常,原話轉述給李聖月就是,他應當能聽懂。


  **

  郁文太的缺席給了尚卿更大的壓力,他從前雖然也是一名不錯的機械師,可接手的大多都是高等零件,配件的各項性能都比材質粗糙的低等配件好得多,處理起來也容易許多。而且從前他是以機甲戰鬥為主業,分在機械師這一頭的精力主要還是在團隊帶領上,基礎工作自有別人去做,他只需要憑藉高階精神力對付那些對精神力等級需求極高的精密零件就行。


  換句話說,從前的經驗,對眼下的情況並不實用,許多東西還得從頭學起,所以每一堂專業課他都聽得極認真,哪怕是作為補眠課的概述課。


  早操帶來的睏倦對機甲系新生施加了無差別攻擊,教室里睡倒了一大片,對這樣的場景早就司空見慣,李教授並不生氣,仍舊講他的機甲概論。


  「人類進入機甲時代后,機甲戰鬥在所難免,負責維護機甲及研發新機甲的機械師也被放在了與機甲戰士同等重要的地位。」


  「因為機甲的殺傷力太大,星際人權條約嚴格限制機甲的適用範圍,人類之間的戰鬥不允許動用機甲,只有面對蟲族這些危險的異族進攻時才可以使用,換句話說——」


  李教授站在講台上,掃視了一圈黑魆魆的腦瓜,他知道理論開堂第一節被俗稱為搖籃曲,而許多人的搖籃一不小心就從第一堂課慣性地搖到了最後一堂課,大家在乎的只是實用性較強的專業課程,他這一套放之各科皆準的理論自然變得可有可無。


  可是他依舊會說,直到自己不再教書的那一天。


  老人家收腹,挺胸,悄悄往講台下挪步子,挪到一個正在吹鼻涕泡的學生面前,湊到他耳朵旁邊提氣——陡然拔高音調!

  「立正——!」


  鼻涕泡被震得當場破裂,那雄性條件反射般躥了起來,迅速挺直身體雙手緊貼褲縫,腳跟外旋猛地內靠——


  「啪!」


  姿勢標準氣勢也足,如果舒妄達在這裡都會忍不住誇他,可場合不對,換在課堂上卻只能得到一屋子的笑聲。


  「哈哈哈哈……」


  原本坐在尚卿旁邊打瞌睡的毛寧寧這會兒也精神了,一直看著那個雄性樂個不行,李教授環顧一周發現瞌睡蟲死得差不多了也跟著笑,笑得陰慘慘的別提多滲人。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的課不重要,確實,如果你們每一個人都認認真真做一個嚴謹的機械師,我的課確實沒什麼實用,我也不希望你們以後還能記住我——因為我被想起的時候,往往就是你們犯了致命錯誤的時候。」


  李教授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如刀子一般戳人眼睛。


  「真正的機甲戰士,是要送去最艱苦的戰場上送死的,而我們機械師最大的用處,就是窮盡畢生精力讓他們少死幾個,即便是死,也能死得更有意義,絕不是因為某個零件意外鬆動而死,也不是因為裝備疏於保養遭遇突發情況而死,這不叫犧牲,這叫謀殺!」


  「如果沒有背負戰士們性命的覺悟,你們這群混天過日的傢伙趁早退出這狗娘養的行當!」


  大學教授在課堂上當眾飈髒話,畫風差太多以至於把所有人都震懵了,教室里三十多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講台上頭髮花白的糟老頭子。他的衣著並不體面,好像剛從加工廠里出來的老員工,可是誰都不敢小看了他,卡列星上等級最高的機械師也不過四星,而他,在來卡列星之前可是經國家認證的六星機械師。


  那是上了戰場,拿過軍功章的英雄。


  尚卿還是曲鄭的時候曾經聽說過這位李教授,他年輕的時候是隨軍機械師,一直奮戰在與蟲族對抗的前線,可是後來在戰爭中精神力受了嚴重創傷難以恢復,這才帶著軍功章轉業。當時好像是安置到了帝星第一軍校任教,畢竟他本身的理論知識及實踐經驗極豐富,雖然精神力受創再無法製作或維修機甲,可教幾個學生還是綽綽有餘。


  為了帝國和平做出重大犧牲的人,是值得榮養一輩子的,只是……


  這才多久,怎麼就被變相性發配到卡列星這種下級星來了?

  「我記得李教授以前是在帝星任教,怎麼會跑我們這兒來教一些邊緣學科?」


  毛寧寧是個出了名的包打聽,這事兒問他還真就問對了人。


  「當教授可不是只會教書就行了,他沒了精神力哪裡還能帶隊做課題,連參研打下手都沒人要,第一軍事學院那樣的地方人人都想擠進去,他個沒根基沒後台的轉業技術兵能混的下去才有鬼。這還是混得好的,有些沒有安置工作的連養活自己都難,周身的毛病沒錢治,國家發的那點兒賣*身錢連買廁紙都不夠。」


  聞此尚卿皺緊了眉頭,當初他在帝星的時候帝星對退役老兵的安置是極規矩的,誰敢說他們沒靠山,胸前的軍功章,背後的國家就是他們最大的靠山,當時只聽說有挾軍功賣資歷欺負人的新聞,怎麼短短三年時間就倒了個個兒?


  拼死拼活給國家保平安,到頭來除了一身傷什麼也沒落著,這樣往後還有誰願意當兵,還有誰願意上戰場?!


  一堂課聽得尚卿心裡很不是滋味,看見李教授默默地端著茶杯來,在瞌睡蟲肆虐的課堂上安安靜靜講課,講完了再端起自己的茶杯默默地走,他已經習慣了,第一堂課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算得上極好,再往後,學生連一邊打瞌睡一邊聽他講課也不願意,教室里的人會越來越少,而他,仍然會認認真真講完每一堂課,哪怕沒有人聽進去,哪怕,沒有一個人願意坐在教室里。


  他是一個機械師,沒法兒做機甲了也仍舊是一個機械師,嚴謹,刻板,絕不敷衍了事,這是當初授銜的時候對著國旗發過誓的。


  這一刻,尚卿突然發現,或許上天讓自己重生,就是要讓他看清楚這些曾經的戰友到底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看看他們曾經為之拋頭顱撒熱血的帝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看清楚了,才知道自己從前憑什麼的活得心安理得。他以為自己上輩子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實現了一個男人一生最大的抱負,可是他卻沒有想過,為自己鋪就這條路的戰友,到底都在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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