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組團的考驗
站在店門口跟人吵出一肚子火氣，哪裡還有心思去裡頭推拿。
「曲鄭喜歡的是雌性，這是全帝國都知道的事你憑什麼背地裡造謠！」
尚卿爭得面紅耳赤，對方卻抱著個奶娃娃氣定神閑地反擊。
「可他身邊從來就沒有過雌性，不是因為喜歡雄性，難道是因為本事差到連一個都追不到手？」
……竟然沒法反駁。
尚卿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如果擱平時早抄傢伙揍人了，眼下兩個人中間隔著個小娃娃，就是再生氣也沒法兒動手。
小娃娃高興地拍巴掌，伸出胳膊換了目標使勁兒往尚卿身上撲，撲得奮不顧身，竟然撞到尚卿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啵——」
埃林這回是真生氣了，將小孩兒提過來就拿袖子給他擦嘴，擦得小娃娃呸呸呸直吐口水，這樣做絲毫沒有減輕他心中的不適。埃林瞥眼看了一眼面前那個矮個子雌性，視線聚集到那肉嘟嘟的臉頰上沾著的口水印子，越看心裡的不快更甚，鬼使神差地竟伸出手指頭將那印記揩了乾淨。
手感意外的好。
「你幹什麼！」
尚卿在對方伸手的時候就想躲開，沒想到此人出手快得驚人，尚卿躲避不及，竟叫他得了手。原本都是雄性碰一下沒什麼，從前跟蔣琦脫光了衣服一起洗澡的事兒也沒少干，可被他之前「曲鄭喜歡雄性」的言論一鬧，這會兒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埃林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因為曲鄭那件事他對雌性變得反感起來，平日里看也不願多看一眼，今日破天荒跟人吵了半天不說，竟然還主動伸手去碰。
簡直跟鬼上身了一樣。
「哼，隨便往別人身上貼的雌性，如今也講究名聲了？還真是稀奇。」
心裡越是不解，面上就越是嫌棄，不僅尚卿看了生氣，連一貫好脾氣的李聖月都看不過去。
「這位先生請慎言，雌性的名聲可容不得你這般隨意抹黑。」
李聖月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尚卿身邊替他出頭，埃林心中那詭異的不快竟莫名其妙地拔高許多——這個來歷不明的雌性有古怪！
「難道不是？你方才不是說同曲鄭認識么，為了你那點小心思胡亂與個陌生雄性攀關係，我還冤枉了你不成。」
埃林不露聲色地試探，一旦對這人起疑，他反倒冷靜了下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被人勾起情感波動的人，長久以來，除了同曲鄭有關的事之外皆難以動他心神，可這個半路蹦出來的陌生雌性卻打破了這個規則。
沒準兒，他還真同曲鄭有些牽扯。
「我就認識曲鄭怎麼了，你又不是他，憑什麼說我撒謊，簡直不可理喻！」
心中詭異的熟悉感越發強烈，埃林能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張臉，可此人行事作風卻熟悉得要命，突然，一個詭異的猜想出現在了腦子裡，埃林將手探入懷中，無比精準地摸到了那個機甲零件。
毫無反應。
他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念頭——把這個雌性想成曲鄭？他瘋了不成。
「曲鄭何等身份，你又是什麼貨色，這種事一眼便可斷真假，你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這下尚卿是徹底確信這傢伙應當是帝都里的某個故人易容改扮的了，否則也不會因為他提及曲鄭的名號就這般生氣，只是他不記得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嘴臭的故人，連最討人嫌的蔣琦也不過是因為太討雌性喜歡而已，本人脾氣倒還不錯，雖然是帝國繼承人，卻半點架子也無，任打任罵完全沒脾氣。
這話對一個雌性而言已是極大的侮辱，稍稍有些身份的人都說不出口，至少不會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埃林自覺失言，沒想到面前這個脾氣似乎不怎麼好的雌性卻半點不以為意。
他只是冷靜地回看他，然後……視線突然拔高——
「月月，月月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李聖月不顧尚卿的掙扎，直接將人扛了起來走離了這個是非之地。雖然這個陌生雄性極討人嫌，他剛才也確實存了心思要幫尚卿教訓他一頓，只沒想到精神力一探過去就狠狠地挨了一下，身體上的不適感還是其次，對眼前之人實力的清楚認知叫他瞬間做出了決定——實力不夠之前，還是少同這樣的人爭執。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意氣用事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打定了主意，所以李聖月扛起人來絕不手軟，尚卿掙扎得厲害了乾脆順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忍不住馬上又打了第二巴掌。
兩巴掌下去過後肩上的人徹底老實了，李聖月懷疑自己下手太重，偏頭一看，卻看見尚卿那張在燈光照耀下，通紅通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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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的前一天團隊開了見面會，目的是想彼此見見摸個底，如果能合作就直接報名。他們組總共有十個人，其中只有兩個機械師，剩下的全是戰鬥力，除了尚卿同李聖月外都是大三的，而且除了一個雌性機械師之外，剩下的一水兒雄性。
三軍院雌雄比例嚴重失調，看來還真不是吹牛。
「好久沒見過這麼水靈的雌性了。」
郁文太伸手掐了一把尚卿的臉，將他帶到了自己身邊。
「咱倆是隊里唯二的機械師，為了以後合作方便，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雖然是雌性，可郁文太的性子卻半點不拖拉，心裡想的什麼手底下就做的什麼，直來直去的性格讓尚卿很是受用。
「師兄想怎麼看？」
下一刻郁文太便從自己的空間背包里摸出了一組三等零件配件擺在桌上，意圖十分明顯。雖然機械系要到大一下學期才會教授三等零件配組，可如果參加聯機模擬賽連三等零件都不會裝配，那估計連打雜的資格都不夠。
心裡明白今天就是要來接受考驗的，尚卿並不反感，走到桌子面前就開始觀察起白布之上鋪散開來的一組配件。這是一個武器零件，雖然三等零件用來做武器的極少，可對於卡列星這種下級星而言已是不錯的儲備了，仔細看過旁邊的組裝圖后，尚卿開始認真擦拭起配件來。
機械系也好機甲系也罷，大一上的第一堂課絕對會涉及零件保養，讓他們在接觸之初就重視起這最基礎也最要命的東西。可是越到高年級這種意識卻越是稀缺，因為疏於保養的弊端並不會立馬顯現，戰鬥前後不小心給機甲拆卸除塵上油，似乎也不會影響下一次使用。當某個機甲零件不靈活之後，直接花錢更換就是，財大氣粗些的直接換機甲也是有的，不過是多走一遍審批手續罷了，對他們這種家庭並不算什麼。
可是，正是這種小概率事件，往往會在關鍵時刻決定戰爭的成敗。
「倒是個規矩的。」
郁文太對尚卿這個舉動很是滿意，連帶著第一印象也拔高了不少，李聖月不能從頭看到尾，因為他自己也要經受考驗，不過看了個開頭就被一個高個子師兄邀請進入了模擬艙探底。
李聖月的離去沒影響到尚卿絲毫，自拿到配件那一刻起他就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受外界干擾。這是一個合格的機械師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零件雖小，卻容不得半點差錯，否則難保不會影響整個機甲的正常運作。
尚卿上輩子就是一個出色的機械師，可出身決定了他的高起點，像這種低階的武器零件還真沒接觸過。他也不慌張，借著保養的機會仔細研究每塊配件的構造，再在腦中搜索方才記下的組裝圖，例行保養的時間雖然花得多，可等到擦完最後一塊配件過後他腦子裡已經將整個組配過程演練了數次。
「這小娃娃到底會不會，怎麼擦幾個鐵疙瘩都要拖延這般久。」
立在一旁圍觀的蕭楚秋不耐煩地抱怨，郁文太立即抬手示意他閉嘴，目光卻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尚卿的手，而且眼裡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果不其然，等到放下養護專用的絨布后尚卿一改方才的慢速，運轉精神力動手迅速架構零件，所有的配件都溫馴地在他手裡跳舞，纖細的手指靈活翻動著，看花了一眾雄性的眼。
那細細的手指頭……還怪好看的。
不過是一走神的功夫，一個完整的武器零件就擺在了白布之上，郁文太拿到手裡仔細檢查，竟挑不出半分錯來。
勾唇，伸手。
「歡迎加入我們的團隊。」
這次會面雙方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參賽申請順利遞交上去，卡列星上各個參賽團隊都摩拳擦掌等待著比賽開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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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
康舒走到哥哥的房間外面時正好看見他在用個人終端與人通話。
「郁文太那邊呢？」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雌性機械師？哈哈哈，別說，他倒還真有幾分本事，可這次組團被他們學校的教官硬塞進去兩個關係戶，還都是雌性，哼，就是有再大的能耐又能怎麼著。」
康毅中斷通訊后，正好看見弟弟刻意佝僂著身子站在他門邊。
「你瞧瞧你什麼樣子，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
康舒縮了縮脖子，可想了想，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向哥哥發出請求。
「哥哥，你就幫我求求父親吧，讓我接受縮骨手術……」
「胡鬧！你看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還想縮骨，你被那王麗麗洗腦了不成！」
請求再次被拒絕，康舒垂下了眼瞼，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康毅的房間。
縮骨手術很痛，他也怕，可他更怕在學校里被人無休止地嘲笑，戲弄。
身為雌性，竟然長得比雄性還高什麼的，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這樣的言論他聽過太多回，不同的人，同樣的論調，同樣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後來的自慚形穢……他真做不到，在全世界都說你錯的時候，還能對自己深信不疑。
他也想抬起頭做個驕傲的雌性，就像李家的聖月一樣。
他也想做個雄性，至少不會打從一出生就被人套上了枷鎖。
瘦成柴火棍的雌性，時隔多年終於又挺直了胸膛——義無反顧地蹬開了腳下的凳子。
死亡很痛。
可沒完沒了的羞辱，更深入骨髓。
他怕得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