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木盒
張良那番話說出口,自然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嚴厲,且他的反應有些過大。
而她的反應,讓他也略有些不安。
人性如水,引而導之比較好。他剛才這樣的言辭,實在有些強堵的意味。
可是……
兩人無言,快速走至司月玄的睡房,司月玄提著燈籠進去,把燈點亮,然後再提著燈籠出來,遞給張良。
張良接過燈籠,轉身便走。
司月玄也不知道他的心情究竟如何,或許還在生氣也說不定,所以就隻好安靜看著他離去。
轉身進了屋子,關門,落鎖。
總覺得屋子裏的梳妝台上,哪裏有些不協調。
驀地,看見了一個雕著桃花的盒子,掌燈過去,盒子長方形,觸手微涼,顏色微紅,紋路迂回,有八卦形的結疤……這,她自然是見過的,在張府的書房的門上,是桃木的。
略微有些香氣,跟張良身上的一樣。
所以,這是他放在這裏的?司月玄心跳微微有些變快。
她不喜歡猜測別人的心意,但是她卻想要一個特別的答案,於是她打開了那盒子。
裏麵藏著很多暗格,最上麵是殷紅的胭脂,挨著胭脂的是潔白的香粉,橫放著的是眉筆——自然不是現代的眉筆,打開下麵的小抽屜,有白銀雙環的耳環,環上是海浪的花紋,雖然她也並不了解首飾,連中兒送她的那隻鑲金玉簪子,她都不知道它到底有多珍貴,然而她依舊能從那細小唯美的花紋上看出工匠的心血來;步搖也是銀子的,依舊是六環,環環相扣,依舊是海浪的花紋,一樣的精致。
最下麵還有一個發箍,也是銀子的,不過花紋卻是桃花的。
盒子蓋上的鏤空格子上,放著一把篦子。
那篦子的脊骨,也雕著精細的桃花。看紋理自然也是桃木的。
雖然司月玄並不是喜歡妝飾的人,但是她一眼也知道,這篦子,是可以戴在頭上的。
布搖旁邊的格子是空的,司月玄把自己頭上的簪子取了下來,放進去,大小長短剛剛好。
答案,因為這些東西變得有些複雜,但是她依舊是感動的。
雖然她並不喜歡那些步搖胭脂香粉什麽的,但是她極喜歡這把桃花的篦子。
那密密的木齒,精致的花紋,讓她眼眶有些微潤。
即便一般的篦子,也得經過一百零八道工序,她聽中兒說,篦子比簪子還難做。
隻是簪子一般用材比較昂貴,所以比較貴重。然而就工藝上來講,篦子要麻煩得多。
正感動得有些不明所以,耳朵聽得外麵輕輕的腳步聲,她知道,是中兒來守夜。
剛開始她還說過幾次,讓他回去睡覺,沒有人會傷害她的。
然而他並不理會她,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他一般都依著她。
她也沒有什麽女王病,一定要別人都聽她的才好,所以她也知道,那代表著某些不一樣的情誼。
還她的救命之恩吧?她是猜的。
所以紅兒也一直以為中兒喜歡她,而她對中兒也是極其信任。
也說不清楚理由,她倒是真的很信任他。
他守夜,她心裏並不能多安穩,到現在也並不怎麽能習慣。
脫了衣服,吹滅了燈,司月玄便睡了。
盒子的事,她自然不比費神多猜測,尋個合適的時間,直接去問便可知道。
夢裏安穩,或許是知道有人守候的關係,一覺到天亮。
因為呂業和紅兒要去城南的卞家,所以他們一早就起來,然後到了正午兩人就走了。
隻交待了一些細節,比如登記預約的人要根據家世背景在時間上略做調整,也得根據病人來登記的大致情況估計時間的長短。
司月玄也是極佩服這個紅兒,雖然根本就是個外行,竟然能做到對症掛號這樣的現代掛號都不能完全做到的程度。
實在厲害!
剩下張良在櫃台前幫忙抓藥,動作卻是驚人的流暢。
若她的藥方裏提起非常稀少的藥石,隻須她提醒一遍就行。
好吧,這些古代人個個身懷絕技,就她是個穿越過去的普通現代人。
中兒幫忙做飯,打雜,司月玄自己喚病人進出。
好容易熬到了結束,司月玄把她的案子上的病例收拾好,張良便過來幫她一一捆好,放在側門旁邊的書架上。
那架子上的病例,雖然比不上城西的郭家,但是也早已經恢複了以往呂老爺子在的時候的盛況。
且張良明顯發覺,她看病的時候,也比他頭幾日來是更加迅速,精準,字也寫得更快,更漂亮。
偶爾,她還會笑,然後那病人會跟著她笑。
她比一般的女子沉靜,聰明,善良,知道的也遠遠多於普通的人。
雖然出身詭異,但是那確實已經不重要了。
“公子,走嗎?”司月玄突然站到他身旁問道,微微有些失神的張良忙收斂了心神轉身回答道:“嗯,你先去牽馬。”
中兒瞄了他們這邊一眼,發覺這兩人有些不對勁。
司月玄出了正廳的大門,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中兒便跟著出去,三兩步就追上了司月玄。
司月玄見他來,便說道:“我隨公子回府取些換洗的衣物,你在這裏守著,以免有賊進得來,把紅兒的命根子給偷了!”
那麽些錢財,若是失竊,那麽紅兒絕對會瘋的。好容易原諒了呂業,她可不能再捅出些簍子。
中兒無聲應允,本想再問些什麽,但是終究沒有開口。
她雖然對於他而言,比這世間的任何人事都重要。但是對於她而言,張良始終是她的舊主,所以她事事以他為中心,也是正常的。而那張良也並無傷害她的意圖,所以他也並不是十分不放心。
但是……
那個女人,據說是張良的未婚妻,感覺很不正常。
她的眼神他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又一時說不上來。
且她第一次來跟第二次強行把司月玄帶走,感覺完全是兩個人。
所以他當下就追了出去,被呂業叫住了。
也許司月玄也不知道,或許那個時候,呂業就知道他的來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