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舊事
“對啊!那樣比較好打理,我不喜歡頭發太長,我也不會綰那些複雜的發型。”司月玄說道。
張良看著她頭發散亂,濕嗒嗒地散開在她的背上,感覺她的臉龐變得柔和很多,心念普動,便伸手那過她肩膀上的帕子,替她擦拭頭發。
司月玄轉頭,任他替她擦拭。
小時候,父親母親都會替她剪頭發。母親都會剪比較短,而父親會留比較長。為此他們夫妻之間還會小有爭吵勒!
父親的理由是:她頭發長一點比較像個女孩子。而母親的理由是:那樣不方便打理。
因為她頭發很多,很粗。
明明差點難產,身體卻好得很,連頭發都生得比其它女孩茂盛。
如果父親再在那抗議,母親就會說:若她太像女孩子,難免會被別的男孩追走,早早就離開你,你願意嗎?
然後父親就隻好妥協了……
所以,從小她就至少知道一件事:父親不希望她談戀愛。
而她自己,喜歡短發。
張良替她擦拭著頭發,那已經是她此生留過最長的頭發了。
見他擦拭半天,司月玄忍不住地開口說道:“公子,你不如先替我剪掉一些,那樣也不用太費神擦拭半天也不見幹……”
張良心裏哪裏肯剪,莫名地希望她留著這一頭柔美的長發。
“為什麽喜歡短發?一般,那些異域的姑娘比較喜歡短發。我們中原女子,大多不剪頭發。”張良開口問道。
她的頭發,生得極好,柔順而光滑,如上好的丹青描在絹帛上。
因為她平日裏都把它們綰得像個道士似的,仿佛用頭發做了一個光頭,就覺得臉要大一些,且她眉毛比較濃,也從不施脂粉,總是粗布衣服,所以男人幾乎都看不見她。
男人的愛好,雖然很少有人會直接談論這些,不過他大約也是知道,男人多是喜歡眉細如柳葉,唇如含珠,發髻精美的女子。
“因為你不是說過了麽,我不是中原女子啊!”司月玄回答道。
“公子啊,我來自哪裏有那麽重要嗎?”他似乎很介意她來自哪裏,其實後來的中國都會一統,她無論從哪裏來,都是中國人的,好嗎?
自然,她不會這樣說。
張良細細想了下,覺得自己確實跟她說過好幾次這樣的話。
“其實自周天子勢力微弱,對各國諸侯控製大不如前,大家就都覺得自己不是周天子的子民,而是屬於某一個國的。比如我,就覺得自己是韓國人,我的國君,自然也得是韓氏宗室。”
張良說道。
司月玄聽他說起韓國,就知道接下來的談話便會多些傷感,便忙轉移了話題道:“周天子為何後來就沒落了勒?”
這是司月玄最好奇的一點,話說《封神演義》裏寫的那個周天子那麽厲害,各方神鬼都來歸依,天下大順的樣子。為何後來變成了春秋?春秋又變成了戰國?
“因為當年周取代商,發動**,便不是應天時,順民意之舉。”張良說道:“後來所得的天下,其實也遠不是當年成湯基業那般強大。”
司月玄一聽,好奇得要命,問道:“是嗎?公子你的意思是,商朝的天下,比後來的周天子時代,要強大得多?”
張良見她幾乎轉過頭來問她,知道她好奇,便往下說了。
“所有的君王,都會在自己的時代,把之前的**合理化。其實都是**,都是權利的驅使,而非真正的大義。雖然成湯基業穩固如磐石,可是帝辛被神權拋棄,被叔父拋棄,所以江山隻能在他手裏結束掉。”張良歎息,每每聽父親大人說前朝舊事,都讓他心裏不痛快。
雖然權利就那麽回事,避免不了這些冠冕堂皇借口,但是他也是希望知道真相。
父親總說:君王在位,心境自然不是我們作為臣民能體會的。他們學**王之術,運轉各方勢力,讓君權強大,都是從結果倒推的仁義。
百姓所謂的仁義,與君王心裏的仁義,有千裏之別。
“那個帝辛,到底如何?”司月玄問道。
她不怎麽喜歡曆史,所知道的也就書上那些。《史記》也就粗略讀過,所知也不祥。
倒是看過《封神演義》,覺得那個紂王簡直太可惡了,殺妻害子,宗室幾乎被殺盡,百姓苦不堪言,那個周文王就是救世主,救百姓於水火。
“他希望收回權利,剝弱神權,肅**堂。因為宗室都反對,包括他的哥哥,叔父比幹。”張良略歎息一聲說道:“所以他隻好用那些地位卑賤之人,如惡來。然而這些人都替他做實事,卻無實權,所以自然會有後來的結果。”
司月玄驚訝不已,實事竟然是這樣的嗎?
“他不是因為寵愛蘇妲己而荒廢朝政,殘害忠良,發明炮烙之刑?成天酒池肉林,驕奢淫逸嗎?”司月玄問道。
張良皺眉,問道:“蘇妲己不過是帝辛征有蘇氏得來的女人,哪裏算得上寵愛?你聽誰說的?”
司月玄扭頭一笑說道:“我們那邊的傳說都是這樣啊!”
那個傳說就叫《封神演義》。
“炮烙之刑,自古有之,帝辛也許因為動作太大,所以眾叛親離。加之神權影響太大,所以他便隻好被傳言成後來的麵目全非吧!”張良想起韓王的宮廷,那才是真正的驕奢淫逸吧!
本來她還想問起他的,但是發現自己的問題都好白癡,於是便打住了。
“傳說不過是現任的君王告訴百姓的。百姓隻有相信這些傳說,才能順應君王的統治,也隻有順應君王的統治,百姓才能好好生存吧!所以大家漸漸就忘記了原來的真實。”張良說道。
“公子,剪頭發吧!”司月玄再度轉移話題。
雖然她聽得很入迷,但是她知道他在說這些舊事,心裏絕對想著韓國。
她的頭發已經半幹,張良拿了木梳,替她梳頭。
幾乎是一梳就到底,泛著淡淡的流光。
張良雖然未必看得入迷,但也是第一次替女子梳頭,覺得那樣的觸感很是親密,不覺有些失神。
司月玄等半天也隻見他在不斷地替她梳頭,便有些奇怪地開口問道:“公子,你是不是不會剪頭發?我跟你說,隨便剪,我是不介意它被剪得參差不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