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不一
呂業夫婦看著那男孩,餓急了的樣子,猜測應該是餓暈過去的。
這司月玄也真是亂來,初來乍到的,要不是公子已經交待過了,要好好照顧她……
讓她去集市買點菜,她竟然披頭散發地背了一個男孩回來……
背回來就背回來吧,菜卻沒有買。
然後司月玄又進來了,頭發用一截竹子綰起,看見那趟在地上的男孩,麵色溫和地開口問道:“你好些了嗎?”
中兒搖了搖頭。
中兒站在案子前,想起初見司月玄的畫麵,心裏平靜了許多。
若按照他的脾氣,他是不會輕易放那群人回去的。
雖然,按照家族的約定,那些人得叫他一聲“主人”。
但是他已經被趕了出來,喉嚨也被灌了碳,不能說話。他在無人處有試著發出聲音,難聽得像個龐大的怪物。所以他絕不輕易開口說話。
但是,他此刻卻很想對站在那裏的司月玄說些什麽。
但是他不知道怎麽說,從哪裏開頭,到哪裏結束。
畢竟,一開始就欠下的話,一天天地下來,已經不是三兩句就能說得清楚的。
所以後來他索性就決定,永遠不說話。
守護在她身邊,不管未來怎樣,不管過去怎樣。
然而,剛才那幫人,是來追殺她的。
也許是在萬家首飾坊,已經有人發現了那隻簪子,所以一路上就盯上了她吧!
那些人怎麽會到這裏來?
既然認出了他,卻並不向他動手,又是為何?
她已經知道了,那隻簪子是他趁亂放進那堆首飾裏的嗎?
雖然他已經送過她兩隻竹簪子,也刻著桃花,是他親手做的。
但是,他想送她那隻。
中兒是心亂如麻,看著司月玄的眼睛並未動過,而司月玄自己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驀地看見張良似乎向他看了過來,中兒心裏一驚。
因為他看見張良的眼神裏清楚地寫著他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或許進那巷子之前,他一開始就故意說些話讓司月玄生氣,就已經知道了他們被人跟蹤的事情。
或許,在更早之前,他跟著出門找他和司月玄就已經知道了那簪子的來曆吧?所以……
可是,他是什麽時候被發現的?他自認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啊!
雖然他會騎馬,或做木工,會很多東西。這沒什麽大不了吧?
一個男人,會這些很正常吧?
雖然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會騎馬的,但是,那匹馬幾乎要踢到她了,萬不得已,他才出手把馬控製住了。
當然事後他也並不後悔,還很高興。
幸好他會控製馬,不然她一定會受傷……
張良見司月玄就站在哪裏,也不知道想什麽問題想得很入神。
那中兒戰戰兢兢地站在案子前,她不吃,他也不敢吃飯。
眼瞧著那些飯菜就都冷掉了,便忍不住開口說道:“快點吃飯,想必司姑娘應該比我們清楚,飯菜冷掉了對腸胃不好。”
司月玄看了張良一眼,再看一眼中兒,覺得還是先吃飯的好。
走到案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來。中兒略安心了些,心裏想著等司月玄把飯吃過了,再跟她解釋也不遲。
司月玄抬頭看著與他四目相接,中兒眼裏滿是歉意和擔憂。
他雖然身世複雜,來曆不明,但是對她是極好的。
那簪子,應該就隻是單純地想送給她而已。
且,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應該有過去。
隻是他的過去被他隱藏了起來,或許是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或許是為了她……不管是那一個原因,她都不能指責他什麽……
她自己也有一堆的過去,不能見人的來曆。
隻是,那些人應該不會罷休的,且會傷害到紅兒和呂業。
她這樣也不能正常地行醫濟世。
也不知道他怎麽處理那幫人的……若是那幫人回去,搬來救兵,不知道會不會破壞這個城市的寧靜?
“放心罷!不會有事。”張良吃好了,看著司月玄一臉的心事,說道。
呂業也抬頭,隨口附和道:“就算有事,公子也大約知道是些什麽事。”
中兒看呂業說話的表情,更加確定了張良是早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細,隻是為了某些理由沒有戳穿他而已。
“放心吧!”紅兒也開口認真說道:“公子能把項伯從死牢裏救出來,也一定能保護你的。”
對了,那個項伯,似乎是因為什麽事而誤傷了人命,被下了死牢,然後竟然被張良救了出來,在這裏呆了好久……
能救項伯,便也能救她。
可是她憑什麽?一個來路不明的,曾經做過他家的婢女,生得普通,剛才在大街上還和前主子吵架……
雖然,當時,她確實是被下了藥。
她明明什麽東西都沒吃啊!
說到吃,她才發覺中兒一直站著,沒有在她麵前坐下,吃飯菜。
“先吃飯吧。”司月玄看這中兒,聲音淡淡地說道。
中兒一喜,心裏一鬆,便立刻聽話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公子,你就睡正廳後麵的客房吧,隻是要比較早起,因為離大街比較進,有些吵,還請公子見諒。”呂業對張良說道。
“無妨。”張良答道,起身便往外走去。
“中兒,你快些吃飯罷,等下讓端些水到客房去,讓公子沐浴。”呂業吩咐道。
紅兒默默地聽著自己一貫貪玩的丈夫安排這些瑣事,心裏的疑心已經跳到嘴巴裏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問。
“月玄,你也早些歇息罷!若立了大功,比如讓那位安侯夫人成功地懷孕,他們便會送你那房子,房產登記也必須要身份證明,所以那位安侯或許可以幫你在本城市的國民裏加上你的名字。”
真的?司月玄的耳朵立刻豎起來,眼睛直直地看著表情隨意的呂業,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我也是聽公子說的。”呂業第一次覺得司月玄認真地看著他,心裏除了一些榮幸,還有些不安。
因為公子說過,這個司月玄,跟六國人不一樣。
她並不恨秦王,反而似乎有些希望能去鹹陽。
雖然人各有誌,但是這很值得人懷疑,可偏偏公子又說她沒有問題,反而那個成日裏跟在她身邊的中兒,問題極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