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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初現

  羅席掃視大家一眼,看見了排坐在最末的張良,也看向了張良旁邊的呂業夫婦。


  然後,繼續說道:“我當然很生氣,這婢子無禮之極。待正要發火,夫人卻已經點頭了。我也不好說什麽。然後那婢子便趕緊尋了河邊一顆大小能坐的石頭,把上麵的灰塵擦幹淨了,讓夫人在上麵坐了。”


  她從來便是這樣的人,愛管閑事,即便這閑事與她身份不符……


  張良默默地為自己斟酒。他旁邊伺候的婢女見張良自己動手斟酒,忙伸手上前替張良夾菜。


  大家都聽得入神,就她在旁邊看著張良公子的側臉出神。


  “那婢子伸出雙手,來回搓手,然後對著夫人說:‘失禮了。’然後手探向夫人的小腹,那婢子的神情專注,來回按壓小腹幾次,然後手往上,摸向肋骨下麵的軟腹,然後再摸了下夫人的手,不是把脈那樣,而是直接摸。最後認真地看夫人的眼睛,然後便腿開半步遠,說道:‘請夫人張開嘴,伸出舌頭。’夫人也一一照做。”


  伸出舌頭,應該是為了觀察舌苔。


  之前他便覺得她做事多有些逾矩,現下便覺得在他麵前的司月玄,根本就是收斂了很多……張良不想吃那婢女夾的大塊牛肉,徑直喝著酒。


  看來她對他是相當恭敬謹慎的。至少,她沒讓他張開嘴巴,把舌頭伸出來給她看。


  再看一眼麵前缽裏那大塊的牛肉,覺得這婢女真是沒眼色——若是司月玄,早看出他喜歡什麽菜……


  “然後那婢女退開一步遠,問夫人:‘夫人可是性子安靜?’不等夫人回答,我便說道:‘那是自然,我夫人大家閨秀,身份尊貴,自然安靜。’那婢子看我一眼,再看向夫人,問道:‘夫人可是懼怕寒冷,入冬會生凍瘡?’我一驚,忙答了:‘確有此事。’那婢子再看我一眼,說道:‘我在問夫人話,請讓夫人自己作答,好嗎?’”羅席說到這裏,眾人聽著也想笑,大家都知道,這羅席性子確如烈火,動如風,與他那位夫人是一動一靜,剛好是相得益彰。


  “我夫人回答問題比較慢,我也是想馬上知道結果——雖然我並不是真的指望她一個小小女子就能醫治夫人的病——我隻是覺得那婢子也忒無禮了,但是她說夫人的症狀如同親見,可我們從未見過她。於是也就忍住了火,不敢再回答。”羅席說道。


  席下紅兒對呂業說:“月玄很恭順啊,哪是他說的樣子?”


  呂業看一眼自己的妻子,雖然妝容美豔,不是平日潑辣的樣子,但是他也不敢說否定她。


  “我聽說,她是來自異地,許是剛來,不懂這裏的規矩吧!”呂業含糊帶過,心想:若你並不知道,她會醫術,現下能為醫館帶來生意,你便會收回剛才的話了……


  “那婢女幾乎算是瞪了我一眼,然後看向夫人的表情就特別恭順,問道:‘夫人平日裏可是在服用珍珠粉?’聽到這裏我便想冷笑:這還用問嗎?我妘氏一族均是商賈之士,世代經商,吃個珍珠粉是好正常的事情。但是強忍住了,沒有回答。夫人點頭,然後那婢子問道:‘夫人可是頓頓吃豕肉?’


  我立刻冷笑出聲,她一個婢女,連吃個豕肉都值得問。


  夫人再度點頭。然後那婢子點了點頭說道:‘還請夫人少吃豕肉,用牛肉替代。然後停服珍珠粉,珍珠粉雖然美白,讓肌膚好看,可是夫人體質寒涼,珍珠粉會加重這個症狀。且寒涼體質,極不易受孕。’


  我與夫人均是大吃一驚,這婢女小小年紀,竟不問過往病史,便能診出這個結果,好生厲害。我跟夫人對視,夫人忙問道:‘姑娘如何知道?’想來夫人定是心急如焚,此話正戳中她的心事。


  然後那婢女微微一笑,回答道:‘夫人明明錦衣,想來定不缺玉石。錦衣玉食,且有丈夫陪伴,於這夕陽之下的清水河邊散步,居然流淚,應該是有莫大的傷心之事。除了父母親人,定無其它遠遊了罷?隻是望夫人的麵色,雖然白皙,卻無光澤,嘴唇色澤也偏淡,應該是寒涼體質之人。此體質極不易受孕,所以才上前欲詳細詢問。’


  夫人一聽,竟然淚如泉湧,站起來拉住那婢女的手便說:‘姑娘,可有法子醫治?’


  那婢女微微一笑,說道:‘夫人莫急,奴婢還得問夫人一件事情。’


  夫人忙點頭,說:‘姑娘之問便是。’”


  羅席也是說得口幹舌燥,忙低頭,拿了在桌子的茶,灌了一口,然後接著說。


  “那婢女低聲說道:‘夫人可是葵水不調?’夫人點頭。那婢女再問:‘夫人可是下腹常隱隱作痛?’夫人再點頭。然後那婢女便伸手指向河邊生長的正開著紫色的花,細葉的草對夫人說:‘此為益母草,可排淤血。還請夫人采摘回去,用水煎服。葵水之後到來之前七日,服用。’


  夫人自然是看著那開著紫色的花朵猛點頭,然後那婢女看向我,說道:‘請每日讓夫人躺在床上時,讓她並排雙腿曲起,你用手順著這樣揉按夫人的小腹,葵水來時停止不按。’我自然也是猛點頭。


  那婢女再看一眼我的臉和身上的肥肉,鄭重地說:‘若想夫人再度懷孕,請你減肥。夫妻房事也得有節。’”羅席說到這裏,眾人大笑。都知道羅席隻一位夫人,也從不敢去市井裏尋花問柳,這婢女竟然還讓他節製……


  張良麵色也是微慍:這個女人,真是亂來。


  “然後勒?”有好幾個人催促,尤其是女人,席間的女人聽得最是專注。


  經過這次筵席,這城裏的珍珠粉,怕是賣不出去了。張良低眉看向杯中的酒,酒,確是好酒,可惜,沒有好菜。


  若是那個女人在……


  “然後她跟夫人耳語了好久,然後夫人淚漸漸收了,然後,她便告退走掉了。我是不甚在意的,夫人卻很上心。按那女子說的一一照做。我也想這至少能讓她多個念想,於是也是照她所說的做。沒成想,這夫人竟然真懷孕了。去城西的郎中那裏,郎中連把脈三次,才驚訝地宣布夫人有孕,我當時聽著隻差沒痛苦流涕。夫人當場流下淚來,罵我道:‘當日竟那般無禮,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去了哪裏,住在何處?’我也是多翻打探,均是沒有消息。”


  張良看著杯中酒,心下明白,那個時候,司月玄應該已經被母親大人帶回了府裏,他去城西醫館,司月玄就在離他們夫妻不遠處,在做他的飯食吧?


  “然後,我們也隻能小心保胎,到了一月前,夫人突然腹部疼痛,似乎要生了。我們早請了穩婆就住在家裏,也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城西的郎中來。然而,婦人腹部劇痛,穩婆進房裏半天也不見有動靜。然後我便急了,夫人正出血,氣息漸漸弱了下去,那郎中還沒來,正這時候,大門外傳來馬兒的嘶鳴,我忙衝出大門一看,以為是把郎中請來了。


  然而一看之下,竟然並不是郎中,而是一馬車的書,和那位河邊巧遇的姑娘。我是大喜,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就往屋裏拖,那姑娘也是一驚,忙問:‘這位爺有何要事?’


  我急急忙忙地說:‘夫人要生了,可是似乎難產。請你務必幫忙救夫人性命!’我當場就跪了下去,那姑娘嚇了一跳,然後看了看那車書,說:‘你且等等。’然後衝進那醫館,呂郎中正在案子前睡覺勒。”羅席說著看了眼坐在那裏的呂業夫婦。


  呂業麵色一紅,還好有聽妻子的話,沒到後屋去睡大覺。


  “然後勒?”女人問了起來。


  “然後,那婢女跟呂郎中要了出診用的藥箱,背了就急急忙忙地跟我到了屋裏,看夫人的狀況。夫人已經氣若遊絲,我是心痛欲裂,若我們不貪心,一定要生這孩子……”羅席看了眼那孩子,雖然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但是夫人生命垂危的樣子,還是讓他心驚肉跳。


  “那姑娘讓我們都出去,讓我們速速端來熱水,拿來白布,和剪刀,把油燈點亮,屋內生一盆火。最後命我再去隔壁跟呂郎中要些白芨,速速熬水,端進去給夫人喝下。然後,正熬著藥,我站在房門外,急得幾乎暈厥過去。心裏隻希望這位姑娘,既然施恩讓我們再有了孩子,現在也能讓夫人平安無事,這孩子平安無事。”


  “突然聽得一聲響亮的哭聲,我即刻就衝了進去,那小孩在那姑娘手裏,正幫他剪臍帶。見我進來,忙對我說:‘拿被褥來,把小公子裹了,放在火盆邊。’然後我便跟木頭似的杵在哪裏,不知道該怎麽動。那姑娘大喝一聲:‘還不快去?’然後我如夢初醒,忙上前抱了那孩子,裹了坐在火盆旁邊。”


  眾人聽得是非常激動,紛紛眼神欽佩地看向坐在末席的呂業夫婦說:“好厲害的姑娘!不知是呂郎中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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