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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醫館

  好容易出了府,她竟然並不消停,還跟妘氏公子扯上關係。


  保佑?


  他怎麽也不信。


  妘氏府邸緊挨著清遠醫館,難道這司月玄剛搬過去,那位夫人就生了小公子,人家以為她是吉星到來,所以附會成這樣?


  翌日,細雨。


  張良一早就到了妘氏府上。


  這妘氏一族,早改姓羅,妘為氏。


  羅家老爺羅席經營五穀,是這方圓百裏的命脈。


  因經營有道,錢財多得不可計量。


  遺憾是一直無子。


  那些馬車都有華麗的頂蓋,馬兒強健,漂亮,停在街邊,一眼望過去,車子從妘府門口一直到城東的城門邊上。


  這車也忒多了吧!這城裏的貴族,仿佛都出來了似的。


  張良下馬,牽著自己的白馬走近妘府隔壁的清遠醫館。


  然而那場景著實嚇了他一跳,他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這清遠醫館,素來門可羅雀。


  在醫館正堂外的空地上,一張竹席鋪散開來,竹席上整齊地坐著數十個著錦緞的貴婦,她們的婢女在旁邊伺候著茶點。然後,他看見正堂門口走出來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站在那些貴婦麵前大聲說話:“各位夫人,今日未時已過,請各自散了吧。司姑娘下午要習字,看書,以精進醫術。且司姑娘說了,下午若非外傷驚厥五髒劇痛之疾,均不接待。”


  那些貴婦們先是一呆,接著都讓身旁的婢女扶了起來,其中一個最前麵,穿著墨色暗花錦緞的美婦最先開口了:“我們一早就來,等到這時候,就是為了讓司姑娘能看看我這腹中的胎兒是否安好,這突然就不看了,卻是何故?”


  張良認得這位夫人,便是那安侯的正妻,出生尊貴,且嫁與安侯,幾乎是城裏最尊貴的女人。


  他有見過此人數麵,均是麵色清冷高貴,話極少。


  然而此番話像是在抱怨,也像是請求。


  其餘那些夫人們也紛紛附和,不過一個小醫館,平日裏幾乎沒人的地方,竟沒有人拿出貴婦的架勢向那位紅衣女子施壓……


  那個司姑娘,到底……


  不是司月玄吧?


  紅衣女子便是呂業的夫人紅兒,見這些夫人們均自站起,卻並不離去,便聲音略大了些說道:“非司姑娘貪玩或者不近人情,實在為各位夫人著想,因為午時之後,脈搏受心情和環境影響,已經並不準確。今日且為你們發一個號碼牌,明日按照號碼牌的先後順序再來就診。若明日有事,號碼牌可留至後日,均是有用。夫人們,請吧!”


  驚見那些夫人們麵麵相覷,然後竟讓各自的婢女去那紅衣女子手裏領了一塊竹簡,登記了便一個個出了醫館。


  這些夫人們都認識他,個個跟他微笑致意,他都按照禮節一一行禮。


  然後紅兒便走到竹席前,收拾席子上的坐墊,看見了張良,忙行了禮說:“公子見諒,先進去罷。中兒,你且放下手裏的事,為公子沏茶,司姑娘的飯菜也順道端上來。”


  那喚作中兒的,是個十五歲左右的男孩,倒是眉目清秀,卻是生麵孔。


  他便走了進去,果然看見那個女人端坐案子前,正在整理著竹簡。


  那案子,通常是呂業坐在那裏,以前是呂家老爺坐在那裏。


  見他來,司月玄也並不詫異,微笑著行禮,卻並不多話,繼續整理那些竹簡。


  一月不見,她竟然是瘦了。


  張良往門邊的客席上坐去,那中兒已經沏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他麵前的案子上,也並不似他府裏的下人說“請用茶”。


  然後中兒提著食籃到司月玄的案子前,打開食籃,取出一碟青菜,一碟豆子,一缽米粥,勺子一個,筷子一雙。


  司月玄對他微笑,他也回以微笑便出去了。


  “公子,肚子餓了罷?”司月玄抬頭看著門邊低頭喝茶的張良。


  “不餓。”張良皺眉,這茶竟然是冷的。


  “請公子見諒,許是茶沏好已久,已經冷掉了。”雖然隻見他皺眉,她也是猜到,是杯裏茶的緣故。


  “不會。”張良徑自喝著那冷茶,心裏一堆的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


  雖然事出有因,但是畢竟是被他趕了出來,她並不記氣罷?

  “你這是吃的晚飯?”張良問道。


  “早飯。”司月玄恭順地回答。


  “怎麽回事?”張良問,難怪她瘦了。


  “太忙了。一大早就出門去幫忙接生了。”司月玄一邊回答張良的問話,把豆子趕了些到裝著米粥的缽子裏,再青菜夾了些到裝豆子的碟子裏,然後端著那米粥和青菜到張良的案子上,恭順地說:“公子,等下晚宴,免不了飲酒,你先吃些罷,以免筵席上直接飲酒,傷及脾胃。”


  “我說過了並不餓,且這也是你的飯……”張良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她端來的飯菜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我吃過一些板栗,並不太餓。”司月玄微笑著說道。


  “板栗?”張良奇怪道:“你吃過板栗?”


  張良才想起書房的板栗不見了,是小事,他也沒過問。


  “便是公子和項公子一起去城外的山上摘回的那些板栗,劉廚管已經命人送了過來,且都是炒熟了的。”司月玄說著,便回到自己的案子前,拿起筷子,吃起碟子裏的青菜和豆子,米粥很稠,也勉強能用筷子夾起來吃。


  張良聽著她如往常在府裏一般跟他說話,心裏是一寬,雖見那青菜煮得不成樣子,依舊依他所言,拿起勺子便吃了起來。


  那個劉廚管,對她真是頗為關懷。


  但是他並不想問這個。他想問的是,妘氏的幼兒跟她究竟什麽關係,她仿佛在治病的樣子……


  不覺他竟吃光了那些米粥和青菜。


  她人卻不見了。


  很快又進來了,手裏端著一杯水,舉到他麵前。


  “公子,蜂蜜護胃解酒,你且喝下去罷!”司月玄恭順地說到。


  張良看著她低斂的眉眼,確如項伯所言,並不太美,比起一般大戶家的婢女,也差了一些,膚色也並不白皙……事實上他近看她的臉上,還有些細小的疤痕。


  然而,他竟然在某日小憩的時候,夢見了她這張臉,很清晰,包括臉上細小的疤痕。


  那日他驚醒過來,本想立刻喚她過來,但是才想起,她已經不在府裏。


  “蜂蜜解酒?”張良接過那杯子,覺得自己最後一定會乖乖喝下去——無論做什麽,她都有足夠的理由。


  自然這些理由,並不見得都是合理的。


  “是。”司月玄微笑著退了下來,回自己的案子前繼續整理那些竹簡,竹簡上記載著她看過的病患的病例。


  中兒進來,收拾好了案子上的東西裝進食籃,便離開了。


  “他是新來的?”張良問道。


  “是。”司月玄回答道。


  “他是啞巴?”張良問出心裏的疑惑,因隻見他行禮,並不見他說話。


  “是。”司月玄抬頭看了眼張良,說道:“我看過他的喉嚨,是壞的。”


  “這應該是受過刑。”張良喝盡那杯蜂蜜水。


  這個中兒,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人物。


  “應該是,不過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死掉了,發著高熱,躺在城外的城牆下。我便過去看了,給他吃了些粥,再帶著他回醫館,拿了些藥煎了讓他服下,如今已大好了。”司月玄微笑著說道。


  救死扶傷,必定要見死傷,然而能起死回生,讓傷病複原,感覺很好。


  所以她便開始認真研習醫術。


  那些醫書,她每日看到子時過後。


  能把脈,但是比較慢。


  “你怎麽帶他回來的?”張良問道。她不是大戶的小姐,有隨行的人伺候。既然已經快要死掉了,應該不會自己走回來這裏罷?

  “背著就回來啦!”司月玄回答道。


  “背著?”張良聲音略尖:“你能背得動他?”


  其實他想問: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能背一個男人招搖過市?

  雖然這個男人年歲看起來比她要小。


  “他當時很輕很輕,比現在瘦很多。且當時我身邊又沒人,我又沒錢租馬車,醫館也沒有牛車,救人要緊,便背了他回來。”司月玄心想,若不是來了這戰國時代,瘦了好些,她在現代可是算比較壯的女孩勒,張良這般的男子背不動,但是一個瘦弱的小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因為救活了他,你便開始為人治病?”張良終於問出了他想問的重點。


  “哦……也並不是。”司月玄有些赧然,看一眼張良,低頭說道:“因為妘氏夫人那天突然肚子痛……然後便來找呂郎中,然後……”


  “公子,你到了。”呂業突然走了進來,見張良,忙行了禮。


  “早料到你會來,不想你竟這麽早就來了。”呂業行過禮,便在張良案子前正坐了下來。伸手端起那案子上的茶壺,為張良沏,見茶並無熱煙冒出,便提著茶壺起身。


  “公子見諒,茶竟然冷了,你且等著,我立刻去沏一壺熱茶。”呂業忙說道。


  “不必了,方才吃過米粥,也並不渴。”張良笑著揮手,讓他坐下。且如司月玄所說,等下還得喝酒……為了少去幾趟廁所,現在還是少喝些水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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